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意外。
甚至把机组人员都仔细打量过,直到满面微笑的空姐用汉语再次跟她道别,晏唯歉意一笑,出舱门,外面瞬间暴雨入注。
玻璃窗外的天扣住地平面,唯一的亮线区像是从当中溢出来一块,难耐地扭曲,谨慎地逼近绵密的雨幕,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上了气的大蒸笼。
真是挺压抑的。
晏唯脱掉衬衫系在腰间,只穿着工装背心,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看了两眼,绑起头发盘在头顶,再掬捧冷水埋脸进去。
水有点涩,还苦,她被迫抬起头。
身后有个戴着头纱的女人盯着她,应该看了挺久,嘴唇蠕动,大概是想劝她看开点,碍于萍水相逢就欲言又止。
Lau和方瑶守在门口。
“晏小姐,接下来的所有行程由我的同事陪同,文化周结束我再陪您返回纳卯或者马尼拉,车子在等着了。”
“……好的。”
电梯下行时,救援队得人全部在一楼大厅,出口处缓缓开进来辆大巴。
他们的行动也要受到约束吗?
晏唯好奇:“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Lau不解:“除了昨天签了合同,并没有别的安排,塔莱有个事故,他们是来接洽医疗转运的,晏小姐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Lau看她的脸色不太好,友善地告知:“晏小姐也是德士安联的客户,如果有咨询服务,完全可以私下接触公司以及救援队,在这点上,我没有接到凯撒的特别命令。”
这样啊,那就好办了。
昂首挺胸出了电梯,然后径直走向救援队。
大概她的气势汹汹太过张扬,救援队的交谈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约而同转过身,站在最前的5G和吴炜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危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人群由此分开。
晏唯目不斜视,穿过当中强行留出的过道,在最后停下,扬起脸看着周峤,挑衅似的笑容。
即便不是长处危机中,也能感觉到她是来找茬的。
周峤的余光瞄到她的牛仔裤,向下,运动鞋,如果踩上来,应该不太疼吧?
换成四天前那双酒杯跟的高跟鞋,就不好说了;他费尽心思光想着她憋着心思使坏了,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晏唯的肩膀重重地撞在他的手臂上,挺高大的男人硬生生被顶了个趔趄,圆规似的向侧后方滑了条弧线,最后勉强稳住,总算没叫她得逞。
下盘还挺稳。
晏唯扫了他两眼:“下雨地滑,一大把年纪了,当心摔着!”
个子一丢丢,脾气很大啊。
干坏事都能这么理直气壮?
周峤的目光擦着帽檐跟出去,细条条的身影跳上一辆suv,摇下车窗对他比了个手势,玻璃合住,suv甩出傲娇的尾气绝尘而去!
他笑,转过头,迎上若干诡异的视线。
“峤哥,”人傻胆大的瓜儿先忍不住,“她也太嚣张了,这都能忍?”
不然呢,他再撞回去吗?
“我骗了她。”
这个世界有点玄幻,5G目瞪口呆:“为么子?”
“心情好。”
啥玩意儿?
“别闹了,都上车,赶时间!”阿公背包先行,看了周峤一眼,摇了摇头。
吴炜鸿紧跟其后,窝在座位里嘟囔:“陈医生救的那人,身份都不跟我们说,转运了心里也不踏实,万一又是个丹……”
阿公拍他一记:“陈医生是孔莎的导师,公司的元老,很有威望,他救的人还没醒,这问题不是为难人家吗?”
吴炜鸿翻了翻资料:“从上游冲下来,被绑在桅杆上,您看看这都什么场景,不知道以为拍大片呢,反恐精英还是冲出亚马逊?”
5G翻个白眼。
“人命关天,哪那么多话?”
孔莎收起手机:“信号不好,跟老师联系不上,先去约定地点,我先看看人伤的怎么样,咱们再做打算。”
大巴开了,扎进雨幕里。
灰扑扑的天地被路边葱茏的绿割开,他们顺着那道险境一路向北,穿过跌跌宕宕的沙土地,慢悠悠地晃进山林里,最终停在一处养蜂农场。
门口的栅栏半掩着,当中最高的门条上挂着一块刷了红漆的木牌,上面是蓝油漆写的“Bee”,还配了几只黑条纹的小黄蜂,相当敷衍。
离门口最近的木屋竹门大敞,白纱门帘被撕扯成一绺一绺的拖到了院里,倒翻的藤椅扣住一盆鲜花,红泥花盆砸得四分五裂,最大的一瓣扎在卵石小路上。
路的尽头是蜂房,门窗锁得紧紧的,只能听见房后海水欢快地冲击沙滩,该涨潮了吧,把搁在窗台上的白色海螺带回家。
“这是……被劫了?”吴炜鸿想推门,被阿公拦下。
周峤:“还是没有陈医生的消息?”
罗盘摇头。
“他不是救了人,病人不会跑了……晏唯?”
吴炜鸿拔高了嗓门,一惊一乍的。
雨小了,晏唯从白沙滩上岸,顺着观景平台回到蜂房就看见围在门口的一拨人,不用问,听声就成。
方瑶兜起雨衣,一路小跑,拉开木门:“请进请进。”
“你家?”
方瑶瞪他一眼:“我们先来的。”
吴炜鸿来来回回观察两个女人:“你们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这住着晏老师的当事人,今天说好了来采访,结果给放了鸽子。”
这不巧了吗?
周峤低头看路:“晏老师的当事人都是德士安联的?”
晏唯两手扎在木栏杆上:“我旅游顾问是德士安联的,现在需要信息咨询,以备下一步的旅游计划,周顾问不提供帮助吗?”
这怎么又掐起来了呢?
一拨人,从小路往平台上仰视,顺便偷偷摸摸观察周峤的反应。
这人捋了把脸上的雨水:“你想要什么帮助?”
来了,来了啊。
一拨人,继续竖起耳朵。
好戏半道夭折。
晏唯从小平台上下来:“过会说。你们要转运的病人不在这里,我们来的时候看见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下山,Lau已经去查了监控了,还在等消息。”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周峤问:“你那当事人是什么身份?”
阿公和5G还在跟家里通话,孔莎领着大惊小怪的吴炜鸿进了门口的小木屋,罗盘站在平台上找信号,庭院当中只剩他们。
“渔奴。”晏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