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26日
简陋的出租房里,我捻亮灯,赫然发现这个世界只留下我和怀里的孩子。出生还未满两个月的孩子,紧紧贴着我,令人不由得哭出声响。从此,我要一个人带着这个纤细的孩子,这个可怜的莫名其妙就失去了爸爸的孩子。对于宇宙,这些冷漠和残酷,她作为新来的,在没有任何准备之前要如何承受啊?
前一周,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嫂嫂,他们表现得比我还要愤怒。他说要将孩子送到男人的家乡去,送到那个寒冷北方,让男人的村里人评评道理,他凭什么这么残忍地对待我,对待他自己的亲骨肉;她说离开那个混蛋也是好的,干脆将孩子过继给亲戚带,丢掉过去寻找新的幸福;他说要在附近的出租屋里仔细找一遍,找到他,打一顿。整整争论了好几天,空气浑浊。我哭着说孩子是无辜的,我说我自己的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去好好处理。爸爸妈妈骂起来,口不择言。当然,人家的女儿争气,嫁得好,娘家人也跟着贵气。而我,不顾父母的反对,认为他们势利,是嫌男方没有钱才不许我结婚。我固执地背着他们拿了家里的户口本,裸婚。到如今,酿成这样的恶果,能怪谁?要怪也得怪我自己。我无法再说话。最后,他们说:“好吧,我们不再管你了。”
慌乱中,我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是清晰的:我的孩子,不管怎样,我都会将她带在身边,谁也无法说服我。不理解、不支持都没有关系,四面楚歌对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
孩子太小,无法出门去找工作,顶多能做兼职,还得是那种能带着孩子的工作。通过邻居大妈好心的介绍,我从小加工厂拿货回来做:铆螺丝,电脑连接器,串塑料珠子,车小玩具的衣服。哦,还有十字锈。刚开始,那些工厂的小物件确实难倒了我,做得不快赚不了什么钱是个问题,做久了,食指和大拇指又肿起来,更慢了。但是,孩子,我发誓一定会坚持下去。认真算一算,一个月下来,赚的钱应该足够交房租和水电了。
也许是太过焦虑,奶水突然就没有了。我用布背带将孩子捆在胸前,去菜市场买了鱼和通草,以前听老人们说,喝鱼和通草煮的汤,奶就能下来了。连续喝了几天,奶不多,但总算有些了,只是不怎么够孩子吃,她饿狠了,哇哇直哭。
昨天夜里,我做了个可怕的梦。孩子,你整个小身体挂在我的胸脯上,吸不到奶水,哭得厉害。我数了数口袋里的钱,远远不够买一袋廉价的奶粉……我的孩子,我眼睁睁看着你饿死了,惊恐地睁着无邪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初识的世界……我无法原谅自己连一个孩子也保护不了,心痛如绞。
当我从梦中哭醒,孩子,谢谢你依然还陪在我身边,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