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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见义勇为救烈女(二)

雍正初期,在全国范围内,为镇压汉人中知识分子的反清言论,掀起了文字狱。如考题事件,硬把维民所止,说成雍正去头,是谋反,至少是大不敬,这就要杀头。又如: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这句普通的诗,竟说成瞧不起清朝,嫌满人粗鄙没文化,这也要杀头。如此罗织罪名,随便把一本书中的几句话拿出来,鸡蛋里挑骨头,也一定会有问题,也会有人被关押,甚至被杀头。由于这是官方发起的,也真有一群群的人被充军,甚至是诛灭九族。于是整个社会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或家里有几本书,或附庸风雅的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种氛围中,大多数人在小心翼翼,不寒而栗。但像哈德利,苟金熊之流,却发现了大大的升官发财的机会。

苟金熊主动为哈德利献计:“我们多找些本府的大户,他们一定有些书是有问题的,如果没有,我也可以让他有。这样一抄家,我们就发财了。”哈德利一听有道理,便照此办理。

安庆府最大绸缎庄的周老板,把自己认为有毛病的书都烧了,只剩下四书五经。在苟金熊带领衙役们,搜查的时候,当着周老板的面,从书中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还真是一本反诗集,周老板吓得魂飞天外,忙说:“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我没有这种书。”

苟金熊说:“你自己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从你这堆书里搜出来的,敢做就得敢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带走!”

在府衙,师爷和哈德利先后看了,都说这可是大案,当即升堂。

我当时就在堂边书案旁做记录,所以周老板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开始周老板一直辩解,说什么也不承认这本书是他的。

哈德利说:“那就是有人栽赃你了,你说出他来,我给你辩冤。”

周老板想:“在烧书之后,只有李夫子来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可能害我,而且那天他没去过书房,只在客厅聊了一会就走了。难道是我身边的人,他们害了我又有什么好处?”

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只得摇了摇头。哈德利说:“你再仔细想一想,哪怕是怀疑也说出来,大家帮你分析一下。”

看上去他还很为周老板着急。周老板又沉思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哈德利的脸色难看了,说道:“你光摇头又什么用,难道这样案子就了结了。”

周老板有气无力地说:“这本书,真的不是我的。”

哈德文道:“看来你是不想说,来呀,先打二十大板,让他清醒清醒。”

周老板自小娇生惯养,做生意还行,怎么经得起打呀,二十板下来,打得他皮开肉绽,鬼哭狼嚎,竟昏了过去。

一口凉水喷醒了他,哈德利问道:“想起来没有,这本书,是不是你的,从哪来的,都什么人看过,好好招认,免受皮肉之苦。”

周老板想:“这是有人栽赃,要置我于死地,招了是死,不招也要被打死,还是先假招供,不再受刑,让家里多用钱疏通疏通,或许能保一命。”

于是周老板开口道:“这本书是我的,是我在杭州一个旧书摊上买的,因为是禁书,只有我自己看过,我藏得很严,从不让别人看。”

哈德利说:“这就对了,早点招了多好,不过你还要进一步说清楚,是在杭州什么地方买的。”

周老板想了想道:“是在武林门边上的一个旧书摊买的,现在过了多年,不知书摊还在不在。”

哈德利道:“既然都说清楚了,你就画押吧。”

周老板可真想错了,哈德利不但贿款照收,而眼睛盯着他全部财产。最后刑部批下来,周老板和儿子们处斩,女眷充公为奴,全部财产和房地产,均抄没充公。像这样的有钱人,在安庆府被搞掉了十几户。哈德利把抄来的钱财,分出少一半上缴,多一半留给了自己,也多少给了苟金熊和刘师爷一些。

哈德利觉得苟金熊既救过自己的命,又让自己发了财,为了拢住他,将自己夫人的贴身丫鬟春梅,许给了苟金熊。在拜堂前,夫人还和春梅认了干姐妹,这样一来哈德利与苟金熊就成了连襟。哈德利还帮苟金熊一家抬了籍,成了旗人。苟金熊感激涕零,为哈家更是卖命做事,更显得忠心耿耿。

没过多久,朝廷下旨,说哈德利精明干练,办事妥贴,堪当大任,着提升为安徽巡抚,月内上任。哈德利一家高兴坏了,熬了多年,终于当上了封疆大吏。

要搬家时,却犯了愁,一是家财太多,怕路上不安全,更怕的是把这么多财富带到任上,万一被上面发现,那可不得了,雍正皇帝对贪官,绝对不容情。

经过反复思量和商议,哈德利最后决定:把次子过继给苟金熊,改名为苟德文,原来是师傅,后来是姨父,现在是父亲。由苟金熊保着他和大部分钱财,去苟家原籍发展,作为今后官场失意的退路。而哈德利带着其它家属和少量金银,装着穷酸去上任。

苟金熊回来后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知道也就不再说了。我本来是跟着叔叔学做师爷的,但见哈德利,苟金熊和我叔叔他们,如此害人,实在太伤阴德,不愿再跟他们干了,就以回家照顾老母为名,回到县里做起了书办。

现在哈德利又升官了,当了湖广总督,所以苟金熊,苟德文更是有恃无恐,为所欲为了。你们说,现在是乾隆盛世,为什么还有这些事哪?大家都摇头叹气,可能是无可奈何,也许是有话不敢说。

三人回到房间,议论起刚才的见闻,都感到异常气愤,也很压抑。岳浚道:“老祖宗岳飞遗训,要我们不入官场,不做盗匪恶霸,就是不去害人。让我们远离官场,过百姓平淡生活,就是远离是非,不被人害。像哈德利,苟金熊,苟德文就是集官匪恶霸于一身的大恶人,真应该天打雷劈。”

岳涛说:“可是,他们官越做越大,害人也越来越多,而且更明目张胆,谁又能管得了哪。”

岳栋气愤地说:“没人管,我们管,总不能让那个女郎中,又给这帮恶人逼死。”

岳浚道:“我们说说可以,真要动手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只有三个人,又在旅途之中,最好不要惹事。”

三人一时无话。听街上已打二更,夜深人静,隐隐传来女人抽泣之声,从声音方向来看,他们知道一定是陈丽珍。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听得出她是在尽力压低哭声,怕惊扰四邻,由此更能看出她的善良之心。

岳栋实在按捺不住了,大声道:“父亲,老祖宗要我们医武传家,不就是治病救人吗,现在怎么能见死不救哪。再者说遗训中,又没反对我们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叔你说是不是。”

岳涛沉思了一会道:“浚哥,我看这事应该管一管,其实有我们三个人就够了。你看这样好不好,让栋儿装扮新娘,主要管行刺苟德文,我扮送亲人居中联络并盯死苟金熊,哥你就牵着马在庄口接应。”

岳栋首先叫好,岳浚本身对此事也是气愤难平,见岳涛如此说,也就不再反对。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并强调这不是比武,来不得半点仁慈,就是要突然袭击,一招致命,一旦打起来,形成胶着状态,就不好了。行刺成功后,放上一把火,我们趁乱撤走。

三人想与陈家商议,见前后门都有人把守,只得蹿房越脊而入。陈述陈老板正和夫人及十岁的幼子,在女儿房里陪伴她,怕她再生短见,一家人愁苦不堪,泪水涟涟。

忽然见三个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屋,惊得大张口,说不出话来。岳涛用手势制止,不要出声,并上前自我介绍,说明来意。

陈述慢慢明白,来人是救女儿的,顿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陈丽珍知道岳栋扮自己去冒险,来到岳栋身前,盈盈下拜感谢救命之恩,说道:“岳家哥哥救命大恩,永世不忘。”

岳栋一下窘住了,不知所措,岳浚赶紧上前,双手搀扶道:“姑娘,你可折煞小儿了,他才十六岁。”丽珍坚持向三人跪拜后才起身。

陈述将三人让至客厅,宾主落座,丽珍亲自献茶,然后便要同母亲,弟弟退出,出门前岳涛道:“我们是岳飞后人之事,绝不可对人言,如有人追问,就说是庐山草上飞劫持了你们。”一家人点头称是。

岳涛又道:“丽珍还要留一下,把你走路,行礼的姿势,教教栋儿,不然还没出门,他那大马金刀的样子,就被人看穿了。”

第二天一早岳涛,岳栋仍然从房上进入陈家,又做了些必要的演习,纠正了一些细节,听陈述就其所知介绍了卧虎庄的情况,叔侄俩商讨了对策,然后饱饱地吃了一餐,因为新娘在上轿至洞房,很长时间没东西吃。岳涛向陈述要了两把匕首,和岳栋各自藏在身上

午前苟德文一身鲜亮礼服,胸前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引着花轿来迎亲了。

岳涛扮做新娘舅父,见花轿来了命抬进二门,由喜娘搀扶假新娘上轿,陈述夫妇随轿哭送到大门,依依不舍地看着花轿,在爆竹声和吹打声中,渐渐远去,岳涛跑前跑后的忙乎着,前后门的四个打手,变成护卫也随轿而去。

过了一会,岳浚牵着三匹马,从客栈中出来,远远地跟着迎亲的人群。又过一会,陈家的车马向反向而去。

到了城东三里的卧虎庄,好一座高门大户,宽大的门厅里,两扇嵌满拳头大小铜钉的朱漆大门,已经敞开,门楣上挂着红绸扎花,门两边贴着大红喜字,门前左右蹲踞着两座一人多高的石狮,也都披着红绸带,磨砖对缝的青砖院墙,足有两丈高,门对面立着又高又宽的影壁,门前广场边,立着二十余根系马桩,看这气派,非王侯将相莫属。

岳涛跟着花轿进了大门,轿夫压轿,喜娘搀扶假新娘,在两边人头攒动的红地毯上,迈过马鞍,表示平平安安,又跨过火盆,表示烧去污秽邪气,清白进门。

刚刚走上大厅,就听一人高喊:“吉时已到。”

见喜娘把红绸结的一端,塞进岳栋手里,另一端由新郎苟德文牵着,一起站在大厅中央。

又听那人叫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着叫声行礼已毕,岳涛跟着新人来到洞房,以熟悉行事路径,见岳栋平安进入洞房,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他甚至对这个侄子佩服起来,一个半大小伙子假装淑女,还很像,虽然身穿大红嫁衣,盖上了红盖头,还是看得出:上身直正,目不斜视,莲步轻移,臀臂微摆,真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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