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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鲁滨逊的笔记

鲁滨逊留下的笔记的确是一个惊喜,阿黛拉现在对真知会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

首先,真知会和邪神教、旧神教都不同:它严格的来说不算一种宗教信仰,而是一个秘密结社。像鲁滨逊这样的人也不是信徒。他们更像是一种追求者,爱好者。至于追求什么东西,他们自己也不能断言,如果说是上古力量,又不全是。

用鲁滨逊老先生在笔记中的原话:“我们追随的是这个世界最本源的东西,而不是虚伪而盲目的崇拜某个力量。”

千百年来,真知会的成员大部分由受过高等教育的学术精英组成,研究历史和魔法的人居多。他们的组织并不严密,但内部他们平均素养极高,外部教会的打压并不严重,且他们行事低调,组织一直未受打击。

最常见的活动形式是沙龙,几个或十几个人,相约来到某人的家中,进行一场伪装成茶会的讨论。

成员中资历最老的人会被推举为长老,有权力组织集会和筛选新成员,这样的长老总共有九名。

新成员的加入需经过重重把关,以确保对真知会的忠诚。鲁滨逊在笔记中提到一个龙心学院的贵族学生,有野心有远见,对教会所禁止的秘密也有浓厚的兴趣。本来长老们有意培养他,但他的家族和教会走的太近,最终他们打消了念头。

真知会的势力不只分布于龙之国,根据笔记的描述,别国也有类似的组织,只是他们之间联系不那么紧密,也无法相互信任。但偶尔他们之间还会交换情报,进行友好的学术性讨论。笔记中提到,“菲国的那帮人自称‘远古的余烬’,这还真是富有诗意的说法,他们看上去比我们精明,更有组织性。”

如果不是听闻他背叛同僚的事迹,阿黛拉会觉得鲁滨逊是个有趣的人。他在笔记中抒发了很多独特的想法,记录了他觉得有价值的东西,中间还夹杂着连阿黛拉都觉得很低幼的玩笑。

“圣三角,旧神的象征,代表着稳固的力量,教士们不遗余力的宣扬着旧神如何在世界运行中扮演重要的角色。真是讽刺,他们恬不知耻的用着三角是最稳定的定理,却处死了发现它的加利尔学士。”(注:加利尔,赤龙时代的天文学家,发现并证明了许多几何定理,但因为极端反对教会被处死。)

“国内的矿坑大多被教会监视了,发现个什么东西都会被封锁。邻国的情况可能好一些。教会也知道只有石头里封存的东西会比神话记录的还古老,但他们就是不停的自欺欺人,不过说实话,他们私藏的上古力量的证据大概比我们多一万倍。”

“该死的兰迪·维尔斯,这个狗屁贵族,脑子里全是学术垃圾的伪君子,打赌打输了居然赖账。”

“我往他的试剂瓶里放了点烟灰,他皱着眉头的样子简直太滑稽了。”

……

阿黛拉半夜翻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一想到这个叫兰迪·维尔斯的人现在也生死未卜,笑容又渐渐消逝。

她合上笔记,躺在封的严严实实的旅馆房间里的小床上,感慨万千。

一年多前的那次抓捕,对鲁滨逊先生来说一定是一个晴天霹雳吧。他兢兢业业的在王国最优秀的龙心学院教学,平时做一些私人的研究,和同事有说有笑,结果突然就因为自己的某个小身份被教会和王国两面通缉,抓到地牢中忍受煎熬。

阿黛拉不禁联想到自己……她和鲁滨逊先生有太多相似之处,首先,他们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足以毁灭自己。其次,他们平时都过着平静的生活(阿黛拉虽然经常有动作,但整体还算平静)。阿黛拉难免会想象自己也会迎来那么一天,遭遇灭顶之灾……

她没有同僚可以出卖以自保,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阿黛拉也许只能与世界为敌,然后被毁灭。为了避免其发生,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然后尽快的把一切调查清楚。越早解除诅咒,她就越安全。

想到这里,阿黛拉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打开笔记,继续着刚刚的细读。

“最后的赤龙埃文国王的棺椁是空的,这一点很可疑。我阅读过考古队草草描绘的壁画图样,太过潦草模糊,我不觉得那能说明什么。倒是教会一直借此机会将整个事件妖魔化。

历史上潘德拉贡家族败坏了不少赤龙时代的名声,原因谁都清楚……”

阿黛拉翻到一页,记录着鲁滨逊先生对基力安陷落事件的看法,很有代表性,其中也描绘了在教会宣传下的大多数普通人的看法。就像一点烛火在不同的镜子上的倒影,千奇百怪。

“基力安现在被各种牛鬼蛇神霸占着,那些肮脏的黑暗生物随便一个剧毒的触碰就能让人化成一滩脓水,考古队怎么可能有机会认真的查证,他们一定是一边逃跑一边走马观花式的捕捉。漆黑的地底,听说还有恶魔栖息,真是个噩梦般的地方……”

“可惜那个时候的真理会前辈们没有留下有用的东西,我们现在也无从推测,传说中的上古宝藏,到底蕴藏了什么样的东西。有传言说其中有维拉的信物,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有理由相信,埃文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同时被旧神与魔神盯上。”

“……”

阿黛拉愈发的好奇,因为“维拉”这个名字被真知会的人提到的次数太多了。阿黛拉仅仅知道,维拉是旧神话中众神诞生的故乡,但似乎在真知会的人口中像是一个人,或是一个个体。可惜笔记里只有零零碎碎的杂感,没有系统的介绍。

阿黛拉也没有任何头绪,她的打算第二天白天再去找鲁滨逊问问。

“有个神棍称邪神教要有大动作,可是它们已经沉寂了三四十年。一群被魔神蛊惑的失意的疯子能做出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咬人的疯狗罢了。”

“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真正的邪神教教徒,他自称是受到了魔神的精神蛊惑,看到了无法抹去的幻象,陷入癫狂的危险状态。我一直觉得他是在为自己开脱,但后来我发现,除了这种解释,似乎很难阐述他们的动机。”

“这个神棍很久之前就宣称,按他的星位占卜法,旧神之星已经陨落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现在教会就是个空壳,他们供奉的神已经不复存在……这真是一派胡言。”

“最近风言风语不少,王都好像不太太平……”

阿黛拉注意到了一些关于邪神教的无法忽视的细节,这些都是阿黛拉从未听闻过的说法,她谨慎的铭刻在心中,或许未来会帮到自己。

时间太晚了,已经是半夜,阿黛拉合上书,合上眼。今天的收获很大,阿黛拉已经没有继续在王都待下去的必要,天亮之后拜访一下鲁滨逊先生,咨询一些关于“维拉”和上古的问题,之后就可以回阿布力思了。

然而,第二天,阿黛拉在鲁滨逊的住所门前叩击许久,没有回应。她悄悄地翻窗户进去,却发现了客厅里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他是割腕自杀的,血污沾满了地毯。他面色惨白,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那是释然的微笑。

阿黛拉猛然想起昨天临走时鲁滨逊先生的犹豫不决,他那时显然已经做了决定。

阿黛拉跪在地上,替他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和衣领,然后站起身,默默的低下了头。

她没有悲伤,因为这对他是最好的结局。

她觉得惋惜,感叹命运的无常。这个“叛徒”固然无法原谅,可是走过他的人生轨迹,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够在这场旋涡中做的更好。“人”这个名词,显然在阿黛拉的心中,变得越来越厚重和复杂。

{“又一个秘密之匣沉入深渊,看来只有找马歇尔院长谈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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