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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地方,与其称之为乱葬岗,不如称为死人堆更贴切。因为那不是在山岗上堆埋尸体,而是用人的尸体堆出来的一座“岗”!

一层层,一累累,就像是叠罗汉一样,只不过,不是立着而是横着,不是活人而是死人。底层几乎全是森森白骨;目光上移,隐约可见肉身,黑乎乎的,东一坨,西一坨;再往上,出现较为完整的尸体,可已经开始腐烂,有的还能见着衣物;再上,死尸更新鲜,只是,包裹他们的衣服沾染了下面尸身的污血和腐烂物。连距离尸山较远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腥臭味。

苏妜心中大骇,完全忘记了沙子那快烫伤皮肤的高温,傻坐在原地。

跟在她身后的杜韬见状,伸出手想去把她扶起来,却看见苏妜自己挣扎着站起,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飞快跑向尸山。

腐臭味儿愈发浓烈,刺激着苏妜的胃,让她想吐得慌。苏妜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一步步艰难地攀爬上尸堆。

这些尸体,男女老幼皆有,大多数都是军营里的士兵,也有一些是库奇镇里生活在底层买不起棺材或不配享有棺材的人,诸如乞丐、奴隶之流,而近期还多了几具从军营中拖出来的女尸。

好不容易爬上去的苏妜又费力地推开压在面上的尸体,拉着一具女尸的左臂想把她拽出来。谁知道用力过猛,尸体是拽出来了,可苏妜重心不稳,一个后仰,便和那具女尸一同滚下尸山。

“啊~”被女尸压在下面的苏妜止不住地惊叫。因为她甫一睁眼,就对上了杏儿那双青白色的眼睛,空洞洞的,却令人毛骨悚然。

一旁地杜韬见怪不怪地用单手将杏儿的尸体翻了个身,使其后背朝下,倒在沙地上。

苏妜这才从女尸的禁锢中爬起来站着,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

杏儿的面色死灰,瞪着一双瞳孔涣散的大眼,嘴巴微张,唇色青白,嘴角似乎还有血迹。从脖子向下,满身淤青,皮肤已经严重起皱,就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婆。细看,那件粗麻制的衣服并不是穿在她身上,只是简单地包裹着她的身躯,可就算衣服已沾满黄沙和污垢,也掩盖不住她下身大片大片已经发黑的血迹。

这个样子,傻子都能猜出杏儿是怎么死的。

苏妜咬着唇,愣是咬出血来,滚烫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滴在沙中,不见踪迹。

“哭出来,别憋坏了。”杜韬很是淡定,想来这样的场面见过不少。

苏妜本来固守着心中的倔强,不想哭出声的,可不知怎的,一听杜韬的话,就忍不住内心的苦楚,放声大哭,哭得涕泗滂沱,哭得昏天黑地。

为什么?凭什么?好好的姑娘要被这样蹂躏至死!

她好恨,恨奸诈小人诬陷良将,恨天家不能明辨忠奸,恨上位者定下这该死的规矩,很那些禽兽不如的士兵玩弄女人,恨这与生俱来的不公平!

说什么千古一帝、圣主明君,说什么太平盛世、海晏河清,说什么安富尊荣、福寿双全,这些都未曾付与过劣势者半分!

女人与男人之间的不平等,底层人与上层人之间的不平等,穷人与有钱人之间的不平等,注定了,人就是生而不等的!

可悲的是,苏妜是在失去了荣华富贵和父母的爱护之后才明白这些道理。现在的她,也仅仅是一个弱势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也不知道苏妜哭了多久,才逐渐平复了心情,一搭一搭地抽噎着。

“呵,之前骂他们是禽兽可真是抬举他们了。”苏妜哑着嗓子,声音低微得不像话,“天不怜人,安可自怜?”

杜韬静待苏妜哭完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略带担忧地望向苏妜,瞧见她的眼睛虽注视着杏儿,却黯然无光,心中一紧,竟有些害怕她想不开去寻死,劝解道:“正是因为天不怜人,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怜己啊。”

苏妜转视杜韬,她的眸子依旧黯淡,却明显想听杜韬继续说下去。

杜韬本就不擅长说理,于是便使出浑身解数编凑语言,还好他对这些事有些感悟,不至于词穷。

“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残酷的事多了去了,老天也没办法管得过来。但是,与其天天抱怨,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生而渺小,渺小得如蝼蚁,如蚍蜉,如落入沙漠里的一滴水,消失了,不用费多大力气,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撼动这个世界的规则,改变不了,那不如学着适应,等有朝一日,我们变得强大,能去够改变某些东西。哪怕,这一天遥遥无期。

人生在世,苦痛常伴,天道不公,众皆可怜。老天怜悯每一个人,又或者说,一个人也不怜悯。所以啊,我们自己才更应该怜悯、爱惜自己,逆水行舟,迎难而上,终得见,前方坦途,光芒万丈。”

杜韬说完后,对苏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虽然还是痞痞的很欠打,可确实让苏妜舒心不少。

杜韬瞥见苏妜眸中的释然,忽然就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面对死于战争的双亲,面对被屠戮血洗的村寨,他哭过、恨过、疯过、痛过。后来,还是不得不妥协,跟着朱间去参了军。可他不是个认命的主,他相信自己的存在一定能改变些什么,所以才那般拼命,成为朱间唯一的养子,一步步坐到了副将的位子。

说起来,杜韬当初还不及苏妜这样淡然呢。

人生路漫漫,苏妜失去了曾经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而此后的路,她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回到军营的苏妜依然过着往常一样平淡而单调的日子,表面上恬淡从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上永久地烙了一块疤,待伤疤再度撕裂之时,必将痛不欲生。

杜韬说要苏妜当他的小军师,其实这些天来,杜韬从没询问过她关于军队的事儿,苏妜也乐得清闲,毕竟,若是传出女人干预军事的消息,苏妜也便没好日子过了,杜韬就算想护都护不住。

库奇的秋天十分短暂,天气迅速寒冷下去,库奇河在夜晚会结一层薄薄的冰,日中时再融化掉。

军营里给苏妜下发了两件较厚的麻布衣服,可惜并不保暖。也亏得杜韬是个副将军,每天还能领到一点点的炭来取暖。后来,杜韬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床厚实的被子,当然,肯定是杜韬自己享受,不过幸运的是,之前杜韬和苏妜是一人盖一床被子的,现在苏妜睡时便将两床被子叠在一起,晚上便不觉得冷了。杜韬又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件半新不旧的狐裘,平时杜韬披甲用不上,便给了苏妜,可苏妜不敢穿出去惹麻烦,只能窝在军帐里时披着。于是,为了全天都能暖暖和和的,苏妜懒成了无大事决不出帐门的颓废样。

出去?她才不要出去,前几天才冻死了几个身子骨弱的女人呢,外面冻得不行,还是家里暖和。

咦?什么时候她把杜韬的军帐当成家了?算了,管他呢,只要有吃有住够暖和,是不是家也无所谓。

话说杜韬还真是个好人呐。不对,他哪里好了?天天让我给他暖床,他自己倒是享受,可是苦了她,被窝刚悟暖就被赶去了另一个冷被窝,幸好她没感染风寒,不然她饶不了他。

以上,便是苏妜呆在杜韬的军帐里闲得发慌时的心路历程。

本以为这个寒冬就一直这么平静地度过,可没几天,便传来了蛮子开始攻打库奇镇的消息。

这消息就宛若如镜的水面被一颗石子打破,难以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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