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思邈差点想挖个洞把脑袋埋进去的时候,余潮都吓坏了,这样下去搞不好会闹出大事啊!
余潮连忙扶住孙思邈,嬉皮笑脸地说道:
“孙老,杨爷爷,牛伯父,还有张县令,你们说你们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我却一点没有,这说不过去吧?!”
四个人都被这说一出是一出的余潮搞得一脸懵逼,然后张其文下意识说道:
“确实说不过去……”
余潮:“那就对了!既然如此,就算你们欠我一个人情,等还了这个人情,咱们这件事就两清了!如何?”
“好!一言为定!”
这个提议一说,张其文第一个同意了,然后是杨重、牛进达,最后孙思邈叹道:
“哎,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补偿一下你了……余潮啊,你别说一个人情了,总之你找到我要做什么事,老夫统统答应!”
孙思邈这么一说,其他三人又沉默了。
余潮为什么不喜欢和孙思邈这些人待在一起,就是因为他们太正经了,连个玩笑都不能好好说,这让余潮觉得有点难受。
为了化解缓和这尴尬的气氛,余潮不得不故意道:
“哦?那我要是让您老绕华原县城果奔一圈呢?这是多么壮观的事情啊,保证让孙老留名青史,千古流芳矣!”
孙思邈一听,顿时愣住了,然后脸颊开始一鼓一鼓地积攒怒气值。
杨重:“余潮!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张其文也道:
“胡闹!这叫遗臭万年!”
牛进达一巴掌挥出去:
“小子找死!”
余潮又不傻,就防着这个火爆脾气的牛进达,瞧他一抬手就溜出了几丈远。
接下来,余潮一人夺路而逃,孙思邈四人在后面喊打喊杀,还惊动了牛进达的亲兵。
最坑爹的是,孙思邈可是华原的大名人啊,路上农民百姓看到孙思邈在追人,这还得了,扛着各种农具便围追堵截坏人。
最后,余潮还是被擒住了。
余潮是被牛进达的一名身手了得,应该会某种轻功的亲兵抓住的,也还好是牛进达的亲兵,这个愣头青是认识余潮的,才没有让义愤填膺的老百姓把余潮给活活打死。
“孙老救我!”
为了小命着想,余潮不得不赶紧呼救。
众人赶到,简直哭笑不得,还是由孙思邈出面才劝散了这群农民,连张其文这个父母官都不行。
农民们对孙思邈极为信服,千恩万谢,都给孙思邈磕了几个响头,最后还放下了狠话,说什么孙老神仙但有吩咐,他们老少爷们绝对没有二话,分分钟想当场打死余潮才罢休的样子……
余潮:“……”
这算怎么回事,不作死就不会死?而且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
余潮又一次开始怀疑人生了。
孙思邈为余潮拍掉身上的尘土,道:
“余潮,不要怪他们,这些庄稼汉不知道,你应该明白的!”
这话倒是说对了,华原县虽然是最早解决天花灾情的地方,但余潮与最底层的老百姓是没有什么直接接触关联的,也没有人会主动给百姓们解释说余潮才是天花一事的关键人物。
再则余潮来到华原定居才多久,又猫了一整个冬天,自然没有多少百姓知道余潮做了什么事。
余潮还没来得及说话,牛见虎这个家伙却是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插嘴道:
“孙老多虑了,余兄不会是这样的人!”
孙思邈有点好奇,随口问道:“见虎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孙思邈是认识牛见虎的,他基本算得上牛家的常客了,一个是当世名医,一个自幼残疾,情理之中。
牛见虎对孙思邈的尊敬不比给了他二次生命的余潮差多少,他亲身经历过孙思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见牛见虎微微低头,对孙思邈解释了一番,也就是刚刚不久余潮和杨大方的那段对话了。
牛进达和张其文在旁边一听,脸色顿时有点不豫,牛进达直接说道:
“小子,你这样的话最好少点说,一旦招惹上世家门阀,恐怕就是你小子找死之日了!”
其实不用说得那么远,在场的牛进达父子和张其文,对余潮之前的论述也是很不满意的。
根源在于,姓牛的也好,姓张的也好,他们都是官宦之后,牛进达曾祖就是东魏时的高官勋贵,张其文祖上差了一点,但也是从北齐传下来的官宦人家。
现在大唐的主要价值观,还是根深蒂固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这一套,阶层之间泾渭分明,千百年来皆如此。
别的不说,现在的李唐皇族,还被山东那边的千年世家瞧不起呢——当今天子曾经向五姓七望之一崔氏求婚,准备嫁个宗室女儿过去,却被人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理由是不合适。
但明白人都知道,崔氏这是摆明了瞧不起皇室,认为皇室血脉不够高贵,配不起自己……
当时李二陛下如何生气就不说了,但也只能暂时憋在心里,因为五姓七望同气连枝,不仅在地方上形如割据,在朝廷中也是大有人在,而且守望相助……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让牛进达父子、张其文等人如何能苟同余潮的观点——蚁民就是蚁民,你们自己不争气就算了,怎么能赖到我们头上呢?再说了,最好是别争气,只有乖乖种你的粮食就好了。
余潮还是很敏感的,也不傻,察觉到除了孙思邈以外的人对他都有所不满,便换了一番说辞:
“说是这么说,但老百姓丰衣足食有瓦遮头,这对国家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一个国家能否繁荣昌盛,兵强马壮,只要看底层的百姓如何过活就成了!”
余潮说这话是把良心藏起来才说的。
在他看来,如果一个国家连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最底层的农民百姓,那这个国家是万万长远不了的!
但既然仅有的几个听众不喜欢了,余潮大可以换一个说辞,反正自己在准备的事情能做下去就成了。
孙思邈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他倒是对余潮之前的看法颇为赞同,但他没揪着这一点,只是问道:
“余潮,既然如此,那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