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就挂断了,打电话的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留下了地址。
但事情似乎并没有完。
刘博古赤着上身坐在桌子边的床铺上,咧咧嘴,一脸怒气压抑不住的表情,拍了拍桌子吼道:“寻断剑,你丫有完没完了,这么早起来打电话的,都是你你那啥同学!还让不让人活了?”
断剑压制着自己的不满,说道:‘’额同学又不是故意的...”
刘博古更不爽的说到:“那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挑事了?”
断剑盯着刘博古的眼睛看,对方也不闪躲,回头绷着嘴不让牙箍露出来,眼睛很大,还带着眼屎。虽然人看着很丧,不过气势很足。
断剑低头叹了口气,努力做出笑脸辩解道:“今天早上打电话的和前几天的不是一个人,这个人我也管不了,我说的是今天早上打电话的。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是我高中同学,我上次就给他说过...”
话音未落,电话就又响了。大家面面相觑,断剑看着刘博古,刘博古做着口型似乎是说,不要被我当场打脸。
然后就抄起话筒接起电话,然后很快就将话筒往桌上一扔,怒道:“你同学。”
断剑内心都快把鸭子骂死了,没有这么坑人的。但再不快也得接电话啊,说不定有急事。
“喂,撒事?”
“我去,么事就不能找你...”听着鸭子又要长篇大论,胡扯海侃。断剑赶紧紧打断道。
“你在啰嗦下去额就挂了。‘’
“嗯,就是刚给你打电话你宿舍占线,看你弄啥哩?”
常言道,你不能恶语相向给真正关心你的人。虽然,这个人关心你的时点不和你心意。而恰好断剑真正会给他打电话的朋友,也只有这一个。
断剑叹了口气,无奈的回道:“你宿舍的人都起来了吗?”
鸭子压低声音道:“没有呢,我把话筒拉到被窝里打呢,嘿嘿,挺刺激的,不过你是个女子就好了...”
可能是少年心性吧,在一个雍州农村依然以纸质邮件为主通信的年代里,一下子切换到一个随时可以打电话的环境中,兴奋的与自己好友分享也很正常。
但同样是因为大家都活在一个集体环境中,与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共处一狭小房间。一些农村带来的恣意狂放之举,在与城里生活很少住校的同学看来,就是素质低的体现。
广而论之,城乡之间的歧视链,与城市之间的歧视链,一样根深蒂固且历史悠久。
断剑因为高考,一跃进入到长安这样一个大城市,几乎一夜之间,把在广大乡村之地尚停留在口号中的‘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就在一个大学宿舍里实现了。
这对于一个在农村度过少年时光的他,他们都是一个冲击。幸福都是有代价的,断剑觉得今天刘博古的发难就是代价。
鸭子打电话说的是十一回家的事情,他说他爸来西安办事,十一会开车接他回去。问断剑愿不愿意一起。
断剑爽快的答应了,省钱又快,为何拒绝呢?
挂了电话后断剑心情已经平复。
鸭子是他朋友但不是他儿子,有问题可以说但不能命令,剩下就是如何处理影响宿舍人睡觉的事情了。
断剑看着刘博古说道:“这是我同学电话,我给他叮咛过晚点打他没做到,都是我的错。”
然后回过头对其他人示意说道:“大家说怎么办?”
刘博古率先说到:“这样吧,以后晚上睡觉前把电话线拔掉...”
好吧,看着其他人都同意,断剑也只能被迫接受。
谁知事情还没有完,刘博古又接着道:“以后的问题解决了。现在的事情还没说好呢。你那个啥同学是不是有病啊,你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
断剑顿时就火了,开始爆粗道:“我同学是撒管你鸟事,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刘博古没有理断剑,就看着老马说道:“老马,你年纪最大,也是农村来的,你说说,见过这样的人木有?”
老马尴尬一笑说道:“嗯,没有。特么的我外省的,也没同学在电大啊...”
刘博古又扫视了下其他人,大家都回答说没有。
然后他冷笑一声,看着断剑道:“看看,额么说错吧?”
断剑出离愤怒了,关键出在这个“额么说错”这四个字上,这是夏阳方言,是我没有说错的意思。
断剑直接奔过去,距离刘博古的眼睛只有两公分,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你什么意思?嘲笑我!”
刘博古毫不示弱的回答道:“你想打我?来呀,只要你不怕被学校抓住就行!”
断剑冷静下来了,人家早就看自己不爽了,也早把自己吃的死死的。不要说大学,就是高中,只要稍有动作被学校知道,最低也是记过。
大学听辅导员说过,一旦记过处分,档案会记,也别想入党,以后影响非常坏。
断剑没说话,手指被捏的发白,但呼吸却慢慢缓了下来。他心无旁骛的走到自己的床铺边上,轻轻的抚摸着剑箱。
不一会,眼泪就掉了下来。
爷爷说盛世武人卑如狗,断剑以前不屑一顾。还闯荡江湖呢,宿舍这小江湖都被自己搞砸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