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苏蘼笑出了声。离开顾沉怀中,一个转身,坐回椅子上。看着对面的顾沉骂道:“顾沉你个小人!连等苏姑娘替在下办完事,你们之间的恩怨,顾某绝不插手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顾沉也不恼,只笑道:“于你而言,对付他们小事儿一件不是吗?”苏蘼撇过头不去看他,不管顾沉怎么说,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必须找个出气口!从窗户看着大街上那刚离开的大汉。
眼珠子轱辘一转,有了!苏蘼头也不回,笑嘻嘻的问顾沉:“顾公子,你知道正道与邪道有何不同吗?”顾沉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苏蘼将头上束发所用的紫金玉簪取下,束起的黑发瞬间如瀑般散落。玉簪在手中把玩的转了几下。顾沉看着她,玩着玩着,那玉簪就以极快极狠的速度与力道射向了楼下的大汉。
玉簪不偏分毫的插进了那大汉的喉咙,力道极大,那大汉当场毙命。“杀人了!”“死人了!”窗外的大街上惊恐的尖叫声瞬间响起。
“苏蘼!”顾沉见那大汉惨死,怒气油然而生。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还夹杂着几丝怒意。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胡闹行径!
可,苏蘼并没有把顾沉的生气当回事。盯着顾沉的眼睛,笑呵呵的道:“看样子,顾公子是不知了。那我便给顾公子讲讲。正道是以和为贵,而邪道只有见血才会开心。这,就是正邪之分。”
顾沉正生气,并不想理她,转身就走。苏蘼一把拉住顾沉的手,平淡的说道:“我不杀他,他便会杀我。难道,你想死的人是我吗?”
这,是实话。
江湖就是这样,以德报怨最后的下场都是死无全尸。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
只是,就算再来百十个跟那大汉一样的人也根本无法伤苏蘼一丝一毫。又何必与一个对你而言如蝼蚁一般的人计较!
“鬼话连篇!”顾沉拂袖而去。苏蘼轻轻一笑,拿起折扇跟了上去。
顾沉走得很快,丝毫没有要等苏蘼的意思。“顾沉!”苏蘼刚刚在顾沉怀里是装的,但她是真的喝得有些多,浑身都是软的,软的不行,完全追不上他。
听见苏蘼的喝止声,顾沉没有回头,但却停下脚步,等她。
“顾沉……”苏蘼颠颠的跑到顾沉面前,可怜巴巴的看着顾沉,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他说过的吧,苏蘼那双眼睛看多了总能让他干些蠢事儿!心头一软:“怎么了?”
每次都这样,顾沉都觉得他自己好失败。
苏蘼拿了一束长发,静处于掌间:“头发散了。”顾沉这才注意到苏蘼的头发散了,四周的路人都对此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顾沉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我的小祖宗啊!算我惹不起你!
拉着苏蘼来到一卖发饰的小摊前,小摊老板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娘。看见顾沉与苏蘼,以为是一对有情人。
“哎呀,二位想买些什么呀?看看这玫瑰金流苏步摇吧,这步摇……”大娘热情招呼,可顾沉哪有心情听她在哪儿叽里呱啦,随手拿了条发带正准备付钱,苏蘼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喊道:“顾沉……”
“你又怎么了?”顾沉侧头看了眼苏蘼,这丫头又要闹哪门子幺蛾子!苏蘼对他咧嘴一笑,然后指了指一条红云牡丹纹的发带:“我要这个……”顾沉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她说的那条扔了一锭银子给大娘:“不用找了。”
“给。”将发带递给苏蘼。可是,苏蘼完全没有要接的准备。只眨巴着眼笑眯眯的看着顾沉。
顾沉叹了口气,祖宗啊!苏蘼你真是我的祖宗啊!
走到苏蘼身后,将苏蘼的头发随意的绑了起来。“多谢顾公子。”苏蘼向顾沉道谢。
自觉的牵上顾沉的手,顾沉盯着她挑了挑眉。苏蘼不要脸不要皮的抚上太阳穴:“哎呦……头晕……哎呦……没力了没力了。”然后又对上顾沉的目光虚弱一笑:“顾公子劳烦你了多扶着我点儿……”
得,他算是认栽了。
赶了几日路,二人终于来到了明空山。
苏蘼在山脚下仰望整个明空山,至今还能想起,那夜漫天的大火,和凄惨的叫声。
“顾沉,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苏蘼问他。苏蘼很少喊他的名字,常常都是语气轻挑的唤他顾公子或是天君大人。但每每她唤他的名字,都是极为认真或是满怀心事。
“记得。”
苏蘼满意的点头:“那走吧。”苏蘼走了几步,便听身后的顾沉问她:“苏蘼,当年……你为何火烧明空山?”
苏蘼突然间觉得很可笑,为何?连她自己都忘了。
“我不记得了。”苏蘼望着山顶,摇了摇头。
当顾沉将苏蘼带到普智等人面前时,普智与普仁脸色贼难看。
但苏蘼像是没看见似的,笑眯眯地对普智说道:“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呢?诶,对了,你们的藏经阁修好了吗?”
这不是问候,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气的普智差点一口老血喷她脸上!要不是苏蘼能救顾珩玉,普智真想直接一掌劈了她。
一道剑气至身后袭来,苏蘼轻巧一翻到那人身后。
这才看清,来人黑衣,黑发,手持泛着寒光的长剑。长得虽不如顾沉那般好看,但……还算端正。
苏蘼认得他,斐月山庄少庄主,匡月楼。
十年前,伐魔之争的受害者。母亲一夜间屠杀了斐月山庄满门,七百二十一口人,仅有外出在外的匡月楼与一名老仆逃过一劫。
匡月楼话不多说,提剑朝苏蘼刺去,每一剑都凌厉非常,招招都要取苏蘼的命。苏蘼的荼兮扇一开,一发玉骨针瞬间射向匡月楼。匡月楼立马收剑格挡。将一发玉骨针挡下,可依旧有三针扎在了匡月楼的手臂上。
顿时,匡月楼只觉得四肢无力,头昏眼花。“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匡月楼冲着苏蘼大吼道。苏蘼笑吟吟的在他面前蹲下,折扇轻挑起匡月楼的下巴:“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玉骨针是有毒的吗?”
“你……”匡月楼气的牙痒痒,忿忿的撇开头。“气血上涌可是会加速毒素蔓延的。”苏蘼好心提醒。普智担心匡月楼还没被毒死,就被苏蘼气死了。
欲上前营救,苏蘼的花骨荼兮扇便搭上了匡月楼的肩离他的颈脖就几寸的距离,头也不回的问普智。“你觉得是你来得快,还是……我荼兮扇割喉来得快?”
普智在心中默念了一万遍静心咒,出家人不能骂人,不能骂人。冷静,冷静。一咬牙退了回去。
匡月楼那叫一个气,哪还顾得上会不会加快毒素蔓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刀劈死她小丫头片子!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
“都告诉你了,运气会使毒素加快蔓延。这么想死啊?”苏蘼见他站了起来,立马退了好几步。匡月楼使出全力提剑向苏蘼砍去,却被从后院出来的顾沉拦住了。
“月楼!”顾沉立马挡在了苏蘼身前。匡月楼不解的看着顾沉:“阿沉,你为何护着这小妖女!”苏蘼也笑呵呵的附和道:“对啊,你为何护着我这小妖女!”顾沉回头瞥了苏蘼一眼,闭嘴吧你!
“她能救玉儿。”顾沉向匡月楼解释道。“当真?”匡月楼一愣,这小妖女不害人就该三跪九叩上香谢谢祖宗保佑了,她还会救人?更何况连医仙普仁大师都束手无策,这害人多端的小妖女会有办法?
苏蘼摇着扇子从顾沉背后走了出来:“不是真的,我就不会来了!”匡月楼那根绷着的弦终于松了,全身力气散尽,无力的往地上倒去。
顾沉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月楼。”匡月楼将手臂上的三枚玉骨针拔了出来气息微弱,一喘一喘的:“玉骨针……有……有毒。”顾沉看都没看那三枚玉骨针一眼,直道:“放心,这针没有毒。”
苏蘼闻言看向背对自己的顾沉,扯出了一丝笑容,神色不明。
普仁给匡月楼把脉,的确如顾沉所说,无毒。“只是些致使内力紊乱的药罢了,打坐调息一时三刻便可无碍。”普仁给匡月楼服下一颗药丸。
“哎呦,苏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苏千珩从一开始就站在了门边,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笑呵呵的从门边走过来。“关你屁事!”苏蘼横了苏千珩一眼,滚一边去,不理你。转而看向顾沉,又恢复了一贯的痞兮兮不着调的笑容:“带路吧,顾公子。”
“苏蘼……星儿……小妹!”苏千珩换了好几种方式在苏蘼身边悄咪咪的喊苏蘼,苏蘼终于搭理他了。“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啊。”苏蘼冷哼一声。苏千珩点头赔笑:“知道,当然知道,一直铭记于心。”苏蘼一把揪住了苏千珩的耳朵,皮笑肉不笑的质问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是你告诉顾沉,我在雪云山庄的吧。”
苏千珩疼得龇牙咧嘴:“错了!错了!妹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苏蘼轻轻一笑:“江浸月告诉顾沉我有玉髓芝,你告诉顾沉我在雪云山庄。你俩还真是一家人啊。合起伙来卖妹妹是吧?”苏千珩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苏蘼伸手轻轻拍了拍苏千珩的脸:“我好久没练过刺绣了……再有下次,我就用玉骨针在你脸上绣花,顺道把你这出卖亲妹的嘴缝上。”
那一抹笑,看得苏千珩打了个冷颤。哎呀哎妈呀,这小丫头越来越吓人了!
顾沉一直都关注着身后这俩兄妹的一举一动,见此情景不由一笑。真好,就算许多人许多事都变了,至少,这还没有变。
顾珩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让人看着都心疼。这,是苏蘼第一次见到顾珩玉的情景。而傅莲衣则坐在床边,轻哼着童谣。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好久不见,傅姑娘。”苏蘼淡淡一笑,站在门口看着她,知叫错了立马改口:“哦,不对,不是傅姑娘了,是顾夫人。”傅莲衣看着苏蘼一时愣神:“苏醒?”又看了看她身旁的顾沉立马摇头,连眼神都变了:“不,你是苏蘼!”
苏蘼的折扇一下一下的轻打手心,向傅莲衣走近:“苏醒,苏蘼本就是同一人,你说我是谁都没错。”
“呵,当年清溪河旁救下落水孩童的苏醒,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苏蘼!这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苏蘼傲然睥睨的看着傅莲衣,冷笑着:“我与顾沉有言在先,我会救顾珩玉。但,顾夫人若再不出去,耽误的可不是我。”逐客令下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傅莲衣冷冷的瞪了苏蘼一眼,又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顾珩玉,眼中尽是担忧,双眼含泪的离开了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