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不停地经行而过的各类巡游器,回想自己被选上的理由,王之超只是感觉到不可思议。
但是他却没有感到一丝庆幸,因为他——
回不去了。
在那个看到公告的下午,阳光十分毒猛,正是盛夏时分。王之超在吃完家中所有的鲱鱼罐头之后,仍不解肚饿,于是草草地去洗了油头,穿上T恤和短裤出门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去家附近的餐馆——小茶故事大快朵颐,然后顺便去问一问有没有兼职可做。
小茶故事,这家略显高档的餐馆,是王之超以前从来都舍不得去的地方。今天,为了博得店员与老板的欢心,他决定去试一试。
王之超推开店门,还没有来得及感慨店内冷气的舒畅,就被一位黄发女人迎上。
这是一位面容靓丽年轻的女人,约莫二十五岁左右,肤色白皙,面光红润,染着一头亮黄色的短发,身着橙色的长裙。虽然这头发单看着是很怪异,但却与她的外貌近乎完美地契合。她的脸上略施淡妆,笑容盈盈,皓齿微露,直直地看向王之超的眼睛。
王之超害羞了。作为一个母胎solo23年的选手,他从未与年轻女人如此对视过。他撇过头去,又偷偷用余光打量她,发现对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见王之超如此猥琐退却,黄发女人笑了。她说:“来用餐吗?坐吧。”
王之超像是突然被惊醒似的,猛地颤了一颤,良久才应了声“好”。他四处张望,挑选了靠角落的一个位置,强装淡定的坐了下来。
黄发女人仍在打量着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这时,一位服务员已经迎上了王之超。
“小姐,请问菜单在哪?”王之超东张西望,四顾茫然。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薇信点餐的。”服务员说毕,便用手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
“???”王之超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抽象艺术吗?还有,薇信是什么?他苦苦地在脑中思索着,却找不到对应的点。
王之超生长在一个家教甚严的家庭。从小到大,父母就告诫他要好好读书,不要和其他同学一样只知道耽于吃喝玩乐。因此,手机、电脑与他无缘,终日只与书海作伴的他渐渐与时代脱节。毕业后,在受到了无数次应聘挫折的他心灰意冷,归家啃老,遂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服务员见他迟疑,便说:“这位先生,需要我来帮您吗?”
王之超心想,既然他等会要去应聘,就不能显得没有经验。于是,他对服务员摆了摆手。
但是,他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先生?”服务员更是疑惑了,再次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
王之超强忍着尴尬,摆了摆手:“我先看看。”
他装模作样地摆弄着手机,滑稽尽显。不料黄发女人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黄发女人笑眼盈盈。
“想吃点什么,我们家的招牌有很多。像清蒸鲈鱼、绣球鱼翅、换心乌贼,奶汤银肺、虫草鹌鹑、灵芝鸡汤,西湖莼羹、白玉翡翠、豆泥红枣等,都是很不错的哦。”
王之超闻之,心想:“这些菜是什么,从没听过。”
“内个,内个,额……有蛋炒饭吗?”
“有啊,我们有凤雏珍珠饭、金丝白玉饭、夜莺红玫饭、琥珀流金饭,你偏爱哪一道啊?”
汗珠已经在王之超的额上悄然沁出。他搜肠刮肚,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应付眼前的燃眉之急。
黄发女人笑而不语,只是定定的望着王之超,令王之超心中叫苦不迭。她微启朱唇,顿了顿后说:“先生,我已经给你备好了几道菜。”
未等到王之超开口,一位红发女服务员已经推着餐车来到他的身边。王之超定睛一看,已经在心中暗暗喊了数声“妈耶”。
但见——
这一道菜镶红偎金,那红的是樱桃滴溜溜地暗送秋波,金的是高邮上等鸭蛋流出的金汁蜿蜒纵横,配上十数只北极醉虾仍在盘中颤颤发抖,与大厨秘制的高汤相互纠缠,倒也甚是馋人。
红发服务员将餐盘毕恭毕敬地抬上了餐桌,说着“请慢用”。王之超甚是惶恐,不觉的将身子往边上让了一让。
“这便是我们店里的头牌小菜之一,桃夭其灼了。名字不甚相搭,只是我胡乱取取,还请客人见笑了。”黄发女人转头解释。
王之超心中一惊——头牌小菜?这不知要破费多少的钱了。看来这女人在先前相询的几个菜名只是店中的小菜一碟,真正的大菜可能还未登场。
红发服务员微微鞠了一躬,便转身拉着餐车离开。
王之超决定,无论如何,现在是开口阻止她们继续上菜的时候了。他微整衣冠,清清嗓门,便要开口,但又见——
一位橙发女服务员紧跟着迎了上来,带着迷人的微笑,把王之超弄的心中傻乐,浮想联翩。待到他真正定神,又一道佳肴已经砰然上桌。
只见——
这一道菜似高山矗立,甚是壮观。顶部白雪皑皑,人迹罕至;中部芳草鲜美,牛羊成群;底部森林繁茂,一派生机。更妙的是,山旁的“湖泊”中,一位耄耋老翁在怡然垂钓,俨然是一位绝世隐者。
王之超目瞪口呆,从未如此惊讶过。
橙毛女对王之超投去意味深长的微笑,翩然转身离去。
黄发女人跟道:“这是今日第一道大菜,是咱们厨师的得意之作。我虽不甚在行,却因为略通文墨,禁不起大家的厚爱,斗胆给它起了个名,叫做乐饥栖迟,自认是沾了点《诗经》里的隐逸之气。”
王之超慢慢缓过神来,发现下一位绿头发的服务员姑娘还在赶来的路上,便打算开口拒绝了。不料,身旁的黄发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下一道菜,由我来上。毕竟,对待特殊客人,我们还是需要以‘七色彩虹’之礼相待。”
一阵荒谬感席卷了王之超。七色彩虹之礼?这名字听着甚为中二,把先前营造起的书卷之气一扫而空。还有,特殊客人,究竟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