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乐苑游园会结束也有数日之久,冷寂尘将楚文茵踹下水的处理结果也不过是口头上训斥了几句,禁了两日足而已。宫御替大梁皇室给楚轩合赔了一声不是,至于之前楚轩合说的珊瑚便也是不要了的。
冷寂尘在家里待了两日,也没什么事干,就同着烟岚剪了几盆花来。哪知这一盆花还没修剪好,北郊大营那边就遣了人来。
“侯爷,骆将军遣了人来,说是有要事禀报。”白管家走过来道
冷寂尘放下手中的修剪花枝的剪子道“人呢?”
“在园子外候着呢。”
“带过来吧。”冷寂尘转过身从一旁侍奉着的侍女手中拿了一块帕子擦了擦手,将帕子扔回去道“除了烟岚,剩下的都下去吧。”
“唯。”
“侯爷,”来人见了冷寂尘就屈膝行礼
“肖明?你不是正安身边的人吗?正安遣了你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冷寂尘认出来人是一直跟在骆正安身边的肖明,一般来说派人传话并不需要派遣亲信,除非是出了什么紧要的事来。
“是的侯爷,”肖明回答道“是庆林军出了事,有一群兵白日醉酒,里面有几个调戏了卖酒的那家姑娘,还踢伤了老板,不过牵扯的人是有些........”
肖明欲言又止,不过冷寂尘却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庆林军常年驻扎在京师附近,算得上是离长安最近也是最安全的一支部队,战事什么的基本轮不上他们来。所以长安城里许多权贵世家都愿意把自家的少爷扔庆林军里弄个官职什么的,导致庆林军里基本上随便抓出一个来身后的势力都不可小觑。自打陛下将庆林军划过来给她之后,她一直没来得及整顿庆林军的军务,不过是让骆正安自己先看着处理了些皮毛之事,对庆林军来说不过如同隔靴搔痒。
冷寂尘想了想道“黎羽”
“在呢,哥哥怎么了?”黎羽不知道从哪腾地冒了出来,倒是把肖明吓了一跳
“去备马,把啸云牵出来。”
“哦,好。”
“备两匹,你同我一块去,现在就去。”冷寂尘道
“好的。”黎羽一溜烟就跑走了
“肖明,具体情况你路上详细和本侯说,你先去外面候着,本侯即刻就出来。”
“是。”肖明领了吩咐就下去了
“烟岚,给本侯更衣。”冷寂尘朝屋里走去
“唯。”
一刻钟后·北郊大营
“侯爷。”是楚灵越出来迎得冷寂尘
“正安呢?”冷寂尘把马交给过来牵马的小兵,问道
“在帐里呢,”楚灵越道“正安兄这会子头都大了。”
“你还好意思说,”冷寂尘白了楚灵越一眼道“还不是你庆林军里的事,倒得让正安替你头疼。”
“侯爷你也知道庆林这边的情况,”楚灵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才调过来小半年,压根管不住也不敢管啊。”
“犯事的那几个呢?”冷寂尘边往骆正安的帐篷那边走边问道
“先都给关起来了。”
“前些日子本侯往这边扔了个人,这次犯事有他没有?”
“侯爷您说的是襄阳伯家的陆尚臻吧?”楚灵越道“这回犯事的都是庆林的,陆尚臻是侯爷扔过来的,便是一直在黑祭那边让正安兄带着的,没有他。”
“嗯。”冷寂尘点头应了一声
“都审过了没?”冷寂尘掀开帐帘走了进来道,骆正安见了忙不迭站起来
“侯爷!”他这会子正头疼怎么处理这件事,心心念念盼着侯爷赶忙过来“都审问过了。”
“嗯,那就省的本侯再审一遍了。把人绑好,去校场。”冷寂尘道
“你们胆肥了哈!竟然敢绑你大爷我!!!赶明让我姑母弄死你们!还不把爷放开!!”康德被绑着还骂骂咧咧的,几个压着他的军士是压也不是不压也不是。正左右为难的当口,看见楚灵越一行人走了过来,顿时如同见救星一般,猛扑过来单膝跪地见礼,见礼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大了不少
“见过将军!”
“起来起来”楚灵越给吓的一愣,转头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对冷寂尘道
“侯爷,这几个是属下的亲卫。”又对着那几个道“还不见过侯爷!”
“属下参见侯爷!”
“免礼。”冷寂尘淡淡道“这人话里话外言及自己的姑母,他姑母是谁?”
“回侯爷的话,”一人站出来道“是镇远将军夫人。”
“那么剩下的几个呢?”冷寂尘看向被绑着的另外一些人
“我姑父是兵马司的人!”
“我父亲是吏部的人!”
“我表哥是....”
那群人吵吵嚷嚷地说了一堆,冷寂尘听了两句,掏掏耳朵道“哦。很好”
又转身吩咐道“灵越,你带着人去找那个被这些畜牲侮辱的姑娘和家人,把他们带过来。你们几个,把他们嘴给本侯堵了。”
“是。”楚灵越转身就要走,又被冷寂尘叫住
“记得给那姑娘带一块面纱过去,遮严实点。多带几个人去,路上见了百姓也不必瞒着,多来些人也无妨。”
“是,属下明白。”
“正安,你去把庆林的人都集中过来,黑祭也带过来。”
“是。”
冷寂尘低头看着依旧骂骂咧咧的康德,眼里寒芒凝聚。
一刻钟后
校场前黑压压地一片,黑祭和庆林分列两边,黑红色泾渭分明,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演武台最前面都是些百姓,许多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演武场闹哄哄的。
“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诶,听说好像是冷侯爷要处置什么人。”
“处置谁啊?”
“应该是台上绑着的那个吧。”
“诶?这人不是康家的那个小霸王吗?”
“康家的小霸王?就是那个仗着自己姑父是个大官欺男霸女的那个?”
“对,就是他。他仗着康家和自个姑母是镇远将军府的,成一天横行霸道的。”
“镇远将军府的?那不是侯爷的家里吗?侯爷怎么会处理他?不应该是护着的吗?”
“说的倒也是。”
…………
“各位安静一下。”骆正安站在台上大声道“大家稍安勿躁,侯爷马上就到。”
校场渐渐安静下来,冷寂尘这会在帐里安慰那名被调戏的女子
“你莫要怕,一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行。本侯给你准备的面纱很厚,没人看得见你的脸的。”
“可那人说他姑母是镇远将军夫人,我怕……”
“本侯是镇北侯,你说是侯爷大还是将军大呢?嗯?莫怕,本侯给你主持公道。”冷寂尘尽量温柔道
“可若我女儿把这事说了出去,以后怕是没法嫁人了。”一旁扶着女子的老婆婆抹着泪说道“我是老来得女,这孩子长的水灵,若是因为这事嫁不出去了可不是把孩子毁了吗?”
“婆婆莫要担心,本侯这军中多的是些品行好又尚未娶妻的好儿郎。若姑娘担心嫁不出,本侯亲自给把关从黑祭里挑上那么几个好的给姑娘过眼。整个大梁都是知道的,黑祭是本侯一手练上来的,是有些规矩的,比如婚嫁之事上,本侯早就说过只许他们娶一房正室太太不得纳妾抬通房什么的。婆婆您看这样可好?”冷寂尘难得的好性子道
“好好好,”婆婆笑得开心“那就多谢侯爷了,经侯爷掌眼的那定是好的。”
“那就去校场吧,本侯当着您和姑娘的面处置了那群畜牲。”
“侯爷来了侯爷来了。”
“嘘,别说话,小心惹了侯爷。”
冷寂尘大踏步走上演武台,转头吩咐人搬了几张椅子过来,安顿母女俩坐下后才回身看台前乌压压的人群
“今天叫了乡里乡亲的过来,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让大家做个见证,想让大家知道本侯的军队纪律严明,敢犯必罚。正安!”
“是。”骆正安上前一步,大声道“康德,庆林军都尉,触犯军规三条。一白日在职饮酒,二当街调戏良家女子,三寻衅滋事。”
“今个上午,小女子正在自家店里帮忙,这醉汉莽莽撞撞的冲进来,就要拉小女子的手。父亲上前阻挠,哪知当即被这畜牲一脚踹在当胸口踹开了,这会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那女子起身向着冷寂尘微微福了福身子,又道
“方才听得几位小哥说这畜牲颇有些家世,本来是打算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吃了这亏罢。实在是未曾料到侯爷会遣了楚将军来接了小女子给小女子和家里人讨一个公道的还给了小女子家人一大笔银钱和好些药材。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言罢深深地给冷寂尘行了一个礼。
“姑娘言重了,先请坐下罢。”冷寂尘摆摆手,待女子坐下才继续道“各位乡亲们,本侯接手庆林军时间不长,各方面了解不足,有些人有些事没来的及整顿清楚,庆林军中有些杂碎败类的给乡亲们添了麻烦,是本侯的不是,还请父老乡亲们见谅。”
言罢,冷寂尘站起身来给演武台前站着黑压压的人群鞠了一躬。台下有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颤着声给身边人道
“老朽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公侯这等级别的人物给咱平头老百姓鞠躬赔礼啊!更别说这底下的人犯了错,让上头的道歉的啊!”
“是啊是啊,冷侯爷真的是把咱们放在心上啊!”
“冷侯爷这么好的人,那冷锋怎么能下得去手七岁就丢上战场?!!我要是有像冷侯爷这么好一个孩子,做梦我都能笑醒!”
“谁说不是呢!”
……
演武台下人声沸沸扬扬的,冷寂尘直起身来,略提高了声音
“既然本侯请了父老乡亲们来看,本侯便一次性将军中上下整顿好了!正安!”
“属下在!”
“把兵士犯过错的单子拿来,当着众人的面读一读,看看都是些什么人犯了什么错!灵越你过来一块盯着念,免得有人说本侯处事不公!”
“是!”楚灵越和骆正安齐齐应了,骆正安从袖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来读
“王超,在职饮酒、寻衅滋事……”
那一大份单子骆正安二人足足念了一刻钟,单子里不仅有庆林军的人,黑祭军里也给逮出来几个,不过相比而言,黑祭的还是少了些。
“大伙也都听清楚了,”冷寂尘喝了口茶淡淡道“上军法吧,不管他背后是哪个家族,该斩则斩,当打则打。一切后果本侯担着,正安、灵越,行刑。”
“是!”
“康德、许志伟、张宗昌等二十五人,累犯国法军纪,着以军法处置,按法处以斩刑!来人,行刑!”
“何贤、徐继程等五十六人,违反军纪,视其情节较轻,按律各罚军棍五十!行刑!”
随着骆正安的话语落下,整个校场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二十五颗人头落地,五十六根军棍齐齐落下,演武台前的百姓一片叫好之声。
“侯爷,”楚灵越凑近冷寂尘道“这里面可有不少权贵世家的子弟啊。”
冷寂尘本来是阖了眼假寐的,听得楚灵越这话连眼皮都懒得掀起来,懒懒道
“他们既然敢送到本侯这来,就得做好被本侯收拾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