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外部力量,叶仲明得以把权石门庄,但庄内兄弟不满者十之七八。自石小芬搬回庄后,众兄弟才有主人存在感。在史大聪挑逗下,叶仲明打起了石小芬的主意,一心想纳为二房夫人。石小芬厌恶叶仲明的所作所为,更别说做他的二房夫人,可同在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躲得初一躲不了十五,自知回避也非办法,她找来徐大龙诉苦:“仲明如此待我,其兽心昭然若揭!你们有没有想过几时行动?”徐大龙道:“外面还没有庄主的消息,作内应的岂敢轻举妄动!不过小姐放心,我们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免受伤害。”石小芬道:“我倒不是怕他伤害到我,若不是强来,谅他也不会轻易得逞,只是时不时的骚扰,实在令人生厌!”徐大龙道:“你看如此可好?咱劝韦夫人住进来,在她眼皮底下,看叶仲明还敢不敢胡作非为。”石小芬道:“韦夫人说过她不喜欢住进来,再说叶仲明对她不冷不热的,这会让她多少也觉得不自在,若她知道叶仲明对我心怀鬼胎,或许不会责怪他,反而对我另眼相看,倒不如我搬出去和她一起住好了。”徐大龙道:“这哪行啊?你出去了,兄弟们心里就会空落落似的,庄主不在,他们可都当你是主人。”石小芬不再说话,示意徐大龙离去,是怕引起叶仲明疑心。
史大聪协助叶仲明将防暴所扶上正轨,便要返回白马堂。叶仲明叮嘱道:“眼下风头紧,大烟的事且缓一缓,手下的人也要回避一时,此非儿戏,千万当心!”史大聪笑道:“当然了。不过叶兄也不必太紧张,草木皆兵只怕是自己吓着自己,在安全的保障下,买卖还是要做嘛!对了,叶兄若想抱得美人归,可要加把劲儿,我可等着吃你的喜酒哟!”叶仲明撸他一臂,然后拍拍其肩笑道:“承兄弟良言吉语,等着吧!”二人抱拳笑别。
自从叶仲明打进石门庄后再没回过家,后来石小芬又搬回庄内住,韦氏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无聊之时,她执针刺绣,即便一刻不停的绣,也难以解除心中的空虚寂寞。孑然孤灯下顾影自怜,此刻她想到了酒,她想尝试一下男人们的珍爱是什么滋味,于是取来一瓶窖酿,又去弄了几个小菜,便自斟自饮起来。细细品味之后,陡然发觉这东西确是人间极品,香醇的气味从喉咙缓缓升起,由鼻道弥散开来,直教人飘飘欲仙!几杯下肚,已是热血翻涌,不觉寒气退去,全身暖烘烘的。一个人慢斟细饮到天黑,不去理会今夕何年,自是越饮越带劲,双颊绯红,眼光迷离,显然已有几分醉意。眼看伸手不见五指,韦氏歪扭着身子去燃起油灯,然后继续这美妙的享受,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男人的珍爱绝非传说!
话说林荣从独龙回来取货,至石门庄时天色已暗下来,事先并不晓得叶仲明已夺占石门庄,故取径往叶宅而来。但见院门虚掩,周围异常静谧,屋里透出淡淡的灯光,林荣唤了几声,却不见人回应,于是轻轻推门而入,进到院子里,只见韦氏一人独饮于厅中,便喊道:“嫂子,嫂子……”韦氏转过脸来嘿嘿笑道:“回来了……”林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微笑道:“嫂子,我是林荣呀,仲明哥呢,不在家吗?”韦氏伸伸懒腰,打了几个饱嗝,半眯道眼傻乎乎的笑道:“管他谁呢……呃……回来了……就好,快来陪……呃……老娘吃两杯!”说罢笨手笨脚的往另一个杯子斟酒。林荣也饿了,便坐过去,伸手扶着酒瓶说道:“嫂子,我来倒酒!”韦氏晃着较胖的身子,笨拙的推开他,嗔道:“岂能让你……倒酒!”斟满两杯,然后举杯道:“来,干了!”林荣也不推辞,举杯相碰。但见韦氏已有醉意,林荣劝道:“嫂子就别饮酒了,吃点菜,不然会醉的。”韦氏圆胖的脸通红通红,瞪着眼朝林荣斥道:“去你的!老娘还没……吃够,不陪老娘吃就……滚蛋!”林荣劝她不住,只顾自己吃起来,韦氏却一杯接一杯的碰酒,直到瓶子滴不出酒来,还喊道:“快去取酒来!”说罢,竟伏于台面上,胡言乱语。林荣见她确实醉了,边搀着臂边道:“嫂子,我扶你回房休息。”韦氏已无法站稳,林荣扶她不住,只好俯下身来:“我扶不住你,请趴到背上,我背你进去。”韦氏重重的扑到了林荣的背上,幸亏林荣的马步扎实,一晃两人差点没摔倒。林荣吃力的将韦氏背回床上,扶其躺下,刚要转身出来,韦氏闭着眼大喊好热!林荣弓腰为她脱去外套,尚未完毕,韦氏突然双手抓住他两臂使劲往下拽,林荣站不稳脚跟,一下跌倒床上。
石小芬吃罢晚饭,独自一人来到叶仲明家,哪晓得见到林荣从屋里出来,便问:“你是来找仲明哥吧?”林荣回道:“正是。小姐也是找他?”石小芬道:“不,我不找他。”林荣道:“那你是找嫂子?她喝醉了,正躺在床上睡觉。”石小芬“哦”一声赶紧往屋里走去。林荣并未随往,而是径往石门庄而去。石小芬入得房内,闻到浓浓的酒味,果真见到韦氏醉卧于床,心想嫂子可滴酒不沾,一定是林荣把她灌醉了,这如何是好?她低声唤道:“嫂子,嫂子……”韦氏未作反应,已然沉睡过去。石小芬返回厅中,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清洗,又在里面拾掇一番。不久,但闻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赶忙熄去厨房内的灯火,将门掩起,贴门细听。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叶仲明和林荣。叶仲明进院子便喊道:“小芬?”连叫几声,见没有人应,问道:“林兄弟,她人呢?”林荣道:“刚才还在,许是在屋里吧。”二人进屋也没见人,林荣发现桌上的碗筷已被收拾,说道:“大概洗碗去了。”叶仲明往厨房走去,推门进去看,却也见不到人,便退出来回到厅门前,挥手让林荣跟随出来。二人出到院后,在柴房的一侧边,叶仲明蹲下来用双手移去一块大青砖,从小坑内取出几个小包,说道:“这回给你多点,好对付些时日,近来风声紧,别来的太频繁,容易给人盯上。”林荣接过东西,连声应是,转身欲走。叶仲明低声喝道:“慢着,从那边走,别再经防暴所大门!”林荣点着头,转身向院后绕去。叶仲明自个回屋里,见韦氏还在熟睡,伸手去为她扯了一下被子,熄了灯便转身出来,刚到院子门外,迎面看到石小芬走来,问道:“你不是在屋里吗?”石小芬道:“我刚出去倒些垃圾。仲明哥几时回来的?”叶仲明没有回答,伸手要去拉石小芬的手,石小芬退缩一步,急问:“你要干嘛?”叶仲明道:“走,咱回所里去!”石小芬道:“不去,嫂子醉酒了,今晚我得在此陪她。”叶仲明哪肯依,抓住石小芬的手道:“她已经睡了,回去吧。”石小芬挣脱开来,让路请道:“你先回吧!”叶仲明上前一步,石小芬则后退一步,哪料得退至院墙边,身后已无路可退,石小芬见叶仲明双手围拢过来,怒道:“你别乱来,我要喊人了!”叶仲明迅速抱住石小芬纤腰,求道:“小芬,你别喊,我就抱抱你,就抱抱……”石小芬没喊,叶仲明当真就抱抱,稍后松手,双手按她肩上,似在哀求:“小芬,做我的二房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石小芬一脸鄙夷,轻蔑一笑:“天下女人何其多,为何偏要我做你二房?如今你已是大名鼎鼎的防暴所所长,娶个三妻四妾也不费心劳神,何必要吃强扭的瓜?”叶仲明呵呵笑道:“自古英雄爱美人!像你这般出水芙蓉的女孩儿,我上哪找去?小芬,我是真心的,虽然我比你大十多岁,但我不在乎!”石小芬“哼”一声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你想过没有,你把叔叔和孝铭哥逼上了绝路,你觉得我能不在乎吗?趁我还对你心存善念,就死了这份心罢,别以为我什么也干不出来!”石小芬甩掉对方的手,独自走回院子里,顺手将门关上。叶仲明自讨没趣,怏怏而去。
韦氏半夜醒来,醉意已消退许多,但感口渴难耐,欲要起身喝水,忽觉身旁睡着一人,也顾不了是谁,扑将上去紧紧抱住,才几下就怔住了,只感此人细皮嫩肉,哪里像个男人!石小芬恬梦中被抚弄醒,以为是叶仲明,吓得挣扎着坐起来,转念一想才明白是韦氏,忙道:“嫂子,你怎么了?”韦氏见是石小芬,笑道:“怎么是你?我都错把你当仲明了,别怪嫂子粗鲁。”石小芬躺下来,幽怨的道:“我哪会怪嫂子,只怪仲明哥冷落了嫂子,心里在为嫂子鸣不平!快睡下吧,夜已深。”韦氏没有躺下,起身燃了灯,走到厅里喝水,片刻,又捧着一杯热水进房道:“你也喝点吧。”石小芬坐起来,接过杯子咕噜喝一口,然后问道:“嫂子为何要饮那么多酒?”韦氏笑道:“一个人闷了,便想吃上几口解烦,后来一发控制不住!”石小芬大惑不解,心想怎是一个人?我明明看见林荣来过,难道是我眼花不成?不可能,我曾亲自跟他说过话!于是再问:“嫂子怎会是一个人,不是林荣陪你一起饮酒吗?”韦氏回想一下,心中大惊,迷糊中的事,难道那人不是叶仲明?怎成了林荣?罢了,事情既已过去,不管如何也退不回头,且搪塞过去吧,便道:“是有一个人,但我迷迷糊糊的,哪晓得他是谁!”说罢跳着上床,大呼好冷。石小芬侧身看着韦氏怪怪的问:“林荣没欺负嫂子吧?”韦氏道:“他来找仲明,是我叫他陪我吃两杯,你想哪去了?”石小芬笑道:“没有啦,此人鬼鬼祟祟的,我是怕嫂子吃了亏。”
话说叶仲明回到所里,想着夭折的好事,心里闷闷不乐,独自一人在所长办公室自斟自饮,见马亮进来,叶仲明招呼其陪饮。酒过两杯,马亮悄悄的道:“所长,今日我在后营碰上了杨世杰,当时他从烟花巷出来,只作个招呼,未作多聊。”叶仲明责道:“你傻呀,干嘛不叫他来所里?”马亮道:“我哪敢,怕你容他不下。”叶仲明道:“我哪里容他不下?那是老秃石与他的恩怨,关我甚么鸟事!许久不见,我还真想见见他。”马亮道:“不妨,来日再见,定邀他前来便是!”见叶仲明乐不起酒劲,马亮又问:“所长为何心事重重?”叶仲明叹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那小妞!唉,老子奈何她不得!”马亮捋了捋嘴唇笑道:“所长讲笑话,哪有你摆不平的事?软的不行,来硬的就是!”叶仲明叹道:“此言差矣!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身为所长,岂能再做土匪的事?”马亮道:“所长所言甚是!不过,明的不行走暗的,等生米成了熟饭,岂能不粘锅?”叶仲明怔道:“暗的?怎个暗法?”马亮拿出一块迷香晃了晃,悠悠而道:“你潜进她的房间里,趁她熟睡了,再点燃这个不就成啦!”叶仲明接过迷香哈哈笑道:“好卑鄙的妙招!好你个马兄弟,事成之后,本所长当重重有赏!”二人相饮甚欢。
马亮的话令叶仲明彻夜难眠,思前想后,掂量再三,便决定乘夜回家。院子里很静,屋里唯有微微的鼾声传出,韦氏与石小芬皆已熟睡,叶仲明轻轻靠到门边细听了一会,未感觉异样,便点燃迷香,打开一线门缝塞进去。约有一刻多钟,他闻到烟香气从门缝漫出,立即启门而入。床上二人一动不动,显然已被迷香迷醉。叶仲明迫不及待的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偏偏此时此刻,他顿感全身乏力酥软,困意猛地袭来,随即倒身睡去。
待迷香散尽,石小芬夜寒冻醒,一摸被子只盖了一半,忙起身下床,点亮油灯,眼前的一幕令她惊恐万分!她赶紧熄灯出房,跑到院子外,蹲在地上喘着大气。稍后,她奔回庄内,却遇上徐大龙急急从厢房院门出来,徐大龙刚要问话,石小芬“嘘”一声压低嗓门:“请随我来!”二人进入厢房,徐大龙忙问:“这么晚小姐是从哪回来?”石小芬道:“本是与嫂子同寝,半夜里却发现叶仲明也在床上,我趁其未醒才跑回来的。”徐大龙以为石小芬遭叶玷污,急问:“他欲行非礼?”石小芬摇摇头,却问:“你怎么不睡觉?”徐大龙道:“我被兄弟叫醒,说你不在卧室,又听说叶仲明走出庄去了,正急着没地儿去找你,这下可好,你总算安全回来,但愿是虚惊一场!”然后一撇手,又狠狠的道:“要不现在就做掉他?”石小芬制止道:“不可!如今没有证据,杀了他我们也难逃死罪!且忍忍再说。”此时,杜星也匆匆赶来,得知石小芬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大家尽快散了,被马亮等人看到会惹来麻烦!”徐大龙道:“小姐先回房休息,我和杜星轮番守着。”石小芬道:“可难为你们了,一定要小心!”二人点点头,看着石小芬走进厢房,杜星道:“你一夜没合眼,还是你先回去睡吧,我能挺到天亮!”徐大龙抹了抹眼睛,回头看看漆黑的庄院,说道:“行,有情况马上叫醒我!”
且说方孝铭到连江亭请援,受牟继中热情接待。方孝铭深知使命艰巨,牟继中比起鹰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想他念不念与石总之私交罢了。当他将来意言明,牟继中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的道:“老夫哪想到石总会落得这般田地啊!真是家门不幸,悲哉!方兄弟哪,老夫就明说了,若是外敌所犯,我牟继中两肋插刀,义不容辞!可这是你们的家事,都是兄弟手足之间的疙瘩,我怕是不好插手吧?”方孝铭道:“牟亭主所言在理,但自古有道,凡欺君犯上者,天下人皆可诛之!叶仲明鸠占鹊巢,可谓犯个当正。再说亭主与我庄主非茶水之交,乃是出生入死兄弟,未知可以忍心?”牟继中犹豫片刻,说道:“方兄弟不必多说,我牟继中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且容我稍作缓和,从长计议。你且安心住下来,连江亭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方孝铭一住就是三日,每日在焦躁不安中度过,而牟继中一时没给个准信,令其心中倍感忧虑。这日一早,波光潋滟的连江湖边,方孝铭独自出到虎啸亭上散心,想把连日来积压于心的郁闷稍作释放。只在亭边小坐片刻,忽听后面有人叫唤:“方兄!”方孝铭回首看去,牟韵莲与莹儿正跟在身后而来,二人有说有笑,至亭边,莹儿问道:“方兄一个人来连江亭赏景,也不觉孤单寂寞吗?不如我们一块划船到湖心去!”方孝铭环顾四周,说道:“好啊,船呢?”牟韵莲道:“难得方兄有此雅兴,且稍候片刻。”只见牟韵莲往前走了数步,翻过一巨岩边,不多时,但见她摇着小舟往亭边驶来,莹儿推着方孝铭:“方兄赶快上船吧!”方孝铭蹑手蹑脚的往船上踩去,刚踏到船头板上,小船受重突然下沉并摇晃着,惊得他连忙缩手回腿,莹儿和牟韵莲则哈哈大笑。方孝铭笑道:“我就是个旱鸭子,不谙水性,大船坐过,如此小船儿还是头一遭,两位莫要见笑。”牟韵莲只好将船头抵到岸上,方孝铭试了一下,感觉踏实了,轻轻跳入船腹,两手分开扶舷蹲着,莹儿取来一块横板置于其臀下,笑道:“方兄怕跌到水里,坐下便是。”方孝铭坐在木板上,看着她俩在小船上蹦蹦跳跳,心里十分羡慕。莹儿助牟韵莲一同摇橹,小船箭一般驶向碧波淼淼的湖心。方孝铭直呼:“太快了,太快了,待会翻了船如何是好啊!”莹儿怒道:“你那乌鸦嘴别乱喊喳喳!”牟韵莲停止摇橹,坐到方孝铭一头,喊道:“莹儿,别摇了,就停这吧。”莹儿放下橹,对方孝铭道:“方兄想不想摇两下呢?可好玩了!”方孝铭有点紧张的道:“想倒是想,又怕自己站不稳掉进水里,你架好桨,我划一下试试。”莹儿走下来把桨放进水中,方孝铭弓着腰小心翼翼探至桨边,双手各执一桨便划起来。怎料在其左一桨右一桨的划动下,小船没有前进,却在原位打起旋转来,令二人狂笑不止。转了几圈,方孝铭顿感天旋地转,忙弃桨匍匐于船底,二人见其丑态,笑得前俯后仰,眼泪直飙。莹儿走过来扶其复位,然后回头执起双桨麻利的划起来,笑问:“方兄看清楚了吗?”方孝铭一拍脑门:“我好笨哪,居然连船也不会划,原来两桨要同步划水才能前进呀!”牟韵莲端坐在船头,凝神远眺,方孝铭靠上前去,问道:“牟小姐又在回忆美好往事?”牟韵莲侧脸对着方孝铭微微一笑,却不回话。莹儿在船尾叹道:“可怜我家小姐,她在思念心上人哪!”方孝铭道:“能让牟小姐魂牵梦萦之人一定非同寻常,不知是何方圣杰?”莹儿道:“方兄可曾听说过王晋元此人?”方孝铭一怔,回道:“莫非他就是小姐的心上人?我见过,还一同吃过饭,但不是很相熟,此人气宇轩昂,气度非凡……”牟韵莲听到这里,忙转过身急问:“方兄可说真的?他人在哪?”方孝铭见其眼神迫切,一时不想说真话,心里却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哪料牟韵莲一连追问:“方兄倒是说话呀!”方孝铭缓缓说道:“牟小姐呀,我也一时拿不准,所以不敢确定他在哪里,极有可能在比较危险的地方,不知牟小姐会否去救他?”牟韵莲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惊道:“方兄快说,我马上去救他!莹儿,摇橹靠岸!”莹儿掌着橹使劲回摇。方孝铭道:“牟小姐莫心急,且听我说来。当日石门庄遭叶仲明霸占,石总和我被赶出来,我们前往金牛寨借救兵,王晋元也参与援助,但在战斗中被叶仲明所俘,声言处斩,今尚关在石门庄,生死未卜!”牟韵莲听罢,心中躁动不安,命莹儿加快速度返航。方孝铭见效果甚佳,抑住心中喜悦,故意作问:“牟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牟韵莲已跳站到船头上,面朝湖岸应了一句:“马上去救人!”方孝铭道:“我此行本是求救于牟亭主,怎奈他一拖再拖,小姐未必说得动令尊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咱另想办法吧!”牟韵莲大惊:“原来如此!你怎不早对我说?”方孝铭无奈的道:“可我怎知王晋元是小姐的心上之人?不然第一个找你,何至于白白浪费了三四日时间!”牟韵莲对莹儿道:“看来我们还得找姚全。”莹儿嘟着嘴,心里不情愿,脸上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就看人家愿不愿意了。”
三人上了岸,直奔后山的防务哨所。姚全见牟韵莲亲自到访,料定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笑问:“大小姐如此匆匆,又有何喜事?”莹儿怒道:“喜你的骨头!”方孝铭与姚全寒暄几句,遂将刚才说的重复一遍。姚全大惊,说道:“那么小姐来我这作什么?赶紧找亭主想办法去啊!”牟韵莲道:“能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来找你了,这回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马上准备枪火弹药,从防务所拨上十来号兄弟给我!”姚全的脸刹那皱成了苦瓜皮,掻着后脑,良久才道:“小姐干脆杀了我,这么干,我姚全横竖都是一死!”莹儿喝道:“别废话了!上回你不是没死吗?你若不答应,别说小姐,我也不会放过你!”方孝铭道:“姚兄弟,人命关天的大事,就别再婆婆妈妈了,除了牟亭主,谁是连江亭最重要的人?你自个掂量掂量!”姚全瘫坐到床上,捂脸闭眼。三人看着他干着急,莹儿直跺着脚,直抖得地上的灰尘弥散腾起。姚全叉着腰慢慢的站起来道:“小姐,姚全不是怕死,这次我帮你,即便亭主不会取我性命,今后也难在牟府混下去了,既然小姐如此信任姚全,搭上我这小命又何妨!我且帮人帮到底,豁出去了!”三人相视一下会心而笑。姚全召来手下兄弟稍作安排,便领着三人上后山,从洞内取来一批枪支弹药,又召集七八名兄弟,悄悄的从后坡下山,抄小路径往步头镇进发。
从上午至午后,牟继中一直未见方孝铭,以为他已不辞而别。忽有人报小姐与莹儿也不知去向,众人方感事有蹊跷。牟继中授意白童逐一细查,如此得知小姐与方孝铭等人早已离开连江亭,登时火冒三丈,便责人追寻。白童却阻止道:“不必追了,就落个顺水人情罢!”牟继中怒道:“如此任性,如何了得!”钟楚赞成白童的意见,笑道:“亭主不是一直没答复方孝铭吗?人家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又如何按捺得住?这回不必追究,成败休得怪咱们。”牟继中似有所悟,点头道:“嗨,也成!就依你所说罢。只是莲儿如此鲁莽,万一出什么差错……不行,必须有人去保护她!”白童道:“亭主放心,有姚全在她身边,再加上个方孝铭,小姐不会有事的。”牟继中这才放下心来。
傍晚,众人到达石门庄附近,牟韵莲早已沉不住气,顾不得长途奔波劳累,一马当先,誓言入庄要人。方孝铭不敢马虎,上前挡住去路,劝道:“牟小姐,我们都来到了门口,还差在一时半会吗?凭咱区区十多人跟叶仲明血拼,无异于螳臂挡车,定然吃大亏的!大家且原地稍息,待我先去联络庄内的兄弟。”牟韵莲问道:“庄内的弟兄还是不是原来那班人马?”方孝铭道:“这个我也说不准,还得见到内应的兄弟方能知晓。”姚全催道:“方兄赶快去吧,天黑之前咱要把叶仲明一伙收拾干净!”方孝铭抓了把灰土往脸上搽了几下,戴上鸭舌帽便往庄大门走去,远远就见到门柱上挂着一幅牌匾,牌匾顶端的大红花鲜艳夺目,行得稍近,才看清楚牌匾上的字,不禁冷笑,悄声开骂:“什么鸟防暴所?王八蛋居然戴个金冠想冒充皇帝!”又见里外作了不少改动,庄中多了一座亭堡,还多了一道关卡,看样子易守难攻!他迅步走近大门,门岗兄弟并未认出,喝问:“什么人?”方孝铭特意改变嗓音,沉声回道:“我是徐大龙表弟,家有急事相告,有劳官爷通报一下,谢了!”门岗兄弟道:“你等着。”不多时,徐大龙出到门外,认不出方孝铭,问道:“你是?”方孝铭凑上耳边低声道:“我是孝铭!”徐大龙突然哭喊起来:“哎呀我的天哪,好好的家怎会出这种事啊!”方孝铭道:“表哥,你随我来一下。”徐大龙跟着他走回到众人休息处,见到连江亭兄弟们,心中异常激动,对众人作礼道:“多谢连江兄弟们出手相救!”牟韵莲急问:“王公子被关在何处?”徐大龙一怔,望着方孝铭。方孝铭使个眼色,问道:“是不是在南侧的牢房里?”徐大龙心领神会,立即连声应“是”。牟韵莲对众人道:“走,马上救人去!”徐大龙“哎哎”叫道:“牟小姐且慢,你这么去未进门口就被轰出来啦。”牟韵莲拔出双枪怒道:“我看谁敢挡姑奶奶的路!”方孝铭道:“牟小姐稍安勿躁!待大龙进去知会庄里兄弟,咱们里应外合,岂非事半功倍!”徐大龙道:“方兄弟所言极是。你们记住了,朝你们开枪的就是叶仲明的人,自己人只是胡乱朝别的方向开枪,并且边战边退。”说罢即转身返回。
叶仲明与马亮,夏永等人正在所长办公室开怀畅饮,突然听到防暴所大门外枪声大起,三人急忙提枪冲了出来,但见兄弟们与门外的人正在激战着,叶仲明不敢贸然上前,便命夏永速上亭堡燃放信号弹,不一会,三团烟花直冲云霄绽放。牟韵莲见一时攻不进庄内,便朝庄内喊话:“叶仲明听着,再不放出王公子,姑奶奶将踏平你石门庄!”马亮笑道:“所长,怎会是个娘们?”叶仲明怒道:“管他爷们娘们,无非一群刁民,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逮一双!”马亮敦促兄弟迎敌还击,但是很多人慑于对方火力不敢进攻,打一枪退几步,眼看大门将要失守,亭堡也形同虚设,虽有枪火,却阻挡不了敌人进攻。情急之下,叶仲明朝众人大吼:“后退者军法论处!”这一吼起了作用,兄弟们没有后退了,或隐或卧,便在原地迎击。
石小芬找到徐大龙,急道:“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去靠近叶仲明,伺机将他挟持住!”徐大龙道:“那马亮精明得很,只怕我一人难以成事!”石小芬道:“成不成在此一举,快去吧,不然他大开杀戒,代价就更大了!”徐大龙不作多想,朝叶仲明所在的位置走去。天已黑下来,叶仲明看不清是谁,举枪对准徐大龙喝道:“谁叫你撤退?”徐大龙道:“所长,我是大龙,我已发现敌人兵力不多,不如放他们进来,再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叶仲明问道:“对方大概多少人?”徐大龙道:“仅十多人而已。”说罢便要靠近叶仲明,哪料得马亮的眼睛紧盯着徐大龙一举一动,随即也向叶仲明身边靠拢。
方孝铭明白庄内的兄弟虽然没有真朝己方开枪,但也不会马上退去,心想如此僵持决非办法,时久则易变,便想先撤退,却见牟韵莲已冲在最前面,叶仲明的人拼命朝她开火,身边的铁门板“嘭嘭嘭”乱响,响声震耳欲聋!牟韵莲避过弹雨冲进庄内,朝虚击一方而入,倒也一路顺畅。庄内兄弟佯装败走,纷纷后退。叶仲明不明白对方冲进了多少人,但见兄弟们败退,自己也只好跟着后撤。方孝铭眼看牟韵莲已进庄内,正要与姚全一道率众而入,突然发现马路冲来一队人马,分不清是敌是友,只得转身待候。等他们反应过来,对方已开枪猛射,众人只好往大门左侧边战边撤退。敌人穷追不舍,逼得方孝铭等人沿着南侧小路退上后山。
来援者正是史大聪,当他见到除暴所发出十万火急信号,紧急召集人马飞速而来。击退前门敌人,史大聪放弃追捕,令众人返回所内,进门便喊:“所有贼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叶仲明听出是史大聪声音,心中大喜,由退缩变为进攻,朝牟韵莲一边施压。徐大龙见牟韵莲孤身奋战,暗暗叫苦,一心只想助其逃离,便悄悄的潜至其身后不远处。然而终是无法施救,牟韵莲已被冲上来的史大聪等人团团围住。史大聪喝道:“何方女贼?还不快快弃械投降!”牟韵莲不知道来人是谁,便理直气壮的道:“姑奶奶不是什么女贼!不抢不盗,不杀人不放火,就是要你们放了一个人!”史大聪感到莫名其妙,叶仲明也走了过来,命人亮来马灯,瞧了一下牟韵莲,问道:“你究竟是谁?要我们放什么人?”牟韵莲怒道:“姑奶奶就是王母娘娘的女儿,怎样?你们把王晋元关在哪?赶快放人,否则没完!”史大聪呵呵笑道:“我可从没听王公子说过他认识一个王母娘娘的女儿,看你生得如此俏丽,楚楚动人的,倒有几分仙女模样,可惜了,下凡做个女贼,难怪口气如此狂妄自大。抓起来!我倒要看看王母娘娘的女儿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石门庄兄弟并不动手,白马堂巡营兄弟便上前将牟韵莲五花大绑,押至会议厅。牟韵莲边骂边踢,左右兄弟不敢靠近,进了会议厅,见到桌子椅子又乱踢猛踹,忽然看到长台上一只大花瓶,便抬腿朝花瓶横扫一脚,花瓶应声落地,碎片四散。叶仲明被激怒了,举起枪喝道:“大胆女贼!不杀你不是叶仲明!”史大聪忙上前制止:“所长别冲动!”便命人冲上去将牟韵莲双腿也捆住了,抬至牢房关起来。牟韵莲在牢中大骂大叫,叶仲明又命人用布塞住其口。史大聪走进牢房,令兄弟们退去,然后伸手摘去牟韵莲口中的布团,问道:“你老实说话,来防暴所干什么?是不是石奇南派你来?”牟韵莲啐了一口,怒道:“休得啰嗦!我且问你,为何要关押王晋元?他到底在哪里?”史大聪如坠入雾里云间,只好行将出来,问叶仲明:“你是不是抓了王晋元?”叶仲明也好生纳闷,反问:“谁是王晋元?我连名字也没听说过!”史大聪道:“这就奇了!那女贼口口声声说你们抓了王晋元,并且就说是为救他而来,难道是场误会?看来要将外面那伙人抓来一问!赶快行动,别让他们跑了!”说罢,领着众人冲出石门庄,往方孝铭等人逃跑的后山追去。
方孝铭等人逃上后山,但见敌人没有追来,便又悄悄探回前门附近潜伏,不多时,只见敌人一队人马出了石门庄,直往后山方向追去。姚全道:“我们尾随去消灭他们!”莹儿哭道:“可不行啊,小姐还在他们手上,赶快去救人要紧!”方孝铭安慰道:“有自己人在庄内,牟小姐不会有事的,大家先别冲动,我们人少斗不过叶仲明,刚才那伙人肯定是白马堂的,留得青山在,先撤了再说。”莹儿道:“撤?撤去哪?又回连江亭?”方孝铭道:“不,先去金牛寨。”众人连夜赶往金牛寨。
诗云:
几分醉意人朦胧,半点冲动患无穷。
醒眼方知铸遗恨,还须笑面对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