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红豆的话,柳从一阵慌乱。
可是许莲湖在这里,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只得说:“慌乱什么,陛下派阿爹去自有他的道理。”
没想到一旁的许莲居然很得体体地拍了个马屁:“贵妃娘不愧是将门之后,竟能如此看的透彻。”
此言一出,连最不耐烦地淑妃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以前的许莲湖是只骄傲的小母鸡,如今到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嫔妾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几位娘娘了。莲湖先行告退。”
许莲湖礼貌告别,模样竟很是温婉。
与之前那个骄横跋扈的许昭仪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许莲湖走后,德妃首先开口:“总觉得这许莲湖如今变得很不一样了。”
贤妃接着道:“她竟然行礼行的非常标准了!”
淑妃则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柳从从道:“从从,别太担心了。要不你试着去求求陛下,也许陛下会派别人去。”
柳从从则苦笑摇头:“你们不懂,这事的关键不在陛下,而在我阿爹身上。而阿爹戎马半生,哪里肯做一个逃兵呢?”
柳从从的话绕晕了淑妃几人,她们虽然很替柳从从担心可后宫嫔妃不好太议论朝政,只得也起身告辞,给柳从从一个自己思考的空间。
“多谢几位姐姐的关心了。”柳从从显然有些不在状态,不过还是起身把淑妃等几人送到了大门口。
她思虑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去御书房找萧启。
而萧启这边确是刚刚送走英国公柳老将军。
御书房中,只剩下他和路策二人。
一室静默,弄得路策浑身都不自在。
他只得首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陛下真的要派柳老将军前去吗?”
原本萧启属意于刚刚提拔起来的一位青年人才。
而且他手里有着生死蛊,只要激发了蛊虫感应,拓跋余的生死就牢靠掌握在萧启的手里。
等到萧启看重的人才得胜归来,自然可以很顺利的拿到军权。
柳家手里的军权,自然就能过渡到萧启手里。
可老将军固执不肯配合,非得要跟萧启作对,如果他不是柳从从的爹,真不知道萧启会干出些什么事情。
“他在众臣面前如此表态,我还能如何!”
萧启心烦意乱地回答道。
柳家乃是勋贵中派第一的人家,柳老将军又掌握着本朝最强大的一支军事力量。勋贵世家,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势力,这是任何一个有所作为的皇帝都不会允许局面。
也是老师在时,最忧虑的事情。
如今的宸国,看似一片繁华似锦,可是里面却是烂透了。
“柳老将军也算是一位直臣了。”
更何况,那是柳从从的爹。你若对他下手,就不怕柳从从恨你一辈子?
这话路策只憋在心里,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幸好他家先祖似乎早都看出皇族是绝对不允许勋贵世家坐大,早早改了路线弃武从文,不领实职,家中子弟都转去读书,虽然被人在背地里说是没落了,可是先如今确实是最安全的。
权利场的斗争的残酷远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这才是真正的萧启。
原本以为柳从从是一个例外,可是如今看来萧启却分得挺清楚。
偏这时候传来通报声:“陛下,和贵妃娘娘求见。”
萧启听到这通传,眉目微微带出一点温柔的神色:“请她进来。”
路策则识趣地起身告辞,心里觉得还是去给柳容提个醒让他家老爷子别犯糊涂了。
路策正好跟柳从从碰了个正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竟悄悄对着迎面而来的柳从从说了一句话:别惹他,他已经是真正的皇帝了。
柳从从知他好意,微微点头回了一声:“多谢…”
路策走后,柳从从给萧启行了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之间竟要如此吗?”
萧启心烦意乱,眉心皱成了川字纹。
“陛下是心怀天下的陛下,我阿爹只是要尽一个将军的责任。并不半点不臣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柳从从平常是个懒散的人,可是毕竟牵扯到自己的亲爹,脑子里自然多了几分灵光。
她爹在这风云变化的朝堂屹立不倒了大半辈子,会不懂朝局,不明白萧启要做什么吗?
显然不是。
可是他就是不放心,就如一个溺爱孩子的长辈不放心让孩子独自做事,以为孩子始终是孩子,做事情肯定不会做的稳妥。
更何况阿爹大半辈子都在守护那片土地,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深厚的感情。
他到底是不愿随泼逐流,而选择一个军人应有的宿命。
“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果你要求,该去求你父亲,让他不要那么固执,朕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可该明白。”
“陛下,阿爹会交出军权的。只是这一次,他想尽一个军人的责任而已。”
柳从从心中百般纠结,这是一个她不是很能弄懂的世界。
萧启错了吗?
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不得不如此行事。
阿爹错了吗?
他不过遵循本心行事而已。
每个人都没有错,又好像每个人都错了。
“陛下当初肯把拓跋余送回去,一定就有节制他的手段。为何还要如此啊。”
柳从从固执地跪着,后背直直地挺着。
看得萧启直不忍心。
“地上凉,起来说话吧。”
偏柳从从不肯听话,只继续道:“以边城百姓的姓名为代价只是为了柳家的军权。陛下,是这样吗?”
柳从从虽然聪明,可是到底是闺阁女儿,看事情虽然看得比一般人远些,可是还是很有局限性。
她自然不会明白萧启布局谋篇的意义所在。
这便是为帝王者的孤独之处了。他们站在最高处,自然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就因为如此,他们的所做所为才无法被人理解。
也许百年后,史学家本着史学精神去研究时才能在史笔上留下一点淡淡的笔墨。
“你是如此看我的?”
柳从从看到萧启受伤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