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年前，袁也决定跟她的男闺蜜路凡一起开个越野车俱乐部，在选店址的时候，袁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颠倒巷。
如今的颠倒巷已经没什么人居住，而是变成了这座城市有名的酒吧街，每到夜晚，年轻人就乐此不疲地跑到这里聚集，似乎“颠倒巷”这个名字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袁也租下了巷口那栋红砖房，俱乐部开张后很快吸引到一批越野车发烧友没事过来小聚，以男性居多。混得久了，这些糙汉子嘴里总是时不时蹦出歧视女司机的言论，甚至以编段子讽刺女司机为乐，袁也火冒三丈，纠集了一批开车技术好的姑娘，隔三岔五和这帮男司机一起去荒郊野岭玩儿飙车大战，总体输赢不相上下，两边谁也不服谁。
发展到后来，俱乐部里的常客已经不再局限于越野车爱好者，但却始终按性别分为旗帜鲜明的两大阵营，而且相互间火药味越来越重。路凡出了个主意，索性彻底改变了俱乐部的定位，从内部装修到经营模式也都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改头换面后的俱乐部渐渐成为颠倒巷的一面旗帜，店里几乎每晚都人满为患，跟巷子里其他夜店不同的是，来这里的男男女女通常不是为了互相勾搭，而更多的是为了吐槽、斗嘴、发泄对异性的强烈不满。
袁也开着谭啸的车停在了颠倒巷的南巷口，谭啸和袁丁下车后一眼就看见了那栋红砖房，墙上闪烁着醒目的霓虹灯：男左女右CLUB。
2
路凡穿着宽松柔软的白色毛衣、架着斯文的无框眼镜，正站在CLUB门口打电话，看见袁也一行走过来，扬起手臂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巷子里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从路凡身边穿梭而过，个个光鲜亮丽，路凡随随便便地站在那儿，却莫名有着遗世独立的姿态，身上自带某种光芒。
三个人走到近前，路凡挂掉电话，冲袁也晃了晃手机：“上礼拜给你介绍的小鲜肉又黄了？你在这件事上还真是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袁也有些尴尬地瞟了谭啸和袁丁一眼，试图阻止路凡说下去：“那个……介绍一下——袁丁，我堂妹；谭啸，我……家一朋友。”
路凡就像没听见一样，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劝你多少次了，你真得改改自己勾搭男人的模式，一点儿感情基础没有就提你那个奇葩要求，谁听了都会被你吓跑啊！要是等到情投意合再聊这事，没准儿对方还能有那么一丁点妥协的概率。”
袁也越发尴尬，谭啸看出袁也浑身不自在，故意饶有兴味地问路凡：“她有什么奇葩要求？”
路凡不顾袁也拼命用眼神制止，绘声绘色地给谭啸讲了袁也如何从5岁起就决心要一个男女习俗颠倒过来的婚礼并且坚持到今天都不放弃。谭啸听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袁也，脸上循环滚动着几个大号加粗的黑体字——你没毛病吧？
袁也愤愤地给了路凡一拳，用不无揶揄的口气向谭啸和袁丁介绍道：“路凡，男左女右的大掌柜，兼网络写手，职业病就是随时随地嘲弄一切，你们习惯一下别见怪。”
袁丁一直在看着路凡发呆，她读的是中文系，却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哪个男生像路凡这样，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某种软绵绵的诗意，而在这绵软中偏偏又似乎包裹着尖利的刃，不知什么时候就寒光毕现一下，让他成了一个复杂而又迷人的混合体，这是袁丁之前从未想象到的一种存在。
听了袁也的介绍，袁丁鼓起勇气问路凡道：“你都写过什么啊？”
袁也抢着回答道：“他只会写些婆婆妈妈的毒鸡汤，在网上的笔名叫九色路。”
“啊？”袁丁失声惊呼，把另外三个人吓了一跳，“九色路？就是那个有名的情感话题公众号？那个作者不是女的吗？她经常把自己各任前男友拿出来举例的啊！”
路凡冲袁丁笑笑：“没办法，谁让男人写情感话题不讨喜呢，我这也是为了让读者更有代入感嘛。至于活在文字里的前男友，那还不是想编多少有多少。”
袁丁激动得满脸通红：“真的是你？天哪，我特别喜欢看你写的东西，你每发一篇我都追着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别人泄露你的秘密。哦！对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就签我衣服上，我回去珍藏起来再也不洗了！”
袁也赶紧拦住语无伦次的堂妹：“哎哎哎，淡定淡定，咱不至于的！我也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脑残粉，就他一个万年单身狗，给你们指导感情你们也信，行不行啊！”
一辆车停在巷口，看着有点眼熟，当看到袁临从车里钻出来，袁也才想起正是上午在墓园门口见过的那辆豪华大奔。驾驶室里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殷勤地帮袁临取出行李箱，并准备送她进巷子，袁临不耐烦地扭头说了句什么，男人赶紧放下箱子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袁临一脸倦容地走到袁也她们面前，身上依然是整齐的空姐制服，懒洋洋地边打哈欠边发牢骚：“刚下飞机就接到奶奶电话，说难得你们姐妹愿意凑在一起玩儿，非让我也到这儿来找你们，搞什么名堂！里面有地儿换衣服吗？我可不想下了班还穿着这身。”
袁也指着CLUB里面跟袁临交代了几句，袁临拖着箱子款步进门，谭啸和路凡齐刷刷地扭头盯着袁临颀长优雅、摇曳生姿的背影，谭啸的眼睛半天都没有挪开。
袁也忍不住揶揄道：“女朋友不在身边也别这么肆无忌惮吧。”
谭啸面无表情地回应：“女朋友在身边我也照看不误，你是不是管得宽了点儿？”
路凡在一旁神补刀：“她不理解很正常，因为没男人看她，这就跟处女都不能接受成人电影的道理一样。”
袁也冲路凡怒目而视：“你到底是哪头的？”
“对不起！对不起！”路凡笑着道歉，“你知道我从来在真理面前都是六亲不认的。”
袁也继续攻击谭啸：“其实我觉得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对空姐抱有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是不是以为她们永远都像在天上那样和蔼可亲、温柔周到？告诉你一个特别不幸的事实：只要下了飞机，就只有男人伺候我姐的份儿，像你这种喜欢在女朋友面前充大爷摆谱的，打死我姐也不会要！”
谭啸耸耸肩：“So what？我也没说要她啊！我多看谁一眼就是想要谁，那我还真得累死了！”
3
路凡被店员叫进去忙了，袁也和谭啸陪袁丁在外面等她约的人，巷子里越来越热闹，所有过来玩儿的年轻人都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只有袁也他们三个互相没什么话好聊，生分地戳在路边，跟巷子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晃过来，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扭头打量了谭啸几眼，忽然激动地凑上前来：“谭司令？！你真是谭司令？我去，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我是你们俱乐部的死忠粉，今年中超你们的比赛我可是一场没落，还组织哥们儿专程飞去支持了好几次你们的客场呢。对了，我还一直怂恿我爸掏钱给你们做赞助，可惜老头死活不开窍，非说给你们做赞助商不合适！”
谭啸边跟男孩握手边好奇地问道：“谢谢，您父亲是做什么生意的？”
“女装。”
“呃……”谭啸一脸黑线，“不管怎样，真心感谢您的大力支持。”
男孩咧嘴笑道：“不客气，不客气，我叫肖末，能加您个微信吗？我实在是……”
袁丁忽然插话道：“肖末？你就是肖末？我是袁丁。”
肖末的注意力转到了袁丁身上：“啊，你就是小老师啊，你们认识？嘿，没想到我姐给我找个家教还附送这么大的福利，早知道我就乐不得地答应了！”
袁丁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我跟他也不熟，而且……我可不懂足球……”
肖末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事儿，我也不爱跟女孩聊足球，我姐让你教我传统文化是吧？其实我对传统文化也还是有点儿研究的，尤其是诗词方面，不信你听我给你背一首李白的《赠汪伦》啊……”
另外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肖末，肖末旁若无人地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背了起来：“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江里喊救命，扑通一声跳下去，捞起一看是汪伦！”
谭啸和袁也愣了两秒钟，同时狂笑出声，肖末一脸恶作剧得逞后的满足感，只有袁丁痛苦地扶住了额头，她无法容忍自己热爱的东西被这样糟蹋。
袁丁凑近袁也耳边，从牙缝里挤出微弱的声音：“姐，我真恨不得掐死他！”
袁也拼命憋住笑，捂着嘴巴小声回应道：“别别别，总不能第一天当老师就跟学生动手吧。”
4
四个人一起进了人声鼎沸的CLUB，里面的场地用类似阴阳八卦的形式分成了红蓝两个区域，桌椅陈设也都按同色系进行布置，每张桌子上有一个小麦克风，抢先按住按钮就可以让全场听到你发言。曲线状的吧台设在红蓝两区的分界处，吧台一端有个小小的乐池，驻场乐队正在给喊麦的人进行即兴伴奏。
红区一位已经喝大了的女士正声嘶力竭地对着话筒喊道：“当年我前夫追我的时候说就喜欢我性格文静，后来他把我扔在家里整天出去找小姐，说我太寡淡不够火辣刺激，我就想问问，你们男人到底是想要贤妻良母还是妖艳贱货？”
蓝区一个大胖子吼道：“我们要女人对着全世界扮演贤妻良母，只对我们一个人扮演妖艳贱货！”
男士们纷纷鼓掌吹口哨，拿起各种道具喝彩起哄。
红区一个沙哑火爆的女声响起：“你们想法倒是挺多，可是你们拿什么换啊？让老娘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没问题，让老娘床下贵妇床上荡妇也没问题，可你们hold得住、配得上吗？下边挺着个唇膏、上边腆着张大脸就这也要那也要，当我们女人都欠你们的吗？”
这次轮到红区的女士们沸反盈天地叫好了。
蓝区另一个男士的声音冒出来反驳：“论贪心程度，我们男人哪儿是你们女人的对手！你们对男人没要求吗？光有车有房还不行，还得心甘情愿加上你们的名；光累死累活打拼不行，还得你们招手随叫随到；光器大活好不行，还得一辈子只能睡你们一个，连心里腻歪都不许！到底谁脸大啊？为什么天底下没有怨男只有怨妇？为什么你们女的整天都觉得自己委屈？还不是因为你们想要的太多！”
……
袁临已经独自坐在了红区的角落里，袁也和袁丁过去找她，谭啸和肖末去了蓝区那边。
眼前的热闹让肖末觉得着实有趣，趁没人发言的间隙抢着按了话筒：“我想向我刚认的女老师提个问题，既然让我学习中国传统文化，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孔老夫子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呢？”
男人们非常配合地开始起哄，用酒瓶底在桌面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以此催促被问到的人赶紧站出来回答。
袁丁被这种前所未见的气氛弄得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突然被点了名，愣愣地坐在那儿不知所措。蓝区的起哄声越来越大，袁也见袁丁傻在那里，凑到话筒前想要替她挡过这局。刚好路凡过来给她们送酒水，袁丁看到路凡的一瞬间，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哆里哆嗦地伸手拉住了袁也，示意让她自己来说。
袁也诧异地把话筒让给了袁丁，袁丁的手微微颤抖，音箱里传出来的声音也是瑟瑟发抖的：“没错，孔子他……是说过这句话。但是……孔子这句话不光说了女子，还说了小人，对吧？孔子还说过，‘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意思是君子以公正之心对待天下众生，不徇私护短、没有成见和私心，而小人却喜欢结党营私，不能公平地看待问题。那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男士，你们如此偏激地攻击女性，可以当得起‘君子’二字吗？你们问这个问题，无非希望我承认女子‘难养’，但其实，你们自己也包括在这个‘难养’的范畴里，嗯……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蓝区的男人们面面相觑，一时哑了壳，肖末倒是全不在意，笑嘻嘻地对谭啸说道：“哎哟，我这小老师还有点水平哦？”
红区这边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女客人们纷纷向袁丁投来赞许的目光。袁也惊喜地拍着袁丁的肩膀，冲袁丁竖起大拇指：“行啊丁儿，没看出来！”就连路凡也欣赏地多看了袁丁几眼，袁丁激动得满脸通红，感觉有生以来从没这样成就感爆棚过。
蓝区那边的气焰矮了不少，半天没人说话。片刻之后，音箱里响起了一个颇有磁性的低沉男声：“我觉得这个姑娘说得对。我也是今天第一次来，坐在这儿听了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袁也望向蓝区，看见谭啸正对着话筒发言，并且还站了起来。蓝区的男人们看到谭啸后一阵骚动，很多人已经兴奋地叫了起来：“谭啸！”“谭司令！”“我×，他怎么在这儿！”
谭啸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对，我是谭啸，很高兴这里也有这么多爱看球的朋友。刚才大家讨论到传统文化，其实我带球队没有别的秘诀，就是要求我们的队员遵循传统，一切新潮的东西在我们俱乐部都是禁止的，如果大家觉得恒信今年踢得还不错，我相信全部都是得益于此。为什么这样要求他们呢？就一点，我要男人有男人的样子！”
谭啸挥动着手臂铿锵有力地说出后面这句话，全场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谭啸：“我认为中国男足现在的疲软已经不仅仅是输在技术上，更是输在太多新潮观念的涌入让我们丢掉了男人的血性和阳刚，就像我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样。大家想想，那些耀眼的足球巨星——梅西、C罗、马拉多纳……你们能想象他们整天去跟女人打无聊的嘴仗吗？他们不会，他们只会在叱咤沙场之后直接把女人抱上床！所以为什么要跟女人争辩？你们到底是在干嘛？女人难道不是拿来征服而是拿来讲道理的吗？”
袁也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路凡赶紧凑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少安毋躁。
“我承认女人们也在竞技体育中做出了巨大的成绩，”谭啸继续说道，“但那归根结底是她们自己和自己比！为什么商业联赛始终是男人的天下？为什么抛开国家荣誉其实没有多少人爱看女子竞技？因为力与美本来就该是由男人去展示的，因为汗水和激情只有在男人身上体现才最动人心魄，男人天生代表着热血、拼搏、征战，而女人更适合的角色是在球场边为男人擦汗送水、是穿着短裙去当愉悦男人的球场宝贝。跟女人争辩有什么意义呢？只要我们真正做到像个男人，女人自然会懂得该如何像个女人，是纯爷们儿，就得有本事让自己的女人乖乖明白这一点，跟大家共勉！”
蓝区的男人们彻底被感染，集体起立向谭啸鼓掌致意，红区发出的抗议声完全被淹没在蓝区经久不息的掌声里。
袁也气得跳了起来，想立刻冲过去跟谭啸对撕，路凡拼命拉住袁也：“言论自由，言论自由，咱们说好了作为老板要保持中立的。”
袁也怒道：“今天我还就不中立了怎么着！你没听出来吗？他这不光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还是在给咱们砸场子！”
“何必呢！”一直在专心致志修指甲的袁临忽然慢悠悠地开口道，“我觉得你们也是够无聊的，这有什么好争的？男女之间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罢了，只要我将来的老公愿意满足我一切物质需要，我才懒得管他对女人有什么看法呢。”
还没等袁也说话，路凡先忍不住了：“那是，米虫当然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反正脑子这玩意儿对寄生物种来说也纯属多余。”
袁临惊讶地瞥了路凡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吃你家大米了？”
袁丁赶紧跟袁临解释：“他是作家，写的文章一向都主张女性自强自立的，你刚才说的话严重违背他的三观啊。”
袁临不耐烦地垂下眼帘：“自己管好自己得了，哪儿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主张，你没事儿也少喝点儿这种荼毒小女孩的馊鸡汤吧。”
袁丁急了：“姐，你怎么这样！”
路凡耸耸肩，摆出不跟没文化的人一般见识的姿态，转身走开了。
袁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敌军没撕成，自己人倒先内讧起来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袁也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小董秘书打来的，袁也心里一紧，赶紧拿着手机走向了卫生间。
5
电话接通，一听到小董遗憾的口气，袁也心里就凉了大半。
“袁姐，老大们下午开会的结果，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让Jimmy当主管，明天正式宣布。唉，我犹豫了一晚上，还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吧，免得你明天太失望。”
袁也努力装出无所谓的口气：“算了，没事，早在预料之中，谁让人家的性别优势摆在那儿呢。”
小董：“对了，我今天跟你说了一半，我以前看到过一个灵异的说法，说是如果家里有80岁以上的老人去世，他生前最疼爱的一个家人可以在他周年祭日这天的午夜零点整向他许愿，听说很灵验的。我记得你说过你爷爷最疼的就是你，不如你试试看许个愿让领导们改变决定？万一奇迹发生了呢？”
袁也苦笑道：“好好好，我试试，真应验了请你吃大餐。”
挂断电话，袁也失落地在隔断里的马桶上枯坐了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袁也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晚上也没喝多少酒，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就上了头，回想这一天发生的种种，工作上的不如意、感情上的一片空白，还有谭啸那个死直男癌的傲慢言论，无不让袁也愤懑不已。
想起小董刚刚那个电话，袁也恍恍惚惚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爷爷，您要是真的在天有灵，就让这个世界男女颠倒过来吧！”
手机上的时间刚好在此刻跳到零点零分，卫生间里的灯忽然一明一暗地闪烁了好几下，袁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地，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