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尔利亚联合王国西部,02号海关,入口检查区。
“请配合检查。”一位穿着厚重黑色防化服的联合王国警卫开口。他的脸上带着金属制的防毒面具。能够隔绝骇人瘟疫的过滤嘴是没能在这种工业水平下造出来。活性炭和滤棉不足以隔绝这种病毒,所以这些过滤嘴实际上是附过魔的。防化服面料采用经阻燃增处理的锦丝绸布,双面涂覆阻燃防化面胶(配方不明)。
虽然比不上现代那些能防核辐射的先进防化服,但也比以前欧洲那帮炫酷但是没用的瘟疫医生要好多了。
“朋友,你,你看我,我没有生病。”大胡子男人有些紧张。
“例行公事。”警卫推开大胡子伸过来的小费。
“抬起手臂。”旁边穿着薄一些防化服的医务人员说。医务人员的防化服都染成了白色,右手大臂上紧紧套着红色的袖带,上面印着生化医疗部门的标志。
男人脱下外套,然后是里面的套头衫,羊毛背心,最后是睡衣。
外面的冷风吹得男人一阵哆嗦,胡子上的雪花都抖落了一点点。他慢慢抬起右手。
腋窝下是健康的腋毛。
“下一个。”警卫摆了摆手,示意大胡子可以离开了。
医务人员却制止了大胡子前进的步伐。
“你的左手呢?”
“我,你也看到了,我右手腋下没有,没红色的点。”大胡子有些语无伦次。
“抬起左手。”警卫抬起左轮手枪。
“真的没有,为什么要,要……”
警卫粗暴地扯开大胡子男人的左手手臂,他左手攥住的没能用上的小费掉落在地,硬币发出“叮——”的响声。
腋窝下是腐烂的红点。
警卫扯开嗓子:
“疏——散!!”
他的拇指扣下击锤,食指搭在扳机上。
医务人员也拿起左轮,黑色的橡胶手套底下十分稳健。
“我没有病!”大胡子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杂种!去你妈的吧!滚开!”
他拔出小刀大吼着,身边迅速出现一圈真空区。来自格林姆加尔和其它西部国家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这是出于对闪烁出寒光的刀锋,也是对肆虐于格林姆加尔那可怕瘟疫的恐惧。
“砰!”
左轮手枪的枪口飘起一缕白烟,火药爆燃的味道弥散开来。
“谢顿,麻烦把他拖去焚化炉。”警卫的声音很冷漠,似乎此类事情已经见过不少。
一旁的一个警卫点了一下头,把地上的尸体拖到四轮货运手推车上去。
尸体颈部还在向外喷涌发黑的血液,洒了一地,沿途洒出一长条不规则的红线。
叫谢顿的警卫踢了踢男人的脖子,把他弄到手推车的中央。血液没再洒到路上。
要过境的人们纷纷左右张望,那神情意外地一致:
我附近还有谁被感染了?我会不会也染上瘟疫?
拐过几条弯道,谢顿把尸体从手推车上拖下,一路带到几米外的一个砖块房子前。
“哈哈,下午好,谢顿。这个鬼地方真他妈热,一会轮班我要去吃点冰淇凌。”穿着更厚的防化服的人开口,这个人挥舞铁铲,正往房子形状的焚化炉里大力泼洒石英砂。她的声音被防毒面具过滤到听不出性别倾向。
“下午好,凯瑞。大冬天的,你上哪找什么鬼冰淇凌。”闷闷的声音从谢顿的防毒面具里喷出。他边说边把大胡子丢到地上。
“也是。这看起来跟巨人观一样的家伙居然是刚死的?”凯瑞调侃着,和谢顿一起把他甩到焚化炉里。
“怪他倒霉吧。只差一点点就能通过海关找家旅馆睡觉了,那个临时医务人员眼尖看出了不对。”谢顿喘着气。
“你应该高兴他没有通过。不然明天你就等着全身毛孔暴血吧。”凯瑞合上焚化炉的密封门,在一旁的操作台上捣鼓了一会,焚化炉开始工作。
高温蒸汽很快将铺满炉子的石英砂加热,炉内的数具尸体被脂肪燃烧的火焰和高温碳化,石英砂使尸体表面呈奇怪的“沸腾”状态。
数十分钟过去,凯瑞拉开门,里面只剩几具碳化的尸体,有些甚至可以看到钙化的骨骼。
忙完今天的工作交了班,谢顿经过数道隔离门还有宽敞的消毒区清理完后,回到宿舍。
他拉开床头柜,里面放着一本棕皮封装的日记本。
“1372年10月3日。”
“今天一如既往的无趣,防化服闷热的令人烦躁。查特差点放跑了一个病人,多亏新来的医务人员眼尖,把那个大胡子揪了出来。查特赶在大胡子挥动小刀前把他一枪毙了——砰的一下。换做我可能反应就没那么快了。”
看了看前言不搭后语又毫无逻辑可言的日记,谢顿左右磨合上下牙齿,寻找什么可以让日记写下去的线索。
他视线转移到桌子一侧,那里放着上头发下来的疾控小册子。他想了想,开始动笔。
“格林姆加尔的瘟疫已经开始随出入境旅客蔓延,联合王国管这种瘟疫叫‘红死病’。和数百年前席卷旧大陆的黑死病相比,红死病虽然也可以通过老鼠传播,但是并不依赖鼠蚤这种传播途径。这种可怕的瘟疫可以通过空气、水源、人体接触造成的皮肤性感染、唾液、性、各类动物及寄生虫传播。”
“感染红死病的患者不会像感染黑死病一样,淋巴结肿大。相反,这种恶心的病毒——并非鼠疫杆菌一类的细菌,而是病毒,会使患者的淋巴结萎缩,迅速瓦解人体防御系统。随后患者体表会出现红斑,所有案例表明,红斑最先自腋下的淋巴结处出现,然后随血液循环迅速传遍全身。100%的案例都证明,患者到最后都会死得很惨:86%的体内血液自所有毛孔内渗出,患者只需短短十几秒至几分钟内就足以上天。完整度过整个周期的病患我也见过一个,好像在前几篇日记里有提到过来着。毛孔渗血的场景真是太恶心了,猎奇程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病毒的潜伏期有长有短,目前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数据。”
“说到‘红死病’这个名字,我倒是想起了爱伦·坡的那篇短篇惊悚小说,也许为瘟疫起名的人是他的读者?”
写道这里,谢顿放下钢笔,扳了扳指关节。
突然觉得厚重闷热令人窒息的防化服也没那么让人讨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