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只要需要,它就会是正义的,戴上一顶冠冕堂皇的帽子隐藏掉自己本身就是罪恶的事实,这,就是所谓战争。
朝阳刚刚升起,深秋时节奶白浓稠的大雾尚未消散掉所有的寒意,沉寂数日的卫军出动了。
二十万的中央步军,两翼十万的骑兵,一共四十万的卫国大军如同青色的潮水漫开。
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罗城前的梁军也早就摆好了阵型侯着卫军到来。
骤然之间,两军军中鼓声号角大作,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卫军中夹马走上前来一名小将,使得一柄方天画戟,英勇潇洒,但毕竟年纪不大,免不了有些年少轻狂
“对面的,我说你们就这么点人,怎么和我们大卫打啊?不如早早地投降,免得生灵涂炭!哈哈哈……”
“这小子!”林濯磨了磨牙说道“冷帅,让我去取了这小子的项上人头!”
冷寂尘面无表情,直接抽了一支箭对着那小将射了去,道“休得中了他激将之法。”
那小将也是没料到冷寂尘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就动手,躲闪不及被射下马去。
冷寂尘一箭撂翻了那小将,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
“这是战场,可不是你小孩子玩闹的地方。”
一旁的林濯听了这句话一脸黑线,心里悄悄的嘀咕
“冷帅你还说人家小孩子,你不过也十六岁吗……”
苏南城怒不可遏,直接下了进攻的命令,冷寂尘面色冰寒同样下令出击迎敌。
卫军军阵两翼骑兵率先出动,中军兵士则跨着整齐的步伐,如同山岳城墙一般向罗城方向推进,一路杀声震天,轰隆隆地进逼。
与此同时,凄厉的牛角号声响震旷野,大梁军阵两翼的骑兵呼啸着迎击,重甲步兵亦是无法阻挡地昂首阔步,傲慢得不可一世,仿如平地上掀起的红色海潮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
战旗飘扬,战鼓擂响,每个大梁将士的心里都燃烧着滔天的战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毫无留恋地冲向敌阵,他们,为国而战。
终于两国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如若隆隆沉雷声响彻整个旷野,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
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
两支强大的军队在战场上碰撞了,一经相遇,便就是生死存亡,是在翻飞的血肉里找寻胜利。
铁汉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山原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狼烟四起,将士们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鲜血如鹅毛四溅开来,他们可能是家中长子,独子,继承着一个家庭的希望,可能在家受尽宠爱,而现在都拿起了武器将生命交给了国家。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国家统治者口中所谓的正义的战争,不过是他们维护利益的一种最为直接也是最为残酷的方式。
冷寂尘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所过之处无不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卫军显然也发现了冷寂尘不好对付,大批大批的卫军一圈圈地把冷寂尘围起来攻击。
林濯和王俊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的冷帅被围,身陷险境,然而他们也处在重重包围中,实在无法营救冷寂尘,只能愈发狠厉地杀掉眼前的敌人,努力靠近冷寂尘。
冷寂尘再怎么能杀,也抵不住上千上万的卫军,一个不留神胳膊上就被砍了一刀,鲜血顿时就浸湿了她的衣袖。
冷寂尘闷声不吭地继续杀着身边围着的卫军,愈发凶狠,把身边围着的卫军楞是杀得不敢靠近她一步。
罗城城中,熊烈的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梁’字纛(dào)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是越发积得多,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沙哑的嘶喊惨叫,令人不忍为听。城下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
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只留下最原始狂暴战斗的本能。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双方不断地有兵士中箭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一卫兵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梁兵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愈加地愤怒,战争越来越激烈。
将士们一个个冲上去,又一个个倒下,一个倒下去又有一个替上来,满眼的鲜血内心的恐惧无法挡住他们卫国的决心。
终是大梁军队这边人少了些,即使大梁将士们个个以一当十,也有些力不从心。
从早上到下午,梁军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的人也不过六七万的样子,而卫军那边起码也得还有十七八万的样子。
冷寂尘满身的血污,喘着气反身杀掉了一个想要偷袭的卫兵,抬头看着坐在卫军后的苏南城,眼神晦暗不明。
苏南城则是得意的笑着,他们卫国总归是要赢的,这一仗后,梁国整个都即将划分在他卫国的地图上,成为他卫国的附庸之国。
苏南城正美滋滋地想着,忽的听见一声雄厚的喊杀声,一名士兵慌慌张张的前来禀报
“大帅!我军右翼后方突然出现一支军队正迅速逼近!”
“什么军队!?”苏南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军士均是红缨黑甲,军旗上单写着一个祭字!”
“什么!红缨黑甲?!祭字军旗?!”苏南城念出这个名字后呆呆的看向在阵中厮杀的那身白袍。
“单字一个祭的军旗,这世间唯有一支黑祭军…可这黑祭军普天之下只听一人的号令…如果真的是黑祭军…那么这人就应是……大梁战神…冷寂尘!”
骆正安率着黑祭军一路杀过来,所经之处寸土寸血,他们收到令牌后,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每个人都万分地激动,他们的战神又回来了!
黑祭军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地杀掉了围着冷寂尘的所有卫军,骆正安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请罪
“将军,属下来迟了!”
“不迟。”冷寂尘摆摆手“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本帅要去亲自取了苏南城的人头!”
“是!”
冷寂尘夹了马直接向苏南城所在的地方冲过去,一路上不多说一句话,凡是挡路的不知好歹的,一律送去见阎王。
冷寂尘一人一骑冲到苏南城面前,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
“苏南城,你可是把我害得差点就要去见阎王了。”
不等苏南城说一句话,冷寂尘一杆银枪就掷了出去,结果了苏南城的性命。
冷寂尘取了苏南城的首级,用枪尖挑起,对着卫国军队喊道
“主帅已经阵亡,尔等可要负隅顽抗?!!”
“什么,主帅阵亡了?”
“那我们还打个什么劲啊”
又听得那身沾满血污的白袍将军喊道“吾乃大梁冷寂尘!”
“什么?!冷寂尘?!那个修罗??”
“战神威武!”
“战神万岁!”
大梁将士吼出的口号更让他们生不出抵抗之心来
“修罗?是那个大梁战神冷寂尘?我们能赢才怪了!”
“就是,圣上分明是叫咱来送死来了!”
“要不我们投降吧?”
“这……说的也是啊……”
卫军一个个的都扔了武器,想要乖乖的做俘虏,冷寂尘冷眼看着那缴械投降的卫军士兵,却下了杀令
“屠,一个不留。”
卫兵最后一腔喷出的鲜血给这场惨烈的战役划上了最终的句号。
随着最后的一个敌人倒下,大梁终于还是胜了,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响起了大梁军士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成功的保卫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性命,自己的信仰。
战场上死去的是英烈,活下来的才应该叫英雄。
但战争留下的绝不仅仅是胜利的喜悦,更多的是鲜血,是寂寞,是毁于一旦、满目疮痍的家园,是无法弥补的伤痛。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
冷寂尘站在城楼上,看着不远处的沙场,阴风烈烈,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尸横遍野,折断了的战旗被裹着黄沙的风吹起,飘扬在血腥的空气里。
被战火烧焦的木头还冒着白烟,天空下秃鹫嘶哑着嗓子叫唤着,仿佛在召唤着亡灵踏上奈何桥,也像是在吟唱着一曲古老凄惨的灵歌。
“冷帅,属下不明白,那些士兵明明已经投降了,冷帅又为何要屠了他们?”林濯迟疑了一会,还是开了口道
“震慑。本帅已三年多未带兵打仗了,之前屠南蛮五城的事人们也慢慢淡忘了。
本帅今日再次屠戮,就是为了让世人知道我冷寂尘还是那个无情残暴的修罗,从未改变,换取短暂的和平。
其实我们比谁都清楚,所谓的和平不过是准备下一场战争的空档罢了,而本帅只不过想让这空档长一点,进行战争的借口,也不过就是我们可以通过战争生活在不受破坏的和平中。
战争本就是一场肮脏的游戏,而本帅就是这场肮脏的游戏里最肮脏的那个。
所以本帅不介意更脏一点,本帅要震慑世人,让世间之人都知道,冷寂尘,从未离开过,更不曾变过。”
“这……”
“本帅也并非无情之人,刚刚,你们有意无意的放了许多年轻的士兵,我也不当做没看见吗……”冷寂尘自嘲似的勾勾唇角
“罢了,林将军你和王将军好好守着这罗城,本帅还要去前境看看情况,本帅离开后,军备训教半点不得松懈,若是以后在粮饷或其他的地方有问题,尽管送信去长安,本帅会替你们处理好的。”
“是,属下在这先谢过冷帅。”
冷寂尘失神地望着远处的残阳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非我所愿,可是,若我放过了他们,谁又来放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