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王朝坐拥这片天下,已经绵延了有二十五年了。
在二十五年前,这片天下还是把控在六大王朝手上。
而大离,只是其中一个。
曹观卿翻阅着手中古老的书籍,在他的身边,堆砌着如小山高的书本。
“黎阳,勿商,鹿周,青玄,碧海,西夷。”
苏和看向了纸卷上书写的名字,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因为在二十年前,就是这六大王朝统治着怏怏大洲。!
黎阳横扫六合,统一大洲后,更名为大离。
“云商,赤霞客说的那句诗,我们查了七天都没查到,会不会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首诗?”
曹观卿摇头。
“赤霞客有愧于我曹家,他不会编出一个莫须有的诗来框我。继续查。”
“这句诗明显就是个亡国诗,除了大离,我翻阅了各个王朝历代诗集,都未查到。”
赤霞客说的这句诗,的确是亡国诗,开头写出了王朝兴荣繁盛的景象,一个小小的县城都有万个爵位,可见当时这个王朝县城之大。
到了中间,则体现出了王朝男儿的不思进取,整日只知道享乐,沉溺在胭脂歌曲当中,直到战争来临,这才悔恨不已。
放眼望去,都是满目疮痍,鲜红的血就如盛放的彼岸花,破败的城楼里,都是寻春马。
寻春马是驽马,直供贵人嬉戏玩耍的马,这种马不会跑,所以不会骑马的贵人都会选择这种马。
而战场上所需要的是战马,能一骑绝尘,悍不畏死的战马!
这句诗表露了王朝从兴盛到堕落,最后灭亡的历史。
“我们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
“是什么?”
“亡国诗不一定是勿商等王朝。”
“你的意思……”
“在七百年前,六国未生时,有一个王朝,延续了一千多年,比现在的大离更加繁荣昌盛!”
苏和瞳孔一缩,问道:“大……大夏?”
曹观卿点头。
“这都是七百多年的王朝,书籍还遗存吗?”
“肯定有,这藏书阁乃聚集了天下书本,无论是野史还是现代人文,都有。”
带着半信半疑,苏和二人找了一天,终于在藏书阁最上层找到了一本名叫《大夏衍史》的书,这本书已经快要烂掉,里面的字更是七百年前的夏文。
这本书封面是用羊皮纸重新包装的,上面用现代字写着大夏衍史。
“你看得懂吗?”曹观卿问道。
“不懂。”
“我有个老师,他研究古代文字,应该会认得。”
二人不再说话,朝着苏州赶去。
苏和的这位老师名叫钟璃,是一位包含诗书的学者,他的门生遍地,在朝堂之上,有将近一半是他的学生。
这位学者已经年近九十,精神状态不是很佳。
二人来到钟璃住处时,门外的书童已经在等待。
“两位大人,老师已经等候多时了。”
“钟老先生知道我们会来?”
“老师上知天文,从你们杀了赤霞客那天起,老师就知道两位要来,特命我在此等候。”
二人不疑有他,在书童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下。
钟璃因为年纪太大,已经不适合在喧嚣的城市里生活了。
山下有一个木屋,旁边就是潺潺的水流,有两个仆人正在溪边洗衣。
“老师,曹大人和苏大人已经带到。”
“嗯,你先在外候着吧。”
曹观卿走进屋,看到一位身穿布衣的老者正端着酒杯,细细品尝着,那表情就好像喝得什么琼酿一样。
“老先生您还是不要喝酒的好。”曹观卿提醒。
“无妨,无妨,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苏和对着钟璃稽首,恭声道:“先生。”
“嗯,坐吧。”
“老先生,我们此次来,就是想让您帮我们看一本书。”
“拿来。”
曹观卿赶紧将书放到桌上,那样子仿佛一个挨训的孩子,就算自己已达天境,在这位天下师面前,还是有些紧张。
“大夏衍史?看来……那件事是真的了。”
钟璃眼中露出了担忧,翻开书页。
“先生,我希望您能帮我们在里面找到一篇诗。”
“写出来吧。”
曹观卿端正姿态,写下了赤霞客说的那句诗,然后吹了吹,放到了钟璃面前。
“这首诗……是亡国诗啊,虽然称不上镇国诗,但也表述了当时作者愤怒又无奈的情绪。”
钟璃叹了口气,合上大夏衍史。
“这句诗不用查了,我知道。”
“还请先生指教。”
“这是七百年前大夏分崩离析时,当国太子夏央所书,写完后他就跳下悬崖,不知所踪。”
“我曹家覆灭,跟大夏怎么扯上关系了?”
“哎……那赤霞客,就是大夏遗民。”
“什么?他居然是大夏子民?”
钟璃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珠此刻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知道江湖是怎么来的吗?”
“难道不是恒古就有?”
“不,你还是不知道大夏当年的繁盛,七百年前的大夏江山遍布大洲,只要是太阳照射的地方,都是大夏的领土!”
这让苏和二人微微惊讶,他们已经想象到大夏的辽阔,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大夏灭国,灭的只是当时的皇族,老百姓还是活了下来。”
“而剿灭大夏的六个头领整合百姓,拉拢权贵,各自为王,其中对大夏执念根深,不愿归顺的一批人从此浪迹天涯,居无定所,混在大洲各地,久而久之就形成现在的江湖。”
“难道江湖之人都是大夏之民?”
“大差不差。”
“他们想要推翻大离?那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因为他们被逼无奈了。”
“何解?”
“二十五年前,大离横扫其余五国,统一大洲,这给了大夏余孽一个沉重的打击,在他们心中,能统一大洲的,只有大夏!”
“六国鼎立时,他们不会作为,因为六国互相制衡,对江湖的大夏遗民产生不了威胁,但六国统一后,没有战争的大离就会把目光投向江湖这股浑水里。”
“是庸王爷想要统一江湖?”
“除了他,没有人对江山领土执念那么深。”
李自庸从小就受到皇族理念影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这种不伦不类的势力,就不应该存在。
“那是庸王爷策划的这一切?”
“不是他,他只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只占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那道天威?!”
钟璃点头,如果李自庸不布置那道天威,天神庙神主就不会先知先觉,将阿瞳送到他曹家。如果阿瞳没有来曹家,曹家也就不会灭亡。
李自庸当时也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让大离第一世家覆灭,他只是想借助天威消灭大离心中的一根刺。
“哎……”
曹观卿暗暗叹气,这平凌波一案真的是牵扯太广了,而且背后凶手手段太高,连庸王爷都算计进去了。
“曹大人不必叹气,你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我年轻时遇到一个禅师,从他口里我得知当年大夏太子落入悬崖后并没有死,而是侥幸活了下来。”
“老先生你的意思夏央隐姓埋名,留下了后代?”
“大差不差,除非有必须的理由,不然天下任何人都不敢碰大离的虎须,更别说要取代大离了。而大夏皇族后代就有这种理由和勇气。”
“那这大夏之子人在哪儿?”
“这我就不清楚了。”
虽然没有问出大夏之子的消息,曹观卿心中的阴霾也没有之前重了,他之前都被包围在平凌波的谜团中,今日终于窥得衣角,得见天日。
“既然江湖之人大部分都是大夏遗民,那他们为什么不整合江湖?非要害我曹家?”
“现在江湖上的大夏遗民归属感不强,能在江湖这个浑水里淌的都是心性高傲,洒脱不羁的人,他们是不会帮忙去复兴大夏的,而害你曹家,只是背后的人无法控制江湖,只能控制天神庙!”
曹观卿下意识握住了拳。阿瞳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啊!该死的大夏余孽!
“当年大夏太子所坠的是什么崖?”
“望秋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