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川跟着程越秋来到了一家普通的菜馆，门上挂着“今日休息”门牌，程越秋就像没看见一样，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店面的面积不大，装修的精致典雅。他们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渍，每张桌子上都贴墙摆着一瓶水竹。
“这地方不错，很雅致。”
陆川川四周环顾着，目光落在面前的柱子上。大多数的餐馆为了客源都比较忙碌，很多细节都会被粗略带过，这家店外表很普通，但主人似乎并不焦急忙碌，更像是茶馆的味道，清新又高雅。
“你喜欢就好。”
程越秋在消毒柜里拿出餐具，用餐巾纸一一认真的擦拭着，然后整齐的摆在陆川川的面前。
“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陆川川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程越秋手里的东西。他也不推脱，陆川川说想自己动手，自己便松了手。
“越秋，你来了。”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陆川川看去，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头发优雅整齐的挽起来，温柔的站在他们面前。
程越秋微笑着，点点头，“罗老师，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听见程越秋对她的称呼，陆川川惊讶的又看了一眼，罗兰嘴上起了不乐意，但依旧很温柔的笑着。
“说了多少遍你就是不听，我都多久不做老师了。你这个大忙人，终于有空来看我了，你可有阵子没来了。”
程越秋抱歉一笑，“老师可别怪我，之前医院事多，这不我一空闲下来，立刻就过来了。”
这是陆川川从没见过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听话，他总觉得程越秋有很多不同的面，但每一个他都分不清真伪。
“就属你嘴甜，”罗兰点点程越秋的额头，随后将目光转向陆川川，“这位是你的朋友？”
陆川川也点头微笑，“您好，我叫陆川川。”
罗兰看着陆川川的笑意，表情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笑着，“你好，我是越秋以前的专业老师，真是不容易，越秋第一次带朋友来我这里。孩子，看来你是他很看重的人。”
陆川川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便看向程越秋，程越秋则翻着菜单打断他们的话。
“老师，点菜。”
“好。”罗兰一副宠溺无奈的样子，眼睛扫过程越秋的外套，“你看看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衣袖松了线也不知道。”
陆川川喝进的水差点当着程越秋的面喷了出来，他虽然一直不知道程越秋的年纪，但听到罗兰刚才的话，才知道程越秋整整比他大了10岁，他怎么看都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这人哪个角落像三十岁的样子，一直以为他能比自己年长5岁已经是极限了。
程越秋并不惊讶陆川川的反应，只是抽出纸巾来递给他。
“家常菜，都是老师亲自下厨的，你过会尝尝很不错。”
陆川川接过，点头笑的尴尬又明亮，“你推荐的，肯定好吃。”
程越秋看着陆川川的眉眼，想起白天在医院的情景，“今天在医院怎么没跟我打声招呼就走了。”
陆川川突然被问，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是程越秋无视他在先。
“我……我看你在忙，就没敢打扰你。”
“我还以为是怕你女朋友误会。”程越秋抱着双臂，脸转到一边。
陆川川脑门冒黑线，理所当然的回答，“你是男人，她能误会什么。”
程越秋双眸微微闪动了一下，突然开口到，“男人怎么了？”
他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不知道是在反问陆川川，还是在反问自己，陆川川举着杯子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巧这时候罗兰端着菜过来，打破僵局。
“吃饭吧。”程越秋先动了筷子，陆川川跟着也动了筷子。
“口味真不错，罗老师手艺真好。”陆川川竖着拇指夸奖着，罗兰在一边满意的笑着。
“简洛歆是不是去找过你？”程越秋给陆川川盛了一碗汤，动作很是自然。
“嗯，你怎么知道？”
“她说了什么？”
陆川川想起了简洛歆提起程越秋的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刚才的罗兰，虽然他想知道，但是总觉得这是程越秋的伤心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别的没说，就说了往生噬魂锥，还说这周末会教我启用它。”
“没必要。”程越秋头也不抬，拒绝的很干脆，“有我在，我能保护你。”
陆川川盯着程越秋看了一眼，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程越秋和简洛歆对他说过的话。
程越秋，“开玩笑的，这是上一个世界里的女鬼送的。”
简洛歆，“那个女鬼是越秋最喜欢的大学老师。”
简洛歆，“程越秋那么冷静的人，那次也被情感左右，失了判断，我们差点都死在那里。”
简洛歆，“陆川川，你认为人的情感是绊脚石吗？”
简洛歆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陆川川的脑子里重复回响，直到他分不清是大脑的回响还是自己真实声音。
“越秋，你认为人的情感是绊脚石吗？”
程越秋转过头看陆川川，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他筹措着沉默。
“对于我来说，如果我要经历的鬼怪，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也会感情用事甚至失去理智，我的感知自然也会出现错误。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我连最基本的自保或者保护别人的能力都没有，那感知能力于我，也是没有用处的，甚至会给大家带来危险。”
“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有足够的能力和自信。”
“程越秋，你知道吗，我看着你有很多面，世界里你是沉着冷静的，现实里你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而在这里你又是乖巧温柔的。我信任你，但不能拖累你。你是有自己需要改变的东西，才一次次经历那么多以积攒功德，而我于那个地方而言，只是意外。总有一天，你会等到你的轮回，结束你的旅程，但是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停的下来。”
“如果到时候真的是那样，我也会一直陪你走下去。”程越秋目光坚定，带着命令式的语气，“但世界里的任何特殊能力，大多是要折损阳寿时间的，你统统不能碰。”
“越秋啊，那你呢？”
陆川川苦笑，他也很想找个理由说服自己，也说服程越秋，从始至终他都是不聪明的，总觉得自己的情感复杂，来源却似缠乱的丝线，剪不断理还乱。陆川川努力想着自己有什么，还有什么能够让自己追的上程越秋的脚步，去来想去也只有这10年。
正如他所说的一般，他信任程越秋的能力，却唯独不想拖累他。如果能用什么来等价交换，他只剩这能拿得出手的10年。
陆川川缓缓的开口，“10年够不够？我们差了10年，我愿用10年的时间来消耗，直到跟你的时间线平行为止。”
程越秋沉默，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完全了解陆川川。于他而言的20岁，只是个孩子，喊他一声“叔叔”他也是能答应的。他是自信是骄傲的，但在遇到陆川川的两次世界中，却是有过真实害怕的。有些话放在心里并不是要说出来，可能此时他能做的，也就只有保护好他了。
“往事噬魂锥只能在世界里发挥作用，下一次，我来教你怎么启用。”
陆川川听到程越秋的话有些意外，随即扬上一抹笑，“好。”
程越秋也淡淡的笑着，陆川川的面容印在他的瞳孔里，他心里一遍遍默念着他的名字，陆川川，陆川川，但愿你……我不要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