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尧的脸上掠过一抹无语的神色，视线落在她身上时一顿，这样聪慧理智的女人，如果谁与她为敌，就有谁果子吃，可能受了憋屈都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学校也有不可推却的责任。”秦晚站在他身侧，低声道。
“嗯。”
最初老师们可能不知道，但时间久了，而且如果他们仔细，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显然，他们没有关注到这些，是他们一无所察，还是不愿意理会呢？
“走吧，我们去会会她的班主任。”研读过学校的平面图后，秦晚已经确定魏娜班主任的办公室该怎么走。
“等等……我以为你会让我去见班主任，而你去魏娜的班上看看。”
纪尧打断她，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这样做。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去老师办公室。”
他们慢慢走在通往老师办公室的通道上，刚下课，老师一走出教室，学生们就快速冲了出来，好在不是所有人一窝蜂。
“你认为能从老师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我想他隐约知道这些事，只是还不清楚是出于什么目的。”
“嗯，我见过，也许是出于老师尴尬的地位。现在学校氛围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学生做了什么错事，或者犯了错，老师可以说，可以纠正，可现在，老师说也说不得，更别说打，所以管教很难。”
“我看了她的日志，最初没有老师知道，到后来被老师发现了，但什么也没说，我认为老师并不是不想管，可能没办法管。”
“嗯，因为曾经有过这样的案例，老师教导学生，学生回去告诉家长，家长认为这是体罚，还告到上头，所以，很多时候，哪怕老师们想管，也会显得无能为力。”
赫尔巴赫在曾经发表过关于教育方面的观点，他认为盲目的烈性的苗子，这种原始的欲-望，存在于儿童身上。甚至逐年扩大增长，为了使这种意志不发展成反社会倾向，就有必要经常对他们保持明显的压制。
然而，在当今的教育中，老师手上的教育惩戒权出于虚无状态，哪怕老师们认为应当对违规学生施以恰当的惩戒是有必要而且有效的，但因为稍用不慎就会和体罚扯上关系，以至于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却没办法实行。
对于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他们关于事情对错分辨不清，加之，人本能的会去欺负弱者，如果欺负弱者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在没有道德约束的条件下，人会本能的去欺负、蹂躏弱者。说白了，就是欺善怕恶。
所以，才会一再存在校园霸凌事件，人习惯的养成可能只需要小小的一件事，就一发不可收拾。
“纪尧……”秦晚停下脚步，突然叫了他的一声，不是纪检察官，也不是纪先生，而是纪尧，他的名字。
闻声，纪尧也停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
秦晚回头看着他，“如果这案子会很严重，甚至超出你之前的预判，你会不会觉得可能压根就不该开始？”
“你的意思是……”
“说起来，我确实是第一次接触校园霸凌这样的案件，但却不是第一次接触未成年案件，其实，我们都清楚，这次的情况很特殊不仅是因为未成年，还牵扯到其他方面。”
“其他方面……嗯，我想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如果这是迟早要面对的，早一点面对总比晚一点要好，至少可以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
“纪尧，”秦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会申请修改并完善眼下的教育法，我从事这一行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一次我所要面对不是某一个固定的辩护人，而是一个群体，他们既是弱势群体，也是最无辜的群体。”秦晚抿了抿唇，露出有点无可奈何的眼神。
“我认为以后我们会形成长期合作。”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纪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从事检察官的工作可能比她从事律师这一行还要长久，他曾经见识过无数优秀的律师，他们专业性很强，辩护起来也很厉害，但大多人都只是关注最后的结果，成败如何，很难，不，几乎是不可能会在意这案子除了结果，还有什么是需要在意的。
但她不同，她可能在意的不全是结果，她更多在意的是这案子背后所带来的深远影响，以前她在国外的案子他没做了解，但在叶铭翰这案子上，她在接受采访时说，案子的真相远比结果更重要，更值得人在意。
后来，她还补充道，“让我的辩护人取消对原告的上诉权并非因为我们无礼，而是我们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但既然发生，我们要做的就是面对，我想，哪怕我们不追究法律责任，原告也会受到内心谴责。”
帮助一个坏人重新走上正途，远比毁了她一生更值得人们去学习。
这话耐人寻味，但不得不说却很正确。
这一次的案子，也是如此。
他张了张嘴，但又随即闭上，轻咳一声后，再度开了口，“关于你说的，我会向上头提。”
“当然，如果你去提可能比我更有效，但也可能不会，说不定你还会被大骂一顿。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很难做出退让。毕竟这需要一个度，而这个度由人来把控很难。”
纪尧皱了皱眉，然后紧抿着嘴唇。
希望他们真的无知吧，这样或许还有其他可能性存在，事情不会太糟糕。
秦晚往前迈开步子，不再说话，理智和感情，人们永远过于感情，而少些理性。
穿过教室的走廊，再度看到楼梯口，就可以看到老师办公室，就在楼梯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老师逮学生，防止他们迟到或是早退，这所学校的办公室都在楼梯口。
秦晚敲了敲门，办公室里不知道谁应了句，“进。”两人这才走了进去。
哪怕下课，办公室里也只有几位老师，而办公桌上都堆满了作业本，每张桌子都是如此，有的桌子上还摊开了几本。
如果不是清楚深市重点中学学习课业重，恐怕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吓一跳吧，如果一堆是一个班的，那一张桌子上四五堆，可能更多，总不可能是四五个班的吧，倒有可能有的班级有两本作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