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大惊，“既然是这样，你为何不去找老太太商量一下对策？”
“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若是这样去禀告祖母，怕是祖母不但不会相信，还会认为我病了。”长欢坐在案前思量着，眼下，只有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所有猜测都是假的，父亲的暧昧态度应该是最好的突破口。
“姑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琳琅在一旁问着
“替我更衣吧，我要去书房见父亲一面。”
月上柳梢头，现下亥时已至，许侯爷书房的灯还亮着。许长欢一袭白色素衣轻轻上前叩了叩门
“谁啊？”
“长欢”
“外面凉，快进来吧”
许侯爷亲自为长欢打开门，长欢跟在许侯爷身后走了进去，琳琅随即把门带上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许侯爷笑着为长欢斟了一盏茶，递给她，“有什么事，喝完茶再说。”
长欢也不急，她将盏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微笑着望向父亲
“女儿来，是想问问，父亲对于楚家上门提亲的态度。”
许侯爷并不惊讶，可还是沉默了许久，可能是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吧。
许侯爷的沉默更加印证了许长欢的猜测，这件事绝不只是提亲这么简单。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许长欢双眸中似有流光浮动“这次，您内心的本意是要把我送到楚家，如此，楚家若是功成，许家不至于遭难，若是兵败，只需牺牲我一人，楚家仍可保全，是这样对吧？”长欢的情绪越发激动，泪水早已盈满了眼眶。
许侯爷望着许长欢，果然，她还是猜中了一切，他轻叹一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许长欢愣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泪水就这样滴落在衣襟上，烛光摇曳，这样一个本应该静谧而安宁的夜晚，此刻，已然成为了长欢心底无边无尽的梦魇。
她哽咽道，“所以，在您心里我就只是一个用来保全许家的工具，仅此而已？”
许侯爷只是望着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眼底那一抹泪光，出卖了他。
失望至极是什么滋味？大抵就是这样吧，许长欢苦笑了笑，小的时候，她原以为父亲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太爱母亲，以至于怕见到她就想起母亲从而心中悲伤，才将她送到祖母那里，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偏爱，偏疼。后来她被接回许家，有了自己的院子，得到了父亲的怜惜，可她却渐渐发觉，这一切已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父亲对母亲的愧疚，每次父亲看她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母亲一样。
想到这儿，许长欢踉跄着来到案前，斟了一杯茶，强忍着泪水，将茶饮尽。所以现在，大抵是连愧疚都没有了吧。她笑了笑，多么讽刺啊，所以，所谓的用情至深，原来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把戏，多么可笑。她握紧了手中的茶盏，颤抖着，重新斟了一盏茶，继而回过身来。许长欢笑着望着面前这位许侯爷，她的父亲，将茶盏递了过去。
许侯爷眼眶发酸，颤抖着，想要接下那茶盏，却不想还未碰到那茶盏，许长欢便松开了手，任由那茶盏摔碎在地上
“女儿告退”
许长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推门而去。
琳琅看着泪水涟涟的许长欢，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家姑娘这般伤心的模样了
“姑娘，您？”
她想问，却又不知从何提起
“我们回吧！”
许长欢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那么皎洁明亮，让人以为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却终是不可触及的存在，终究是一场虚妄
许长欢侧卧于榻上，沉香苑内灯火通明，琳琅和芊凝明明已将所有的灯烛点亮，可为什么还是照不亮她的心，她为什么还是看不清前路，周身像是被一层浓浓的雾霭笼罩着。
天光乍破，又一个不眠之夜已然过去，可前方又有多少个不眠之夜在等着她，她不知道，索性不去想。
顾莹按照长欢所说的，找了个借口告诉了顾家老太太，顾家老太太也没多想，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许长清也已经和镖局的人打过了招呼，一切好像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又好像她什么也掌控不了。
许长清从镖局回来之后，就匆匆赶来沉香苑，想要问个明白。他前脚刚迈进院子，就看见长欢一个人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斜倚着栏杆，面容憔悴。
“四哥”许长欢一见许长清连忙起身，“琳琅，快给四哥斟盏茶”她勉强挤出一个微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许长清扶着许长欢回到屋里，“我去给你找个大夫吧！”
许长清说着便要起身，却被长欢拦下
“我想，四哥来我这儿，是有事情要问我？”长欢笑了笑，算算时间，想来四哥在镖局应该还挺顺利的。
“既然你都猜到了，还不老实交代？”许长清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她一声轻叹，就算她救得了顾家，可那又怎么样？她该怎么救许家，又该怎么救自己？
“没什么，就是，北境战事又起，顾姐姐这一行，怕是可能不太安全，”长欢笑了笑，故作轻松，闪烁其词。
许长清见长欢不想说，便也不再逼问，只得重新换个话题
“长欢，楚家来提亲，你怎么想？”许长清知道妹妹为此事烦忧，他轻轻揉了揉许长欢的头，“你既然不愿意，等楚云瀚回来了，我亲自去跟他说，他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也不是什么混世魔王，放心吧。”
许长欢笑了笑，四哥一向宠她，只不过，眼下，最令人担心的事情恐怕不是这件。
想来楚国公在朝中被打压了许久，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想做那件事，也是情有可原。自古成王败寇，想必没有人比楚国公更清楚了，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明明知道父亲在只想在朝中当个闲人，为什么还要把许家扯进来？为什么一定要逼着许家站队呢？这一次，若是落错了子，站错了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许氏一族上上下下几百口焉能活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