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以为自己只要像个人一样活着就够了,可我遇到的这个人,他告诉我,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漂亮的孩子惹人疼。
是啊,为了这句话,我拼尽了全力让自己更好更优秀更坚强,以后我能吃到的糖也会越来越多。
这个人的存在于我而言,非常重要,比能吃上糖还要重要。
2006年6月22日星期四晴
四月枇杷开花五月结果落光光,五月芒果开花六月结果落光光,之后便是栀子花开别离时。
枇杷开花的时候春暖,安然习惯在巷子口等着白川一起上学,早熟的果子会幸运的砸中安然的头,白川总会嘲笑她,“高中”,会如愿考上自己的理想高中。
高考前几天,安然就注意到了白川不对劲的情绪,话比之前少了,多数的时候选择不说话,反倒显得话不多的安然变得多话了。很多时候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类似于“以后不能再这样相处了,不太习惯了。”“以后再见面好难。”
开始以为是因为高考在即,所以紧张导致的,可后来想想也不太符合,白川这么信心满满,目前没有感兴趣的大学,自然不会紧张。
白川不提,安然不问。
就这样在紧张的步伐中,高考中考陆续结束了。
张雅如愿的考上了高级中学,而安然同样选择了离家较远的十一中。
放假前一天,安然在图书馆前等白川。
“等很久了吗?”白川挎着包,懒懒散散。
安然摇头,笑着说:“我能去十一中了”?
“真好。”白川淡淡的说,“我可能要回去了。”
安然疑问的看着他,“回哪?”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转过身,扣住安然的肩膀,靠近她的脸,眼眶里满是隐忍,“以后要记住了,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像你说的那样在危险时候‘救你’了。你要学会坚强,要保护好自己,学着如何让自己更优秀更强大,也要照顾好自己。”而后苦笑了一下,“我们安然本来就是个坚强的孩子。”
安然看着他那双干净的眼睛,“什么意思?”
“记住了吗?”
抬头看见的是白川悲伤的双眼,红着眼眶,安然第一次看见红着眼眶的白川,她害怕问白川,问他为何悲伤,又为何愤怒。
“安然,回答我,以后我不在的日子,能做到吗?”
白川再问,始终没说原由。
她望着他的眼睛不再闪躲,“记住了。”
“我要回上海了,高考多少分都无所谓了。”语气像是在交代,“过几天就走。”
安然动了动嘴唇,也明白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俩人陷入了沉默。
之后几天是安然人生里最煎熬难耐的几天,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用什么样地理由找白川,想问的问题很多,却不知道从哪个问题说起,这些问题当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时候安然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倘若安然知道自己的人生有这么长一段时间在虚无缥缈着,她定会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刨根问到底。
可她犹豫了很久,话哏在喉头,始终没说出口。
后来白川回上海了,他没有说还会不会回来,没有说几号走,也没有说几点的飞机。
望着对面空空的房子,恍惚之中,安然望见那个干净的少年站在对面,对她说着唇语,笑的甚是好看。
这一切仿佛是梦。
真真实实的一个梦,安然很难过。
这个少年在安然生命中最低谷的时候出现,一切都像充满了契机,那样恰巧,他一步步向她走来,像身度金光的神明,她握住了那双温暖的手,像握住深渊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看到了美好的期望,让她杂草丛生的心底竟奇迹般的万物生长。
是他带着迷途的安然逃离这世俗的纷纷扰扰,他用温柔的语气告诉安然,这个世界本没那么可怕,只是自己不放过自己,放松一点,做喜欢的自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却也确凿了,白川回上海了。
徐安然安慰自己,梦该醒了。
是呀,这个少年真的太好了,不可否认,安然生命里不曾出现过第二个这样明媚的男子,就算这个少年还留在这片土地。
她与他,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会一直走下去,却不会有交汇的那天。
嗯,一切都是梦呢。
二零零六年,白川离开她的视线。
安然上了十一中,学习生涯比她想象的要简单,只要埋头苦读,奖学金必收囊中。
舍友几个话题一致兴趣一致,相处融洽,没有传言中的勾心斗角,深藏城府,安然庆幸自己是幸运的。
第一年白川了无音讯,周末回家的时候对面的房子仍旧空荡荡的,安然有好长一段时间没适应过来。第一年,一切都在安然的计划当中,她却没想到,三十四岁的黄月秋再婚了,黄月秋在电话那头说了很多,大概意思就是,她现在过得挺好,唯一的心结就是安然,她对安然的亏欠无论用什么都不能弥补,只希望这一辈子,只要安然需要,她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这句一辈子,黄月秋也是亏欠了安然一辈子。
安然只是冷漠的回应:好与不好都跟我没关系了,路是你自己选的,怕是没有需要你的那一天。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
黄月秋隔着电话对安然说:生日快乐。
泣不成声,快不快乐,安然自己能不知道吗?
原来每次赶着回去是因为你重组家庭了,原来你每次回来和我一起完成的十字绣是送给那个男人的,原来你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是因为要顾及那个家庭的感受。
所以,她才是多余的那个,嘲笑了自己一番,眼泪无声落下,然后倔强的擦干眼泪。
没关系的,一切都没关系的,我自己也可以好好的。
快十二点了,安然睡得朦朦胧,手机响了。是电话亭打来的陌生号码。
对面声音急促:“安然吗?睡了吧?”
是陈默。
安然鼻音浓重:“没呢,怎么了有事吗?”
对面声音吵杂,“我忽然想起,今天是你生日吧?”
安然笑,没想到一个大大咧咧的陈默竟然会记得自己的生日,有些受宠若惊。
“生日快乐,我替白川说的,白川回上海的时候交代我的,只要我记起,会帮他说的。”
“什么?你联系上白川了吗?”
如果可以,她也想告诉白川,自己正在朝自己预期的方向前进,自己也将会变得越来越优秀,不知道你看到了没有。
如果你看到的话,也会替我高兴吧。
他送的表,安然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甚至舍不得戴在手上,像对待绝世珍宝一样。
对面的语气一下低沉了不少,是可以听得见的失落:“没有,这是我之前答应白川的事,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然后又十分肯定的说:“但是,我始终相信我们还会有见面的那一天。”
是啊,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不管隔得多远,走得多远,有心人自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只是缘分会把我们分开多久没人知道,缘分让我们什么时候再见也不知道。
慢慢等。
嗯,还是要谢谢当初白川的鼓励。
那一年安然十七岁,是二零零七年,是白川离开的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