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婉娘是阿娘的陪嫁丫鬟，但是阿娘却从来没把她当做下人对待过——阿娘是末凉人，她的亲人都在末凉，陪嫁的婉娘是她在平江思念家乡时的唯一慰藉——她们对于彼此，都是亲人一般。
她们的主仆情深，是府里的人有目共睹的！
阿娘在世的时候，婉娘会花七分心思照顾阿娘，再留三分给我——阿娘去世以后，她便是全心全意地照顾起我来了。可能也是因为她怜我没了阿娘，便是更加的将我做亲生女儿般地对待疼爱——从我的一日三餐到其他细枝末节的东西，她都是上尽了心思的！
……
进了我那屋，婉娘立刻令外边的小婢关了门。把我拉到床边站下了，她便绕到了我的面前，打手就要解我的衣扣——我知道她要干嘛，便是连忙打手捂住了自己的衣裳，“婉娘……我……”
“让我看看！”她命令般的语气让我没得一点商量的余地。
我不情愿地扁了扁嘴，只得自觉地脱下了衣服。我背对着她，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的说教折磨。
可是，我等了许久，却并没有听到她责怪的声音。我悄悄转过头去打量，竟然看到她的眼角挂上了两抹泪痕。
我的记忆里，婉娘可极少哭的——即便是阿娘去世，她也只是用一连几天的沉默面对了……
“婉娘……”我有点慌乱地转过了身去，一边打手去擦她眼角的泪。
她却是躲开了，又抬起目光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道，“阿茵，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我的亲生女儿一般！我可以由着你耍性子，由着你胡闹，由着你顽劣，可是……”
“婉娘我错了，对不起……”我的声音低的我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她打手摸了摸我的头，“阿茵，你阿娘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嗯……我知道……”我应低声应道。又上前一步，便抱住了她，“婉娘，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我的目光掠过她落在远处的火炉上——虽然我不在家，但是这屋子里却是一直燃着暖炉的。我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感受着暖意流动在指尖，更回荡在心间。
她也抱紧了我，我就又听得她幽幽的声音传了来，“阿茵，别辜负我们对你的爱……”
“阿茵！阿茵！阿茵！”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然后便是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阿茵！”阿昭兴奋地喊了一声便踏进了门。
我跟婉娘看向他时都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他又一下子转过身打手捂住了两眼，“哇——婉娘你们干嘛呢！”
婉娘是先反应过来了，一把抓过上衣就给我披上了。我只觉得两颊是爬上了一抹火辣，便急匆匆地背过身去了。
婉娘朝我使了个眼色，急匆匆地就走到了阿昭旁边——她抬手拧住了阿昭的耳朵，扯着便往外边去了。
“婉娘！婉娘……疼……疼疼疼啊！”我听到阿昭的一串哀嚎声。我觉得难堪，却也是忍不住地想笑——无奈地摇摇头，我便动手套起那衣裳来。
“阿茵，你阿娘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婉娘的话回荡在耳际。
我也在心底一遍一遍重复着。
可是不知为何，本来让我觉得温暖的话语，这会儿，却慢慢地在我的心上砸出了一个洞来——一个黑漆漆，空落落的洞。
让我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地方缺了一块。
但是我又不知道，那空掉的，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