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落一叶而知秋,
秋季分为三候:
一候凉风至,
二候白露生,
三候寒蝉鸣。
入眼景象,烟雾缭绕,房间里的人交杯换盏,瓶倒杯倾,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掺杂在一起,连同房间里的熏香,勾兑出摄人的香气,可这种香气只会令聂愚作呕。
房间里忽然闯进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绝色美人,令谁都无法挪开眼。
房间里未开暖气,聂愚冻的嘴唇有些发紫,她觉得连同身体都不是她的了。
进门的瞬间,聂愚就看到了席暮,他今天没有穿西装,穿的是休闲服:黑色的立领毛衣,手边放了一件灰色的毛呢长外套,如果忽略他旁边的陪酒女,人们大慨会认为他是个邻家大哥哥,眼角带笑,十分好相处。
可只有聂愚知道,那是他玩弄人时、满不在乎时才会有的微笑。
“美女,怎么又是你啊?”
循声望去,聂愚见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庞,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实话说,放眼整个包间,聂愚除了席暮本人,其余一个人都不认识。她记性一向不好,尤其是不熟的人。
“叶恒,坐下”席暮阴沉的声音传来,像是在警告。
聂愚一步一步走近席暮,他坐在暗处,把玩着火机,火苗忽明忽暗,就像是他的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包间里的人都没出声,都坐在一边看着她,或者说看她的笑话。
聂愚率先开口,声音冷亮:“我妈妈的项链呢?”
席暮站起来,从黑暗处走出来,又走到聂愚面前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直视着她。
“别急,不妨坐下聊聊”席暮是笑着给聂愚说完的这句话。
“要怎样才能把项链给我?”聂愚不理会席暮的客套,继续逼问道。
“怎样都可以?”席暮也不再和她打马虎,语气骇人道。
“是,只要你把项链交还给我”聂愚知道,席暮不可能这么容易把项链给她,她现在太过于被动,必须先发制人。
“好,来人,摆酒”
说着席暮打了个响指,几位侍者仿佛早已准备好,很快端上来各色各样的酒,摆了整整四排!
“喝完它们”席暮收起笑容,冷声道。
在场的人听完席暮的话,都不仅倒吸一口凉气,喝完?开玩笑呢?那一排排的酒,别的不说,就威士忌和白兰地这两样酒喝下去,就算是常年纵横酒场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个女人。
“哥,你别……”名叫叶恒的男子站起来本想出声阻止,却被一旁的男人按了下去,示意他别掺和。
“好,说话算话”聂愚看着面前的酒,没有丝毫屈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席暮再次拿起火机,反复打开关闭,火苗又再一次的一闪一灭。
聂愚咬了咬嘴唇,把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拿起面前的酒就往嘴里送。
没人看到,席暮看到聂愚拿酒时,席暮眼里聚集的狂风骤雨。
………………
另一边,安宁得知聂愚去找了席暮后,不放心的准备跟上去,谁知道刚出门口,竟然在这里碰上了自家的老爷子。
安宁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她昨天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在国外考古,今天就出现在了自家老爷子的面前,还被逮了个正着,想跑都没来得及。
无奈挣脱不了,被老爷子的保镖双手架着走出了会场,一路上获得的回头率那叫一个可观。
“老头,我今天真有事,你快放我出去”安宁不死心的一边在车里挣扎,一边和自家老爷子谈判。
“今天你就算把天说出个窟窿来,也别想出去”无奈自家老爷子不吃这一套。
安宁没有一刻像今天如此后悔,平日里在老头面前撒谎太多,她现在在他心里信任值为零。
就在她软硬兼施不成后,她又研究了一下车窗玻璃的材质,准备来个强攻时,安宁的手机响了。
安宁看都没看,直接接起,正无处发火,这不就来了,于是:“谁呀,没看见本姑娘正忙着呢吗?”
“安宁,脾气还那么暴躁啊”
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震的安宁有些发懵,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温庭琛?你回来了?”安宁不确定的问他。
“那你觉得呢?”那边的人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问,轻笑了一下回答道。
安宁本想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转想,想起来聂愚的处境,又连忙说道:“对了,阿愚现在估计有麻烦,我走不开,你去一趟吧”
SUMOR酒吧,最大的包厢里。
里面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惊呆了。
那个单枪匹马闯进来,和席暮的气场不相上下的女人,竟然面不改色的喝了两排洋酒!
她似乎醉了,起初站的笔直的身形开始略微晃动,面色潮红,盘起的发髻有些松散,稍微垂下了一些头发,不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还为她的美增分。
聂愚感觉自己的胃里像着了火般难受,体温一直不断的攀升,忽冷忽热的,十分难受。
聂愚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喝完面前的酒。她又开始拿起第三排的酒往嘴里送。
席暮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从她刚进来时,看到她只穿了一件晚礼服就跑了过来,心里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明明注意到她嘴唇冻的发紫,知晓她最怕冷,却依然没有让人打开暖气,他明知她以前从不碰酒,却让她喝了酒,而且还是最烈的酒。
他该恨她!
三年的时间,她把头发剪短了许多,五官略微张开了些,她现在就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璞玉,经时间的打磨,已经完美无瑕。
只是三年未见,她的脾气心性还一如从前,那么的执拗,那么的倔强!
此刻的她就像一把利刃,稍有不慎,便会被她划伤。
“砰”的一声,把席暮的思绪拉了回来。
声音的来源出自聂愚,是她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脑袋晕乎乎的,再加上身体支撑不住便倒了下去。
席暮看到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就立马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去扶她,但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聂愚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可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又再次摔了下去,她的胃比刚刚烧的更加厉害了,额头上已经出了密密的薄汗,聂愚难受到了极点,再加上双目眩晕,眼前的景象看不真切,很模糊,聂愚晃了晃自己的头,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一些。
“怎么?不行了吗?”一个女的开口说道,讽刺的口吻十分明显。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席暮的一个眼神吓到,坐在一边再也不敢吭声。
席暮右手插进裤兜,没人知道,他早已把右手握紧,青筋凸起,向外人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砰”,包间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一进来,就径直走向聂愚,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口中焦急的叫道:“阿愚,阿愚”,手还轻轻的拍了几下聂愚的脸,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怀里的人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无力的喊了一声:“阿琛”
说完聂愚便晕了过去。
温庭琛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用它裹住怀里的人,二话不说就横抱起来准备离开。
路过席暮身边时,温庭琛看了一眼他,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却被席暮拦了下来。
“放下她”席暮冷声道。
“你还觉得伤她伤的不够吗?”这句话温庭琛几乎吼了出来。
温庭琛从没这么跟人说话,他脾气一向很好,从没对谁发过火,可今天,他是真的怒了,当他看到聂愚倒在地上时,他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心里既自责又恼怒。
“我他妈的说放下她”席暮彻底的被激怒了。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下她”温庭琛不甘示弱的讽刺道。
就因为温庭琛的一句话,席暮仿佛脱了力般,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音乐不知道被谁按了暂停键,整个房间无比安静,席暮就坐在那里听着背后的人越走越远的声音。
走的时候,温庭琛背对着席暮说:“席总,你已经失去了资格。”
席暮突然暴躁起来,发狠似的踹了一下桌子,桌上晃动,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酒杯和酒瓶应声倒下,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几个胆大的女人,跑到席暮身边,都争先恐后的往他怀里钻,嘴里还热络的说着“火上浇油”的话。
“席少,为这种女人生气不值得”
“是啊,那个女人还没我漂亮,竟然敢这么和你说话”
“来来来,席少,我们来陪你喝酒”
“席少,来嘛”
席暮突然冷厉道:“都给我滚”
酒吧里的女人都十分识时务,听到席暮发怒,都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席暮拿起桌上的酒,直接灌了下去,酒精入喉的滋味原来那么的难受,嗓子像被刀割一般,开不了口,说不得话。
包间里除了席暮,只剩下叶恒以及其他家族的世家子弟。
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劝说,只有叶恒,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就是她吗?你口中的她就是聂愚,对吗?”
席暮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出神的看着滚在自己脚边的酒瓶。
叶恒清楚的记得,他掌管席氏的第一年,他打了一场漂亮的仗:签走了一大批聂氏的核心力量,聂氏也因此损失惨重,股价暴跌。
那一晚,大家给他开了庆祝会,白梓兮也在,他喝了很多酒,谁都拦不住,最后喝的不省人事,白梓兮本想送他回家,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最后是叶恒开车把他送回了半山腰的那座别墅。
叶恒把他放到床上后,给他脱了外套,却从西装的暗兜掉出来个东西,叶恒捡起来,是个戒指,戒指的内侧刻着M&Y。
说不疑惑那是假的,这个戒指,叶恒从来没见过席暮戴,也不曾见过他挂在脖子里。
想了想,叶恒把戒指放在桌子上,就抬步准备走,却听到他的呓语声。
“你为什么不回来?”
叶恒本以为他说的是白梓兮,心想他一定喝糊涂了,今晚白梓兮也在啊,怎么可能没回来?又转念一想,觉得是他们爱的太深,这货估计相思病犯了,就没太在意。
但当叶恒把手搭在门把上时,他却忽然口齿清晰的说:
“聂氏我已经报复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叶恒吃惊转身,看到他把领带解开,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嘴里不停的呓语,表情是叶恒所陌生的。
席暮在他们面前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欠打的样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彷徨、无助,这是叶恒所看到的。
叶恒走到床边,想听清他口中的“她”是谁,但席暮就是反复的说着同一句话,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叶恒为这事困惑了很久,也旁敲侧击过,但都没有用,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最近,遇上了聂愚,明明只见了她两次,叶恒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女人就是席暮口中所说的“她”。
一时之间,满屋静寂。
温庭琛把聂愚抱到车上后,用手测了一下她的体温,还算正常。
聂愚像只受伤的猫儿蜷缩在副驾驶上,面色发白,鬓角尽湿,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温庭琛驱车,把聂愚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联系了家庭医生给她看病,又让家政阿姨给她洗了澡换了衣服。
不多时,家政阿姨给她换好衣服后出来,医生就赶了过来。
当医生出来对他说她没事,就是饮酒过量,睡一觉就好了。
温庭琛松了一口气,送走了医生后,他来到她的门前,轻轻的打开房门,看着床上的聂愚,她刚换好衣服,洗了澡,卸了妆,头发散开,铺在枕头上,她似乎睡的很沉。
温庭琛出神的看着她,她就安静的躺在那里,床头的灯光投射在她的脸上,更加使她的五官柔软,毫无攻击性。
温庭琛坐在她的床边,伸出手,轻触了一下她的脸庞,看到她眉头紧锁,他又抚平了她的眉,把她的头发拨在一旁。
他盯着她的脸,突然想到遇见她的种种,不仅轻声问道:“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受伤呢?”
回应他的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此时已是深夜,温庭琛来到窗前,看着窗前的大树,那棵树的枝叶上已经结了星星点点的白霜,原来已经是深秋了………
深秋已至,初冬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