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6
许长欢误以为祖母知道了她私会“楚小天”的事,心中一惊,随即马上低头认错。
“傻丫头,谁叫你认错了,我是想让你和我说说你和他的事,”许太夫人拉过长欢的手,烛光摇曳,祖孙二人面对而坐。
“说,说什么呀?”
许长欢望着祖母一时语塞。
“他是谁,今年多大,家住哪,家里都有几口人?”许太夫人望着许长欢一脸茫然,突然感觉到有些自责,看来是自己平日里管束她太严,把她教成如今这副不懂得为自己的婚姻大事考虑的憨傻模样
“还有,你说他是个侍卫,他在哪个府里做侍卫啊,为什么会去做侍卫啊,读过什么书没有,科考过没有?”
许长欢更加茫然,她与他也才见过四次而已,再说,她也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许太夫人看着她一脸茫然,心中打定了主意,没关系,她家小五虽然没了母亲,但还有她这个祖母。
回到昭德殿之后,她便吩咐了芳璇暗中留意这件事,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让她的宝贝孙女芳心暗许。
月色朦胧,楚云瀚倚在书房的窗前喝着府里窖藏的桃花醉,回想起近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那双眼睛给了他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仿佛他们之前见过。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记忆中曾经出现过无数次。他隐隐记得大概十年之前,好像曾经也出现过那样一个女孩。记忆中,那女孩好像“小尾巴”一样喜欢跟在他身后,喜欢学他说话,他们好像还曾一起出去骑马,那个小丫头骑马骑得好极了,就像许长欢一样。
他想得出神,竟没有注意到卫晓芸曾经来过。她站在门口望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楚云瀚,心中不知为何而感到慌乱,端着夜宵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他笑得太温柔,可那笑容好像没有片刻属于过她卫晓芸。卫晓芸害怕了,转身匆匆离去,她猜到了,他在想那个丫头,十年之前是这样,十年之后为什么也是这样。
卫晓芸失控了,她将手中的宵夜摔在地上,这一举动真是吓坏了白芯,
“十年之前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十年之后还是阴魂不散,为什么十年之后又要出现在云瀚哥哥的世界里。”她近乎在怒吼。
“夫人,其实那许家五姑娘也未必就是十年之前的那个女孩啊,”白芯胆战心惊地安抚着卫晓芸的情绪,“这许家一共有四位姑娘呢,当年出现在少将军身边的也未必就是许长欢呢。”
卫晓芸稍稍冷静了一些,她看着白芯,“可许家那四个姑娘里只有老五是从小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
“也许是别的姑娘被送到苏州游玩一段时间呢,”白芯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跟在卫晓芸身边也将近八年了,卫晓芸的脾气秉性究竟如何她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卫晓芸觉得白芯说的有道理,毕竟当年她母亲亲自出手那个丫头着实是被收拾的不轻,好像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就再也没了消息,据母亲身边的婆子回报,说是那丫头死了。说不定真的是自己搞错了呢?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男人嘛,总是朝三暮四的,云瀚哥哥只是觉得许长欢有趣而已,过两天就会淡忘了。这样想着卫晓芸心中痛快了不少。
已打过三更了,许长欢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被祖母这么一问,她才觉得自己对他实在是知之甚少,就这么想着有关他的事情,不知不觉竟一夜未眠。
一夜未眠的不只有她许长欢,还有菡萏院的一对母女。
许长平还未回府,徐氏便已经得知了许长欢今天在宫里大出风头的事,便已经是妒火中烧了,又听说皇后娘娘对许长欢青眼有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许长平回来之后,母女二人对坐,口中不住的谩骂着许长欢,差点将菡萏院的屋顶掀翻。许长清和许长乐见惯了他们母亲这副模样,遂躲进了各自的屋内,眼不见为净。吵骂声一直延续到天亮,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天渐渐亮起来,许长欢的睡意却渐渐浓了起来,她用被子遮过自己的头顶,想要再睡一会儿,却被琳琅毫不留情地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姑娘,不能再睡了,您昨日向皇后娘娘讨了百花酒作为赏赐,今日须得入宫谢恩呢!”
一提到进宫两个字,许长欢不由得头皮发麻。她不情不愿的准备一番,然后上了侯府的马车。今日祖母不在身边,说话做事可千万要更加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失了侯府的颜面。
马车行驶在东四大街上,街市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长欢悄悄地半掀起帘子,望向路边那些小摊小贩,看着他们卖力地吆喝着,豁然开朗,这便是人间的烟火气息吧,正想着,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夹杂着不停惨叫的声音
“这人真的太惨了。”
“你说他得罪谁不好,谁让他得罪了宣王殿下呢”
“姑娘,前面围了一大群人,把路堵死了”琳琅坐在马车门口,微微侧身,像马车内端坐的女孩通禀
“什么情况啊?要不去看看”
许长欢轻声说着,微微掀起帘子,向窗外看去。
车外跟从的两个小厮马上前去查看
“麻烦让一下”
两个小厮来到人群中间,只见地上跪着一个姑娘,和一个年迈的老妇,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躺在地上,被打的头破血流,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几乎已经快说不出话来
“求大人饶命啊”
“大人饶命”
这老妇和姑娘连连磕头,旁边站着的行凶者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凡和小雨微微皱眉,问着身边的人,他们奉老太太之命从小跟在长欢身边当差,总没见过这种场景,自然也是吓了一跳。
“这三个人是街市上触犯律例的商贩,宣王殿下临街巡视,这三个人刚好被逮了个正着。”
“什么触犯律例啊,是因为没钱交租税吧。”另外一个大娘小声嘟囔着,“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唉。”她叹息着摇了摇头
“是啊,这三个人平时无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那天我出摊没吃上饭,那大娘还给了我一个馒头”旁边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十分瘦削的年轻人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咬着牙说着这番话。
“嘘,小心隔墙有耳。”
小凡和小雨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回来向长欢禀告
长欢微微蹙眉,以前只听祖母说过这民间百姓的疾苦,却未曾得以亲见。
“琳琅,找一些散碎银子银子给小雨和小凡,去帮帮那可怜的老人家吧。”
琳琅手脚麻利,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银子交给小凡和小雨。
地上那个年轻人已经无法发出惨叫的声音了,眼睛也渐渐地合上了,那老妇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心里的委屈无比汹涌,却只能磕头求饶,她那粗麻布制成的裤子已经磨破,膝盖也因为被宣王的手下拖行而血肉模糊。那姑娘的嘴角还带着血迹,面容憔悴不堪。
“不是我为难你们,是你们触犯了我大梁的律例,街市上的每一个商贩都要交租税方可合法经营,”轿子里面传来了一个无比正直的声音,中气十足,“可你们自己说,拖欠了多少租税了?”这句话的语气显得别有用意,但有谁敢质疑皇贵妃所出的宣王殿下呢?
“奴才叩见宣王殿下,宣王殿下万福”小雨和小凡是老太太调教出来放在长欢身边的,一举一动都合乎法礼。
“你们是谁家不长眼的奴才,宣王殿下岂是你们能接近的?”领头的行凶者高声呵斥
“回禀殿下,我们是许家的家奴,我家小姐愿意替这几位付清租税,还望宣王殿下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小凡言辞诚恳
那老妇望向小凡,眼中有流光浮动。
“哟,我奉命巡视街市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活菩萨啊,”宣王戏谑着,“许家,哪个许家啊?”
“就是许侯爷的许家”小雨心中暗骂,恨不得把他从轿子上揪出来打成猪头。
“哦,”宣王笑着拉了一个长音,“怪不得呢,你家小姐是那个出尽了风头的没娘的丫头吧,哈哈哈哈。”
琳琅气得直接跳下马车,“这个混蛋,”
“琳琅,你要做什么,不许生事”
“那也不能任凭他这般诋毁姑娘你吧”
“我只是想帮那几个可怜人,只要目的达到了,被他们诋毁几句又有何妨。”长欢轻笑着,“再说,清者自清,是非曲直,每个人心里自有一杆秤,何必多言。”
“你家小姐还是省着这银子留着给自己当嫁妆吧,”他大笑着,他手下的那群行凶者们也大笑着。
“好啦,叫你家小姐把路给本王让开,本王今天巡视街市,甚是乏累,也该回去歇息了。”
小雨十分气恼,却被小凡拦住了,他二人从地上起身,转身回到马车旁
“怎么样?”琳琅的脸因为气恼而涨的通红
“姑娘,宣王殿下不但不放人,还要求您为他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