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望着眼前与自己完全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叶枫寻心中五味杂陈。这件事他最不愿去想起，可如今却被他全部翻出，感谢或者是愤怒？
“你等到她了吗？”
“没。”利啸骤起，不过刹那叶风玄手掌已至叶枫寻眼前，抬臂格挡地面顿时龟裂。
“所以你另寻新欢了是吗？”
叶风玄冷冷道。
“你不过是我的心魔，何必来管本尊的事。”
刚一说完叶枫寻便感到腹部传来巨力，身体顿地倒射出。
“心魔真是可笑，叶枫寻我就是你啊！”
“是吗？”
叶枫寻撑起身子抹去嘴角鲜血。
“我想试试。”
“什么？”叶风玄闻言不解。
“我想试试千年前的我与现在的我谁更强？”
叶枫寻小腿发力瞬间来到叶风玄的头顶，腿鞭劈下，地面随之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你终不是我，你不过是千年前的我，有的只是那时的记忆，回梦回梦，梦的不过是曾经，人是要向前看的。
双拳相接，清脆的骨裂声同时出现在二人手臂中。
“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面对质疑叶枫寻没有回答，只是一招接一招地打着。愧疚当然是有的，每一次梦到她心中都好像是空了一个大洞，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填补；每每想起她流着泪说，他爱的原来不是她，那个空洞，就像有了千万只蚁虫在爬，在啃咬。真的好痛，可又能怎么办？他对不起她和她，他给不了她们说要完整的爱。
我真是混蛋啊！
叶枫寻眼中星光流转，看着眼前的自己他不禁想，如果千年前的所有是一场梦该多好？一眼千年，一闭一睁，他还是那个孤身一人执剑走天涯的少年。她与他也将走入两个不同的世界，人生若只如初见，若你在最美好的年华没有遇见我这混蛋该多好。
烟尘弥漫迷了他们的眼，血滴答滴答地落下，但他们仍是没有半分躲闪，破开烟尘，他们再一次引上了对方。
两双眼眸中星光流转，想要看透对方却丝毫无过。自己真的能看透自己吗？他做不到，有人可以做到吗？
滑步，叠云掌同时拍出空气炸裂密密麻麻的裂纹爬满了地面与墙壁。后仰，抬腿踢，清脆的骨裂声再一次响起。没有表情，他与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原来如此。”
叶枫寻释然，这座塔金将千年前的自己的所有都给复制了下来。这样看来，他真的算是另一个他。但他仍不过是一个复制品，可我却是又无可奈何。经历了这么多却没有一丝的长进，还谈什么守护？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寻她去护她？
“后悔吗？”
叶风玄问。
“不曾。”
“那她为你付出的一切就这么一了了之吗？”
“怎么可能能一了了之？”
接下飞来的拳头看着眼前的自己，叶枫寻一字一句说道：“永生永世抵之不尽，总有一天会在某个宇宙的某一角落相遇；我坚信那时虽然可能已物是人非，但我依然会坦明我的心意。在那之后我会用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去守护她，我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爱，但我可以给她最真挚的爱，最纯粹的爱。”
手臂发力。回拉接膝顶。小腹吃痛叶风玄不忍不住地弓下了腰，目光也随之一滞。你终不是我，因此你也无法明白我此时的心情，哪怕你也有着我对她的情感，梦终究是梦，总是要醒的。
上勾拳，叶风玄被高高击起，他不懂，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之强？
落地，震起大片尘埃。叶风玄单手撑地面撑着残破的身躯，看着缓步而来的叶枫寻他感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为什么？难道他的境界已远超于我了吗？
叶枫寻走着，这条路好远，可这又怎么样？哪怕路的尽头万劫不复！这是他的抉择，无悔的抉择。手掌劈下，碎了空间，断了杂念。叶风玄见状手掌猛然发力，身体侧翻，这才堪堪躲过。
刚舒一口气，又见得那极速而来地手掌，不多想叶风玄踩着浮云不左躲右闪，数息过后仍无果。
叶风玄只得口鼻猛吸，沉腰坐马，双掌齐出连消带打。久功无果，叶枫寻掌上力道一泄依着叶风玄攻势反攻之势以退为进，七十二散手一起一落，连绵不绝。
不过三两息叶枫寻便被逼至墙角，凝望眼前狂风骤雨般的拳脚。叶枫寻双眼反倒逐渐迷离，余下的只有自我保护的本能。
为何争斗？为何迷茫？为何两世寻不到心中的期望，你的眼眸刺痛了我的眼。你的清泪灼痛了我的心，你和你，一或是二，是一？是二？叶枫寻抬起手臂将啦飞驰而来地拳头紧紧抓住。
“你说我们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两个人？”
叶风玄听后眉间微皱。
“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
叶枫寻手臂猛然一拉紧接着抬脚向叶风玄肋部踹去，银光一闪，叶风玄已是来倒百米开外，可仍是被身前劲风刮地面部刺痛。
好险！叶风玄咬牙望着地面上被劲风刮出的沟壑。他明白此时的叶枫寻的境界已远超千年前的他。也就是此时的他——叶风玄。
震惊过后，叶风玄反倒是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唯有这样的他才能守护住他想要守护的她。
“谢谢你！”
叶枫寻放下双手道。
“你应该谢的是你自己。”
“你不就是我吗？”
叶风玄闻言笑了笑，抚平衣领上的褶皱道：“或许吧，但我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一样。”
碰撞声再次响起在古老的塔中，冲击波也继续摧残着龟裂地墙壁。三者倔强如牛，也不知最后谁将先倒下，灼热的鲜血挥洒在无数的碎砾上。只消三息就已深深陷入其中，暗红，暗红地，像极了历经时间洗礼的干红，令人陶醉。
擦去眼角的鲜血，无力地垂下手掌。双叶知道对方都已经到了极限，可那又如何？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你尽可能的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不是吗？
寒光伴着剑鸣侵袭了这片浑浊的空间，两柄长剑挣相嗡鸣着，似在争吵谁才是这世上的唯一。没有相同的世界，没有相同的物，当然了，也没有相同的人；有的只是相似罢了。
叶枫寻睁开眼，长剑随着手腕翻转，心中有着什么悄悄释然。
“最后的了。”
长剑回鞘，双叶皆是半弯着身子。未握剑的手略过额头，此招过后留下的便是惟一。
白雪舒六艺，青雨挽歌行。长剑瞬出，却无剑鸣，超越轮回的剑，又怎能被任何事物所追及？二者相接，不是招的争斗，而是意的交锋。
空间崩碎，一切堙灭在虚无中，没有时间，没有任何元素，甚至连空间也不存在。这个维度已经超越了双叶的认知为什么进入其中，为什么感不到对方的存在？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他们只知战斗还未结束。
出于直觉双叶都知道谁将坚持不住，谁将先行消失。两人嘶吼着，全身灵力疯狂地向外涌着，从气海丹田到肌肉骨骼，再到每个细胞，它们亦在嘶吼着。
这份不屈虽然不是他天生就有，但在人生路上所有经历的历练后他已将这份不屈，深深地烙印在了灵魂的每一处。真正的战斗中他宁肯死，也不愿输。
这种疯狂已知已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叶枫寻将身体中最后一丝力量用尽，此刻物转星移眼前再次出现了塔内的景象。
出来了吗？叶枫寻借着长剑勉强支撑着残破的身躯，身前站着同样先前站着的是同样狼狈的叶风玄。
“我输了。”
叶风玄低着头看着那道由又肩至左腰的伤口苦涩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输吗？”
叶风玄单手托着胸膛上的空洞笑道：“因为我没有心呐，哪怕我有你的力量，你的思想，你的情感。可我这里始终是空的，所以她想要的我给不了，但你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当然这也是你对自己的承诺。”
叶枫寻望着眼前另一个自己点了点头。
“我怎会违背我自己呢？”
叶风玄会心一笑。
“我的请求。”
话音停顿一息后一口两人异口同声道：“守护她。”
再见了，我。
叶枫寻望着化作漫天灵光的叶风玄忽然感觉有什么被悄然填满，变得圆润完美。亿万万的灵光遁入虚无，叶枫寻的身驱也轰然倒地。这一战真的好累，哪怕面对肉身踏入半皇的天，也没有这般疲惫过。果然要战胜自己何其艰难，但战胜过后心头所涌上的情感又使人热泪盈眶。
叶枫寻将手臂横在横搭在鼻梁上，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喂，小枫子，该醒了。”
充满磁性的声音那般熟悉，睁开眼俊美妖异地脸庞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老妖怪你回来了？”
叶枫寻扯着嘴角哽咽着。
“小枫子见到我不用这么激动吧？”
“嘁，我哭才不是因为你呢，我这是疼的。”
幽绝摊开手掌直翻白眼，对于他的傲娇已然习了惯。
“小枫子，你看那是什么？”顺着幽绝所指叶枫寻瞳孔逐渐放大，那是？
“通往第九层的台阶！”
叶枫寻大叫一声，而这一叫换来的是剧烈的疼痛感。
“我靠，我伤的居然这么重？老妖怪把我送上去怎么样？”
“你求我呀，求我就送你上去。”
“我求你个鬼！”
叶枫寻艰难翻身后依着下巴一点一点地向台阶挪动着，足足用了两刻钟，叶枫寻这才爬到了台阶前，刚欲喘气，却是感到一股巨力从双脚腕处传来，只是一瞬叶枫寻便回到了原先之地。看着幽绝其为欠揍的笑容叶枫寻终于忍不住如火山般爆发。
“@#＆***#＆#&@@”
一通谩骂后叶枫寻自哀无比，自己怎会交上这样一个损友？
“小枫子，请继续你的表演。”
幽绝坐在台阶上翘着二郎腿淡淡说道。
“哼！”
叶枫寻见状双眼一闭将头扭向一边，不再搭理幽绝
“咳咳，小枫子，咱们到了。”
“鬼信！”
“不信就算了，我去看夕阳了。”
夕阳？
叶枫寻抬起眼帘的那一刻不禁鼻尖一酸。夕阳的余晖透过幽绝虚幻的身体映在叶枫寻的脸庞，美，真美，可这美的怎那般凄凉？
叶枫寻不知为何有了力气换换地来到了幽绝的身旁。
“我们总有一天会变的吧？”
夕阳真的好美，可惜你却不能同我一起看了。幽绝双眼迷离，记忆深处身着红衣的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喂，老妖怪，我问你话呢！”
幽绝转过头望着少年那如浩瀚星海般地眼眸哂笑道：“你这小枫子，真是烦人，什么话？”
“老妖怪，我们总有一天会变的吧？”
幽绝望向那血色残阳微微一笑。
“和我一起看过的风景，永远不会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