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镇子的避难所？”
甄渐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三层小楼。
平心而论，这大概是整个镇子最高也是最漂亮最阔气的一栋楼了，红砖青瓦外带雕花大窗，就连上面那一米宽的匾额看着也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派。
虽然他不认识这条世界线的文字，但那匾额上的古怪文字含义还是正确地传达到他脑海里：怡红院。
这特么不是一家妓院吗？
怪不得小六之前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当着何叶这个十岁小女孩的面儿，说“走，我们一起去妓院避难吧”，那谁张得开嘴啊？
他哪里知道，地下之王里男人多女人少，个个都憋得嗷嗷叫，自然要到这哑巴镇里打野食。
后来镇长一合计，让他们整天骚扰民女也不是事儿啊，还不如开个妓院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不是他是个替百姓考虑的好官，主要是这皮肉生意太赚钱了。
于是这妓院就盖起来了，丧尽天良的镇长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批被拐卖的女人，连打带骂地逼迫她们就范。
“你们就不能找个干净点儿的地方盖避难所吗？”甄渐咧着嘴。
“不干净是说没人打扫卫生吗？看起来避难所的要求很高，不错，我很满意。”小何叶装成熟地点着头，只不过她压根不知道妓院是什么意思，“不过怡红院这个名字太奇怪了，最好改改。”
要求高她倒是没说错，所有窗子都用木板钉死，门口还堆着一圈沙包。
甄渐觉得也就是目前这条世界线的生产水平太低，不然没准就是四周垒着一圈墙，四个角架着机枪，到处都是电网——反正监狱什么样，它什么样就对了。
应该说作为一个避难所来说，它这个样子是合格的，但表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应该是一样的吗，一个妓院变成这个样子，谁来？
但小六竟然没出声，一脸惊讶地看着怡红院。
“这不对啊，”她说，“‘外面’的怡红院可不是这个样子，它……是谁把它改成这样的？”
甄渐明白了，指着窗子外的木板：“‘外面’的窗子上没用木板封上？”
“当然没有啊，那谁还会来？”
甄渐来到一扇窗子前查看，很快就找到一个锃亮的钉子，也就是说，这是最近才钉上的。
“上次发生雾隐是什么时候？”
“九年前吧，据说有十几个人失踪了。”小六说。
“他们应该还没死，躲在里面，窗子上的木板就是他们钉上去的。”
“那他们没有变成那种怪物吗？”小何叶突然插嘴，然后看了一眼小六。
甄渐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有一部分人变了，然后剩下的人跑来这里躲着。总不能说所有人都变成怪物，然后一群怪物把避难所门窗封上吧？
小六被小何叶一看，有些莫名其妙，但联想到自己狼嚎那件事，就默不作声了。
甄渐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而是说道：“先别管那么多了，你们两个觉得要不要进避难所呢？”
“要。”
“不要。”
小何叶和小六分别说道。
“进避难所的话，我们会有好吃的，还有人保护，这岂不是很好？”小何叶说。
“我觉得还是不要。之前我带你们来，是以为避难所里没人。镇子每年都会往里面埋藏食物和水，如果我们得到那些东西，那就可能活很久。但里面有人的话，很难说会发生什么。”小六忧心忡忡地说。
“我同意小何叶的，最好还是躲进去。”甄渐摇着头说。
小六一脸“你疯了吗”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他能像个十岁小女孩一样幼稚。
其实甄渐是同意她的，毕竟小何叶才十岁，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但小六的想法也不对，毕竟她考虑得没有甄渐那么远——或者说她饿得没有甄渐那么快，他在地球时就吃了两个韭菜盒子和两根冰棍，又跟着袁刚从哑巴山上下来走了那么远，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之前的石屋里有黑面包有豌豆荚，也就是说每一次雾隐开始时，表世界会经历一次刷新，所有东西会同步到现实世界，然后自行发展。
这刷新绝对不是实时的，否则他们这一路走来会看见很多东西在空中乱飘——现实世界中这些东西是被人拿着的，但表世界里表现不出来这一点。
而这次刷新之后，躲在怡红院里的人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把门窗再次封好，说明他们人数不少，而且早已习惯这里发生的种种意外。
这可是九年啊，谁也不知道九年里这群人会变成什么样，这里没有道德也没有法律的约束，圣人都有可能变成野兽！
但这个问题跟饿肚子比起来，却又逊了一筹，毕竟跟他们打交道还有可能活下来，但指望这次刷新的食物，最多半个月就没有能吃的东西了，最后三个人全得饿死。
所以，必须得进入避难所。
“那你们两个去吧，我还是算了。”小六说道，转身就走。
“小六姐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小何叶挽留着她。
甄渐眼珠一转，指着怡红院后面的一栋石屋，说：“你去那里吧，有什么事情也好接应一下，四处乱跑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的意思是：你离这里近一些，我会带着食物去找你，总之不能让你饿死。
可小六理解的是：我们这边早晚要出事，到时候就等着你救我们了。
她叹了一口气：“行吧，谁让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们两个呢？”
说完，她就走向那栋石屋，连头都没回。
甄渐看着她，对小何叶说：“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反应怎么好像是我欠她钱呢？”
小何叶耸耸肩，没回答他，来到“怡红院”的大门前，刚要抬手砸门，然后就看到了什么。
她好奇地看了一下，回头对甄渐说：“这里有奇怪的东西。”
甄渐迈过沙包上前一看，发现在门缝的两侧，离地一米四高左右的位置，竟然一左一右地画着两个笑脸。
这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