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隆市区,一所高档公寓内,一个刚刚沐浴完毕的中国女孩裹着柔软的浴袍,慵懒地斜靠在宽大的布艺沙发里,两条圆润修长的腿闲适地翘在茶几上,光洁的象牙色肌肤细腻如绸缎,膝上摊着一本时尚杂志,一只夹着香烟的纤手缓缓翻着杂志,另一只手扣了电话听筒在耳边,湿润的黑色碎发掩映着线条柔和的鹅蛋脸,饱满的红唇间吐出一缕缕烟雾和一串串流利的德语,讲电话的语气亲昵娇嗔,睫毛微垂的眼睛里却满是冷漠和倦怠。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女孩匆忙而敷衍地道了个别,撂下话筒将手机接了起来。
“喂,艾蕊,我是麦添!”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气急败坏,“点点跟没跟你在一起?”
“点点?没见到!”艾蕊皱了皱眉,“你不是去接你女朋友了吗,又找点点做什么?”
“我没法儿不找她!下午我临上火车之前,她拿着我的手机跑得无影无踪,还关了机。我为了找她误了一班火车,后面一班火车又晚点,赶到机场的时候我女朋友早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有手机我们俩怎么联系啊?这就是点点干出来的好事儿!”
艾蕊嗤地一声笑了:“别说,点点为了你还真什么都干得出来,我算是服了她了!”
“你就别幸灾乐祸了,还不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放心,”艾蕊不慌不忙地说:“那么一个大活人丢不了!我去帮你找找点点,你也别在法兰克福傻待着了,先回科隆再说吧!”
科隆火车站,辛蓝一行正拖着行李步履匆匆地向站外走。
辛蓝边走边好奇地打量着车站大厅里虽已打佯却仍然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刚迈出车站大门,在前面带路的杜禹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左边:“回头看!”
大家一起扭过头,一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仿佛迎面扑过来一般,一下子将他们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里。大家努力仰起头向上望去,月光照耀下的双塔,带着哥特式建筑所特有的繁复华丽的外观,神秘阴森地矗立在半空之中。
几个初到科隆的中国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科隆大教堂,这个仅建造工期就达600年之久的史诗般的建筑,在夜色中静静地显现着它肃穆恢宏的气势,尽管此前已在画册上看到过无数次,但是谁也没想到,才刚刚踏入这座城市,它就给他们带来了如此强烈的震撼。
只有杜禹若无其事地一个人跑去叫的士,很快,一辆气派的奔驰大面包车开了过来,司机跳下车,边和大家打招呼边打开了后备厢的门。大家开始动手放行李,辛蓝站在一边犹犹豫豫地问杜禹道:“我怎么办?”
杜禹一把拎起辛蓝的箱子扔到了车上:“废话,你当然是跟着我们走了。黑更半夜的我们又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大街上,让我们这么多人跟着你到处乱转也不合适吧?你先在我们住的地方对付一宿,明天再商量怎么寻夫吧!”
有人发出了轻微的笑声,辛蓝红了脸,任凭杜禹将她的另外一个箱子也搬到车上去了。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开进了一扇大门,四周黑洞洞的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出车正行驶在一条宽阔笔直的道路上,路的尽头有一栋两层高的“U”字型楼,一排排窗口中闪烁着温暖的灯光。
车在楼门前停了下来,杜禹刚一下车,一楼的一扇大玻璃窗便哗地一下被推开,两个中国男生笑嘻嘻地探出头来招呼道:“回来啦杜禹?”
“嗬,你们俩够有瘾的呀,这么晚了还在厨房泡着哪?”杜禹向两个男生招招手,“正好,赶紧下来帮忙!”
一堆行李很快被分送到了各个房间。这是一栋标准的学生宿舍,所有的房间全部是同样的格局——20多平米的面积,有一些统一配给的简单家具,靠近门口处有一个小小的盥洗池;厨房、卫生间和浴室全部是公用的,都设在走廊里。
辛蓝的行李暂时寄存在杜禹那儿,杜禹替她把东西安置好后,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单人床垫,扛在肩上带她去了苏小南的房间。
“让她先跟你挤一宿吧,”杜禹对来开门的苏小南说,“我这儿正好有个床垫,先借你们用用。”
“行!”苏小南把辛蓝让进了屋里。
“那你们早点儿歇着,明天早上7点到我屋里集合,可别起晚了啊!”杜禹把床垫扔到地板上,揉着肩膀气喘吁吁地走出了房间。
两个女孩简单洗漱后便各自躺下了,苏小南熄了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和寂静。
时差和长途奔波带来的疲劳裹挟着辛蓝,却怎么都没法让她合上眼——漂泊异乡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吗?麦添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呢?
苏小南也在不远处的床上翻了好几次身,黑暗中似乎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辛蓝的心揪得更紧了——第一个远离故土的漫漫长夜,对每个人来说,也许都不那么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