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几天,到了周末。
安然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每天都期盼着郑重能给她拨通电话。
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安然有些困了,想闭着眼睛眯一会儿,电话铃声将她拉回现实。
手机的震动,让她醍醐灌顶,立马坐了起来,将手机上的号码和明信片上的号码对比了好一会儿,确定是郑重的电话,然后小心翼翼的按下了接听。
“喂,安然,现在有空吧?”
“有。”头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停。
“那你准备一下,我半个小时后去接你。”
“好。”
安然挂断电话后,内心突然忐忑起来。
“冷静一点。”
还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嘴巴都快咧到下巴了,笑到脸疼。
郑重很准时的出现在她的楼下,但这次不是开那辆银色的奔驰。
换了一辆黑色的,这些昂贵的车子她都不认识…
“白川是不是很忙?”忙到见面都要安排时间。
“嗯,可以这么说。”
“那他现在这样有什么治疗方案吗?”万一她见到他,又把她给忘了怎么办。
“目前没有制定出什么有效方案。”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她此刻只想快点见到白川。
“去白川那儿。”郑重一丝不苟的样子让人郁闷。
安然……
在安然看来,郑重真的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
她问什么就答什么,绝不多回答。
车子开上公路,去往郊区的方向,一路上车不多,窗外的风景很别致。
绿草茵茵,还有一条小河,向北缓缓注入大江。
约莫一个小时后,安然打了个呵欠,好像最近都休息不好,睡眠有些不够。
郑重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平静地开口,“你要是困得话可以睡一觉。”
“没这么快。”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安然摇头,“没关系,不困。”
说不困是假的,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困,迷迷糊糊的过了半个小时,安然只是觉得坐的浑身都僵硬了。
车子又开了十几分钟,安然看向指示牌。
‘郊区,注意路上的野生小动物。’
这是开了多久,都跨了一个市了。
终于在一个小别墅前停下,“安然,你先下车等我一下,我去停车,一会儿带你去见白川。”
一下车安然便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郑重停完车领着安然进了别墅。
洋房全是北欧风格,简单,素净,是她喜欢的风格。
郑重把她带到一个书房里,“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带白川过来。”
偌大的书房,放了几排书架,旁边还有一个小云梯,看样子应该是用来拿书的罢。
靠窗的位置有个小沙发,郑重一走,安然便对这个书房端详了好一会儿,没什么特别之处。
坐在沙发上等了五分钟,寂静,没声音。
十分钟没声音。
安然想出去走走,可又觉得这是别人的家,随意乱走不太好。
于是随手拿了本书,放在膝盖上,想着能借这本书打磨一点时间。可无心看书,脑袋里心里想的全是白川的脸。
书房门口传来脚步声,安然放下手中的书,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屏着气,两只眼睛死死着门口。
这个人的存在让她很头疼,她花了很长的时间让自己去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完完全全把这个男人印刻在自己的生命里了,他说过的话,他的小动作,他的明媚笑颜,她忘不了,也看不破,甚至妄想永远把他藏在心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的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她,安然甚至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男人在安然面前停住,蹲下,笑意渐浓,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俩人都不说话,很久。
安然愣:“白川?”
白川笑:“是我。”
安然委屈:“我是安然。”
白川点头:“我知道。”
安然眼角泛泪:“我是徐安然。”
白川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重复了三遍,笑着的眼睛能融出水来。
忽然间,安然哭的像个孩子一般,把脸深深埋进手心里。
肩膀抽搐着,抽泣声从小变大。
下一秒,安然放声大哭,似乎把她这些年的委屈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白川不再像年少时那般手足无措,伸出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她记忆里的男孩回来了,再一次将温暖送到她身边来。
如果他不会出现,也许,她会有个简单的人生,学成归来,结婚生子。
可人啊,总是脆弱的。
离不开太阳,离不开空气,离不开水。
安然也是脆弱的,曾经白川为她带来阳光,让她觉得自己身处的环境也能呼吸上新鲜的空气,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乌烟瘴气,生活的时间愈久愈形如死尸。
像对植物来说必不可少的光合作用,像一辈子都离不开水的鱼。
白川是对安然来说很重要的存在。
安然埋在白川的颈间哭了很久,大概是安然哭累了,静静地趴着不动,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
“还是个孩子呢,还喜欢哭哭啼啼的。”白川磁性的声音在安然耳边响起。
抬起脸,满是泪痕的脸就呆呆的看着白川。
六年,六年的时间,让两个青涩的孩子成长成另一番模样。
安然褪去了当年小心翼翼的稚气,脸上也有了肉眼可见的笑纹,个子高了挺多,还是以前那样清瘦,也变得爱笑了。
唯一不变的还是幼时那样懂事。
白川,不再是以前那个阳光的男孩,更多的时候,忧郁像顶钟,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比那时候更高,英气逼人,四肢修长,穿着休闲装也能感受到他的道貌凛然。
“你怎么比小时候还瘦。”白川看着安然穿着裙子,细细的手腕,细细的脚腕,还有只有巴掌大的脸,两个眼睛圆咕咕的转着。
“噗呲”安然被他的话逗笑了,“最近还吃胖了不少呢。”
深秋,院子里的树黄了一棵又一棵,满地的落叶,有些残破的落叶被风一吹就飘了起来。
“我们这些年都过得不好。”安然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满地的枯树叶,心中无限伤感,淡淡的开口。
起风了,她裹紧自己的外套。
白川就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他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打听你的消息,却不敢找你吗?”
知道你在干嘛,在哪里,在和谁谈恋爱。
知道你很忙很累,知道你生病了,知道你在李家君的怀里,笑靥如花。
“我知道。”安然笑着说,我全都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们要经历生离死别,希望你千万不要回想起我们最快乐或者最伤心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眼泪最经不起折腾,我不想看见你哭。”
“只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就够了。
够吗?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不属于任何人了,也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