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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谁主乱世颠沛流

随着亲朋好友接二连三地死亡,哭喊声穿过恶心的尸体气味儿,听得人越发凄凉,两只眼睛望见的不再是绿油油的希望,而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

话说乱世造就英雄,而咱家猫儿,恰逢乱世。离国、娆国、霍国,三国鼎立,皆有吞噬彼此、统一中原的狼子野心。然而,那不是江湖。江湖是什么?无非是动荡朝野下的国家。所以,江湖和国事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

可这些都不是七岁的猫儿关心的事儿,她的世界,除了比谁拳头硬外,就只那热乎乎的炕头是心头最爱。

然而,国乱,家必动荡。

坐落在小山沟里的花蒲村原本是无忧的,然,天公不作美,恰逢连月的瓢泼大雨,摧毁了庄稼不说,还引发了霍乱。村里患病者不停抽搐,上吐下泻不止。随着亲朋好友接二连三地死亡,哭喊声穿过恶心的尸体气味儿,听得人越发凄凉,两只眼睛望见的不再是绿油油的希望,而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

村长先后派了三个人去镇上向大老爷求救,结果却无一回返,至今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

花耗的爹娘先后染病去世,那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沉默了,幼小的身体仿佛在瞬间长大,承担的,却是啃噬身心的剧痛!这种成长,是火一般的洗礼,没有人搀扶,只能自己攀爬走过,独留下血淋淋的痕迹。

猫儿放轻了脚步,无声地拥抱着花耗的腰身,用孩子似的方式,安慰着。

然而,无论怎样的悲哀,都挡不住痛苦的生离死别。

哭伤喑哑的喉咙,布满血丝的双眼,腹中饥饿的皮囊,在顷刻间变成七岁猫儿的梦魇。

花老爹和花四娘虽然有心带着幼小的猫儿离开这个霍乱肆虐的村子,去外面寻求一线生机,然而,二老却被传染了疾病,只能含泪将猫儿交到了三娘手中,让三娘夫妻俩带着猫儿一起离开。

猫儿不肯走,眼里是倔犟的固执,小手紧紧地抓住花四娘的粗布衣衫,任花老爹和花四娘如何推攘,说着怎样的狠话和好话,就是不肯松开小手。

花四娘的泪水决堤,强撑着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子,想摸猫儿的脸庞,却怕将病传染给猫儿,只得生生别开脸,痛下狠心。

花老爹一咬牙,将唯一能证明猫儿身份的小棉被包好,塞给了三娘,又冲着壮实的花耗使了个眼色,花耗那做惯粗活的手指动了动,终是一掌劈下!

猫儿的小身子一软,昏倒在了花耗怀里。

与此同时,花四娘身体倒地抽搐,口中慢慢吐出白色泡沫,看样子是快不行了。

花老爹抱起花四娘,粗哑着嗓子,强忍着颤声道:“耗子,照顾好猫儿,如果……她愿意,就让她给你做媳妇。”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花耗郑重地点点头,擦掉眼角隐约的湿意,粗着哽咽的嗓子,将猫儿放到地上,冲着花老爹和花四娘磕了三个响头,背起软软的猫儿,望了一眼在顷刻间被死亡笼罩的家园,随着三娘夫妻俩攀爬上那通往外界的巨大荒山。

一辈子没有出过山的人,面对外面的一切,除了惶恐不安外,还有那么一点儿的可怜幻想。

小篱她爹背着女儿花小篱,三娘背着刚满五岁的花锄,花耗背着猫儿,伙同看似没有被传染的村里人一同翻山越岭,在泥泞的山道上一脚深一脚浅地攀爬着,向城镇走去。他们以为,那就是希望。

泥腿跋涉着,直到全身无力,一下也动不得,大家才倚靠在树旁做短暂的休息。

然而,任谁也想不到的是,连月来的大雨让山体在瞬间滑坡!待大家反应过来时,只好做惊弓之鸟,四下逃窜……

当泥土掩盖住曾经的翠绿,当淤泥堵塞住往返花蒲村的唯一通道,当这场天灾掠夺了小篱她爹的性命时,每个人都忘记了还能如何悲痛!

小篱她爹的身子倚靠在大树上,整个人都被泥石流掩盖,仅露出一双粗糙的大手,将花小篱的身体高高举起!

当山体滑坡稍微稳定后,众人借用树干,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已经吓傻的花小篱救了出来。

三娘悲凄的哭声仿佛要撕裂整个山野,与变得呆滞的花小篱形成强烈对比。

阴霾天空下的风,如同怒卷的狂龙,毫不怜惜人们的身体,刮得人脸颊生疼,吹得衣衫噼啪作响,然而,人们却浑然不觉。多日来的生离死别,让人们在痛中失去了知觉。

当猫儿醒来时,只看见两眼无神的花小篱以及为数不多的泥泞脸庞,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失魂落魄,眼中含着灰色的委靡,如同死一般沉寂。

猫儿在被泥巴覆盖的人中找不到自己熟悉的笑脸,那种灵魂上的惊慌使她不安地站起,脱离花耗的怀抱,在寂静无声中张望,突然疯了般往自认为的家的方向奔去……

花耗眼疾手快地抱住乱窜的猫儿,紧紧护在怀里,用孩子的身体护着猫儿,保护着这个即使在山体滑坡中都不曾被他扔下的小生命。

猫儿伸出爪子挠着,使劲踢打着四肢,想要挣脱花耗的钳制,仍旧奶声奶气的童声变得尖锐刺耳,一声声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花耗紧紧抱着猫儿,强装着小男子汉的架势,忍着流也流不尽的眼泪,沙哑着干涸的嗓子同样大声地号叫着:“没家了!没家了!家都被泥流堵死了!”

猫儿七年来积攒的泪水在这一天滂沱,狠狠冲击着眼眶,即使模糊了视线,眼睛仍旧准确地盯着家的方向,口中发出小兽般的哀号,尖细,悲伤,无助,不安……

花耗将猫儿抱入怀里,用不宽厚却非常结实的臂膀为猫儿围出一个圈儿,无声地安抚着。这一刻,花耗决心要变得强壮,让猫儿不再如此哭号,那声音听在耳朵里,会刺心,好痛好痛……

大家怕山体再次滑下泥流,于是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赶路。

悲伤,是用时间来缅怀的,不适用于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

猫儿的眼睛被泪水冲刷成红色,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川流不息的鼻涕,最后朝家的方向望了一眼,乖巧无声地拉紧花耗的手,离开了欢笑了七年的家。

未来,是什么?若是脚下的路,那只是泥泞。

对于未来,我们唯一庆幸,还有最宝贵的——自己。

下山的路,似乎既漫长,又遥远。

花耗问右手拉扯住的猫儿:“饿没?”

猫儿摇头,问:“耗子,你知道眼泪是什么味儿吗?”

花耗点头:“知道,咸的。”

猫儿又问:“那你知道眼泪和鼻涕是一个味儿吗?”

花耗点点头:“知道,爹和娘去时,都尝了。”

猫儿低垂下小脑袋,喃喃地道:“不好吃,再也不要吃。”

花耗攥紧猫儿的小手:“我也不喜欢那味儿。”

说到这时,花耗左手拉扯着的花小篱突然咿咿呀呀地哭了出来,花耗哄了哄,也没有哄住,就让她自己哭哭咧咧地跟着走。花小篱的哭声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听起来,倒也不是很烦人,反倒觉得熟悉,仿佛又回到了村子里。

不过,这半天都是咿咿呀呀的调子,听得时间长了,不但闹心,还能引发其他人的悲切,勾得大家都想哭,有些娃娃和女人都跟着呜呜上了。

猫儿听着,心口堵得难受,探头望向花小篱,有些焦躁地道:“别号了!”

花小篱一向怕猫儿,被猫儿这么一喝,当即收了眼泪,使劲憋了两口气,才忍住了泪水。而其他小娃娃也是长期屈服在猫儿的淫威之下,当即都噤了声。大人见孩子们都不哭了,自己若再悲悲啼啼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便都忍住了呜咽声。

所剩无几的村里人走累了,选了处背风的地方,将揣在怀里的粗面馒头拿出来分着吃。因为连月的大雨,也寻不到干爽的柴火,只能忍受着冷风,用微薄的水和着硬馒头咽下。

满地的泥泞无法躺下来休息,不然经过一夜冷风,明天能不能起来都是个问题。

大家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后,又强撑起疲惫的身体,开始了长途跋涉。

当终于眺望到了荒山的出口时,大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于生命的渴望。

却不想,那官府大老爷早就得知花蒲村霍乱,竟然派兵把守在山下关口,不许花蒲村的任何一人出山,否则……乱棍打死!

不知道其中真相的淳朴农民,还以为看见了来救援的人。跑得快的壮汉一路扑去,却被怕传染到的官兵棍棒拍下,脑崩致死。

花蒲村民风淳朴,且都沾亲带故,这一棍棒袭下,不但没吓跑战栗的人们,却引发了村民的一场暴动!

留在山上是死,冲下去也是死。既然老天不给活路,那不如拼了!也许,冲出去,混入市集里,还能有条生路!

被生离死别折磨的村里的汉子们呼啸下山,以枯竭却结实的身体为妇女儿童拼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场厮杀,在猫儿的眼里染成了猩红色,刺目!狂躁!愤怒!她小小的胸脯起伏着,小小的拳头攥紧着,花耗拉扯着她往空隙中冲去,花小篱却被一棍扫到,喷了一口血水,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猫儿与花耗的眼睛瞬间红了,两个人狠狠地扑了上去,抡起幼稚却有力的拳头,将那官兵袭倒,压上去,拼命地捶打着!

棍棒无眼,人心狠毒,就在棍棒要袭向猫儿的幼小身体时,一声冷喝响起:“住手!”

众人只觉得耳膜震得生疼,足见那冷喝之人功力深厚。

猫儿转过头,看见一个冷面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对官兵呼喝道:“谁给你们的狗胆在曲家公子的寿辰行凶?”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在瞬间将那原本怒目的嘴脸转换为讨好的贱笑,头冒冷汗地抽搐着惊恐的嘴角,腿打战儿,语不成调儿地战栗道:“回……回爷的话,那……那花蒲村遭了霍乱,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允许他们下山。”

马上男子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气势凌人地道:“把路清理干净,别挡了公子的路。”

那个头目点头哈腰地应着,悄悄用眼扫向冷面男子身后的马车,却被冷面男子一瞪,立刻将脖子缩回了壳子里,如同捡了一条命似的吆喝着其他官兵将尸体拖开,别挡了爷的道儿。

猫儿望着眼前的一切,第一次懵懂地觉得,还是叫爷的最厉害!

花耗见官兵不再管自己,忙扯起猫儿,搀扶起花小篱,随着其他幸存的村民一起往旁边溜走。

那个头目见村民要逃走,当即大喝一声,命属下官兵挥棍袭来。

就在这血腥再起时,马车上那藏蓝色的帘子被一只优美得如同天鹅般的白玉手指掀起……

阳光洒进暗色的空间,落在那少年的眸子上,竟渲染出一分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仿佛不知时光会流逝,全世界只剩下寂静无声,在屏住呼吸里悄然沉沦。那是怎样的一副容颜啊?初雪绽梅之雅,月射寒江之静,秋菊披霜之洁,空谷幽兰之貌,便是用绝世倾城都不足以形容此番心灵震撼。

少年年纪不大,不过十二,不娇不媚,不浮不躁,却生得面如冠玉,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眸如点墨,唇若丹青,端的是如诗如画的谪仙般人物。

少年一袭白衣,不染纤尘,脚蹬厚底白靴,比猫儿的里衣都要白上九分。

当少年的目光转向你时,也许会让你如坐针毡,也许会让你倍感温柔。到底是什么?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亦如同镜花水月,空做了一场诗梦。说不上惊喜,说不上失落,因为那眸子中有世间倒影,却独独没有你。

少年单单只是拿眼扫了一下那官兵头目,那头目的腿竟然一软,险些跪到地上。

帘子放下,少年的声音传出,犹如山间的溪流般清澈,犹如月夜下的花语般轻柔,犹如王者的令般不容置疑:“找个大夫给看看,若无碍,就都放了吧。”

一句话,救了棍下的花蒲村老少。

马车轱辘转动起来,那帘子里又传出一句话:“酒泉镇县令罢官,去深山开荒种田。你们,也跟着吧。”

一句话,让所有手持棍棒的官兵腿软了下去,跌落出一片哀号。然而,没有人敢忤逆曲公子的意思。

曲家四代经商,控制着整个离国的经济动脉。曲公子的爹爹曲言,更是在离帝登基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不但出钱出力出刀子,一路为离帝扫清荆棘路障,甚至在刺客袭来时,以肉身做盾挡在了离帝面前,从此撒手人间。

离帝感念曲言的忠诚热血,封了年仅十一岁的曲家独子曲陌为“九曲一陌”,无官职,却准御前行走,见圣免跪,何等尊贵?而这九向来连接着五,都说是九五至尊,至于为什么用九开头,用一收尾,没有人知道其中玄妙。到底是九九归一?还是只差一步,变幻不得十全十美?是宠爱多于防备?还是其他?都说君心难测,就是这个意思了。

市井之间众说纷纭,但无论哪种猜测,这位“九曲一陌”的曲公子,都算得上是离国的第一红人了。

离国上下,谁敢不买曲公子的帐?怕是皇亲国戚见到,也得让上三步。

猫儿不晓得什么是“九曲一陌”,也没有人告诉猫儿“九曲一陌”的权力与财力需要多少人的头颅堆砌。猫儿只是仰着脏兮兮的小脸,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为那不世之姿微微地失神。一种模糊的熟悉感触动着心脏有力跳动,直到花耗拍了她肩膀一下,猫儿才恍然回过神儿,原来,叫爷的,就是厉害!

猫儿将那闪烁着异彩的眸子转向花耗,信誓旦旦道:“耗子,我要改名字。”

花耗挠头,有些摸不清方向,问:“改啥?”

猫儿一脚蹬在石头上,小手掐腰,气势磅礴地道:“还没想好!”

花耗迷糊,是名字没想好,还是名字就叫还没想好?

经过大夫的望闻问切,所有花蒲村幸存下来的单薄人丁,总算活下来一十二人。好好的一个村子,因为耽搁了病情,全毁了。幸存下来的人拖拉着疲惫的身体,分散开来。有亲属的投奔亲属去了,没有亲属的到处流浪。

三娘疲惫的身心负担着男娃花锄的重量,与花耗一起搀扶着折断了肋骨的花小篱。三娘那瞬间老了十岁的脸庞布满了灰色风霜,抹不去,擦不掉,深入骨髓。

猫儿抿着小嘴,小大人似的跟在花耗身边,肚子咕噜噜叫着,开始想花老爹和花四娘,还有那热乎乎的炕头,香喷喷的饽饽。

三娘说:“娃儿们再忍忍,三娘的钱袋子掉路上了,咱们这就去投靠亲戚家,到时候,就有饭吃了。”

花小篱因为又痛又饿,又开始呜呜啼啼地哭上了。花小篱一哭,三娘背上的花锄也开始扯着嗓门号叫起来。

花耗望向猫儿,猫儿咧嘴一笑,揉揉肚子:“不饿。”

花耗冲猫儿一笑,胸口隐隐作痛。

终于熬到了三娘所谓的亲戚家门口,敲开门,从门缝里探出一颗插了两根细长簪子的脑袋,待看清来人后,马上又缩了回去,大门随之狠狠关上,落栓,毫无情面可言。

三娘的手僵硬在半空,咬了咬牙,又敲打那木门。

可里面的人就仿佛听不见似的,任你是如何拍打,就是不再开门。

三娘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哀鸣道:“嫂子,你开门吧。我们村子毁了,可我们没传染病。”

门内仍寂静无声,仿佛是一座空房,没有一丝人气。

三娘垂下无力的手臂,默然转身。花小篱和花锄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哭起来,引起不少人注目,但没有人会因为好奇上前一步,问出缘由,帮衬一把。自扫门前雪都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及他人悲苦?

他们拖动沉重的步伐走入集市,看着诱人的包子,连干涸的口水都无法咽下。

天要绝人生计,背上花锄嗷嗷待哺,三娘万般悲凉,只得将身上唯一包裹着的几件换洗衣衫拿去当铺典当。然而,三件粗布衣衫还不如曾经包裹着猫儿的小棉被值钱。从老板的眼中,三娘看到了怀疑,人家怀疑三娘偷了主人家的物品出来典当。可即使怀疑,该典当的也收了下去,不过给的铜板却少得可怜,只够换三个馒头。

三娘觉得对不起猫儿,对不起花四娘的嘱托,没有留住猫儿的棉被子,没有为猫儿找到亲生爹娘。

重负将三娘这个普通的女子压垮,她用颤抖的污浊手指将三个馒头平分,看着娃儿们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心里痛得淌血。

三娘那不再光彩的眸子转向几个娃儿,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哑声道:“娃儿,跟着三娘是要饿死的,你们……自己卖个好人家吧。三娘对不住你们爹娘,若没人要咱们娘儿五个,那就饿死,去跟地下的家人团聚吧。”三娘将路边野草插在娃儿们和自己的脑袋上,缓缓闭上眼睛,等着所谓的命运。

花小篱细若蚊子的声音抽泣着。

花锄吃饱了,吧嗒吧嗒小嘴,不知愁滋味地睡着了。

花耗攥紧猫儿的小手,说:“猫儿,我们一起。”

猫儿咧开脏兮兮的小嘴一笑:“成。”

嘈杂的街道,踢踏的马蹄,吱嘎的木轮,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回回,围观的人散了好几波,都是好奇并不购买。

不懂事的玩耍的小孩子见猫儿几个如同泥猴般脏兮兮的,个个蓬头垢面如同乞丐,当即扔起石子,毫无同情心地拍着小手欢实蹦跳着:“臭要饭,脏乞丐,丢丢,羞羞,丢丢,羞羞……”

猫儿被石头一砸,当即火冒三丈,想她花蒲村小霸王,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当即一个前扑冲了过去,抡起有力的小拳头捶在那些肉蛋儿身上,砸起哭号一片。

花耗与猫儿的情意是从小培养出来的,见猫儿举拳,花耗没有不跟着踢一脚的道理。两个半大孩子,就这么抡动着未发育完全的胳膊,在较量间将小肉蛋儿们砸得四下逃窜,哭号一片。

一顿猫拳后,猫儿只觉得胸口的气儿也顺了不少。

三娘脸色难看地教训着:“怎的这么不省心?若一会儿那些娃儿的爹娘找来,可怎么办是好?”

花耗懂事,立刻表态:“不打了。”

猫儿揉着小胳膊,接了一句:“打得肚子都饿了。”真是体力活。

就在三娘的担忧间,那些挨了打的小肉蛋儿扯着自家大人呼啸而来,举着受伤的小胳膊指向猫儿和花耗,哭得鼻涕糊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猫儿和花耗互看一眼,多年来的默契沟通完毕,打不过,那就跑吧!总不能挺着挨揍吧?

于是,两个半大娃娃甩开膀子,撒开脚丫,铆足了力气在喧闹的集市里穿梭着,那敏捷跳跃的身影,承载了青春的悸动。

奔跑,忘记了昨日的哀痛,忘掉了今日的悲凉,唯有这颗狂热的心,随风驰骋。

身后的叫嚣声由大到小渐渐消失,一阵马蹄声狂奔而来,猫儿被追赶得蹿入街巷。待马蹄冒烟离去后,猫儿再回头去看,触目的陌生却让她失神。花耗呢?三娘呢?花小篱和花锄呢?

小小的拳头收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在猫儿心底蔓延。

猫儿端起胳膊,铆足劲儿地往回跑,却在这不熟悉的街道里迷了路。额上的汗珠湿润了干涸在肌肤上的泥巴,贴身的衣衫沁上潮湿的黏腻。猫儿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见到有路就跑过去看,发现不对再跑回来。就这样,她急剧喘息着,寻找着陌生人海中的熟悉面孔……

相隔了两条岔道的另一边,花耗焦躁地找着猫儿,却……越行越远。

三娘揽着花小篱,背着花锄,在原路等着猫儿和花耗,却在夕阳西下时,被一群赶来的人吓到。为首的人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细想之下竟是当铺掌柜!

但见那当铺掌柜一手指向她,急声道:“就是她,就是她典当的小棉被!”

命运,就此转动它诡异的轨迹,拉开故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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