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书堂’既然号称帝都最好的书堂,能入得里面的,全是有名的达官贵人、王侯将相家的子女。
此书堂共有九院,以九宫为名,墨羽被大夫子安排在了‘乾灵院’,无泪则去了‘中灵院’。
一位年过半百的夫子邻着墨羽来到‘乾灵院’,途中,他面无表情的告诫道:“我姓殷名问,你须得叫我殷夫子。我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王侯将相,到了这儿,都必须守规矩。你记住,我堂每月遇单数习文,双数学艺,每十日可休一日,若无要紧之事,切勿随意告假。”
踏进一个偌大的院子,上了台阶,穿过正中的长廊,墨羽来到一间宽敞的房间里,见到了二三十个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已的少年少女。
所有人同时望向她,小声的交头接耳,谈论得最多的则是墨羽的一头白发。这种被一群陌生人齐刷刷盯着的感觉很奇怪,墨羽尴尬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脸红着低下了头。
殷夫子瞪了一眼在座的人,吓得他们立马闭口,接着殷夫子道:“此乃轩墨羽,今日新来,尔等当好生照顾。”随后指着中间靠右的一个空位对墨羽道:“你今后便坐哪里。”
“是,谢殷夫子。”墨羽弯腰行了谢礼,低着头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小跑到座位上。
在她边上是一位圆脸的青衣少女,打从墨羽进来开始,双眼就没离过她,尤其是听殷夫子叫墨羽坐自己身旁时,更是乐开了花。
待墨羽坐好后,青衣少女歪头小声道:“幸会,我叫千心语。”
墨羽亦小声道:“我叫轩墨羽。”
千心语道:“嘻嘻,殷夫子不是介绍过了嘛,你的名字真好听。”
“啊?好......好听?”墨羽顿时吃了一惊,在她心中,这个名字一直是族人的嘲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好听。
千心语甜甜的笑道:“当然啦,嗯......我来想想......墨染长空寂夜临,羽翱九天落凡尘。”
墨羽刚入帝都,还不太能理解中洲的诗词韵味,自然听不懂,只得疑惑的盯着千心语。
千心语解释道:“就是说你是趁着黑夜降临到凡间的仙女,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墨羽见千心语很是随和,不好意思的淡笑道:“哪......哪有,谢,谢谢你。”
千心语吐着舌头调皮道:“嘿嘿,有什么好谢的,你该谢谢替你取名字的人。”
“谢谢他们吗?”墨羽想到了族人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
讲堂上的殷夫子很快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拉着脸训诫:“千心语,又诗兴大发了不是?轩墨羽,专注点。我讲过多少次,要尊师重道。”
“哦。”“是。”
千心语无所谓的翻着白眼,墨羽急忙坐直身子。
“嗯,甚好。”殷夫子一脸满足的样子,开始讲学。
下堂后,殷夫子前脚刚出,千心语已双肘撑在墨羽桌子上,托着脸嬉笑道:“墨羽,你的头发好漂亮,雪白雪白的,为何会这样?”
墨羽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好在爷爷轩一寒告诉过她应答之法,于是镇定道:“我娘亲是西域人,因此我的发色与你们不一样。”
千心语道:“哦,原来是这样。咦,对了,你姓轩,难道是轩家子孙?我听说轩家失散多年的四小姐已认祖归宗,该不会是你吧?”
墨羽只是点了点头。
“呵呵,真的是你啊,太好啦。”千心语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墨羽奇怪的问道:“千心语,你怎么了?”
千心语解释道:“也难怪,你刚回到轩家自然不知,实不相瞒,你轩家的大哥轩离与我王......哦不,和我兄长乃是挚友,二人常在一起论道谈文。”
墨羽‘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大哥的事我并不太了解。”
“唉,很快你就会知道啦。”千心语一下打开话匣子:“你那个大哥,哎哟,文嗖嗖的,话也不多,只有和我兄长才聊得来。不过啊,唉,别提了,他俩聊的不是家国大事,就是天方奇谭,听着都闷。偷偷告诉你哦,你可别告我状,你那个大哥啊,我最烦他到我家啦。”
墨羽尴尬的点了点头,关于轩离之事,她也的确了解不多,但有一点倒是和千心语说的无二,便是沉默寡言。
千心语又道:“但话又说回来,你家大哥也是最疼爱家人的一个,我听说你家三姐刚进你家时,有人笑话她是野孩子,直接被你大哥打掉了八颗牙,八颗啊,咦......想想都疼。”
说着,千心语耸起两肩抖了抖腮。
“喂,新来的,你头发怎么是白的?又不是老太婆。”
二人正聊着,一个身着华丽的少年拍了一下墨羽,一脸稀奇的瞧着她,露出并不友善的冷笑。
墨羽忙回应道:“我娘亲是西域人,因此我的发色与你们不一样。”
少年顿时一副趾高气昂,轻视道:“哇,难怪,我说你一个西域人有何资格来这?”
墨羽不知如何应对,千心语猛然起身,不悦道:“北堂寻,干你何事?”
“我?我就问问。”叫北堂寻的少年见千心语出头,似乎对她有些忌惮,愣了一下便无趣的离开,走出了屋门。
千心语不屑的笑了笑,对墨羽道:“你别理他,他啊,是学堂里出了名的小霸王,他家和你家一样,位列六大家族。又丈着认了秋叶城那小子作老大,一直在学堂为非作歹。不过你别怕,若是他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不敢招惹你。就算他找他的帮手来,嘿嘿,别怕,我也有帮手,我有个好姐妹早就看他不惯了。”
“嗯,谢谢你。”墨羽由衷的感激道。
“墨羽。”不一会,无泪自门外走进,吸引了少许人的目光,她并未理会,大摇大摆的径直来到墨羽跟前。
墨羽喜道:“无泪,你怎么来了?”
无泪道:“下堂了,闲着无聊,想着来看看你,看有没有谁欺负你。”
墨羽道:“放心啦无泪,方才的确有个同窗对我不太友善,不过多亏千心语帮了我。”
“千心语?”无泪迟疑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没错,正是我,嘿嘿,你是轩墨羽的好友吧?”一旁的千心语笑着打招呼。
无泪邹眉道:“原来你就是千心语啊。”
“你认识我?”千心语一阵疑惑。
墨羽也奇道:“对啊,无泪,你认识她?”
无泪有些冷冷道:“怕你这臭丫头受人欺负,我特意打听了乾灵院有哪些人,其中来头最大的,就是她咯。”
“她?”墨羽不由得转头直直望着千心语。
无泪道:“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千香王之妹,千香公主。”
“千香公主?”墨羽彻底惊得无语。
“那可不,如今你结交到这么一位公主,再加上你轩家四小姐的身份,学堂里可没人敢惹你咯,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无泪说着说着翻起了白眼。
千心语却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这么听你这话酸啾啾的?嘿嘿,你别多心啊,我可从未在意过这些身份。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千心语,幸会,无泪。”
无泪微愣,显然没想到千心语会如此随和,言语更是真切,也就不再多言,只道:“算啦,有你在,我也放心,快上堂了,我要走了。”
无泪走后,千心语道:“嘿嘿,没想到你这朋友真够意思,她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转眼到了下午,所有人都下堂准备回家,千心语拉着墨羽的手道:“轩墨羽,要不要去我家玩玩。”
“啊?去千香城啊?我听说离帝都很远的。”墨羽有些为难。
千心语哈哈笑道:“你傻啊?这么远我如何每日准时到学堂?我王兄在帝都买有一处府邸,我如今就住在哪。”
墨羽小声道:“还是改日吧,这第一次上学堂就去你家,不好,再说我也得回去给爷爷奶奶交代今日的功课。”
“也罢,那说好了,改日一定要去。”说着,千心语收拾好学具,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这时,身后不远处的北堂寻暗自冷笑,悄悄的走了上来。却说他上午碰了颗钉子,心中很是恼火,千心语他自是不敢得罪。不过在他看来,墨羽有些唯唯诺诺的似乎比较好欺负,早就在心里盘算起了怀心思。
趁着墨羽没防备,北堂寻瞅准机会在墨羽头发上泼了几道墨,大笑着道:“白头发多难看,我替你染染。”
“你......”墨羽吓了一跳,伸手捂住满是黑墨的头发,快要哭出来。
北堂寻挑衅道:“哼,别以为找到个靠山我就不敢揍你,告诉你,千香公主算什么,我也有靠山,我明日就找他来,看那千香公主敢把我怎样。”
墨羽强忍着没有掉泪,默默的走出学堂大门。
无泪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墨羽,正准备埋怨,却见她一脸狼狈,忙问缘由。
得知墨羽被北堂寻欺负,无泪骂道:“那家伙在哪?我找他算账去。”
墨羽拉住无泪道:“算了,无泪,我们回去吧,福伯的马车还在那等着。”
无泪思索再三,恨道:“也不知那家伙的家在哪,这样,我们先回去,明日我再替你报仇。”
来接二人的福伯也是满脸惊相,问墨羽她也不说,只得先送她们回了轩府。
几人归来,刚下马车,早等候在大门处的轩若影迎了上来,一眼便瞧见了墨羽满头的墨痕,忙询问:“小妹,你头发上的墨怎么来的?”
墨羽闭口不答,轩若影急道:“你快说啊,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啦,你有家人,我是你姐姐,不管有何事你只管告诉三姐。”
无泪在一旁道:“是书堂里的小霸王洒的。”
轩若影立马大怒:“什么?谁?他是谁?”
无泪道:“他叫北堂寻,我本想找他算账的,可他下堂后跑得快,我也不知他家在哪。不过若影姐姐你放心,明日我定叫他跪着给臭丫头赔罪。”
“原来是北堂家的臭小子,那等什么明日,我现在就找他去。走,小妹,你和我一道去。”轩若影边说边挽起袖子。
“我也去。”无泪也嚷嚷着要一起。
轩若影感激道:“多谢了无泪,不愧是小妹的好友,不过你也累了一天,还是先歇息会,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墨羽急忙摇手说算了,轩若影可不管这些,这哪能算?转身跑到马棚选了一匹快马,不顾墨羽拒绝,拉着她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