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了荷包。”
“嗯。”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场的四人都很清楚,陆承平不接荷包,等待他的就是死和陆家的衰落。
“可他没有将香囊上交。”项若殷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有似无地看向主园的方向,目光中似乎透露着绝望。这点项若兮看得出来,也能够明白。两年前他刚刚听说了项若殷和陆承平的婚事之后,她也是相同的心情相同的眼神。对项若兮来说那是知道自己与自己的爱人再无可能都绝望,而对项若殷来说那是得知自己一生都要活在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的阴影之下的绝望。她确实没想到,两年了,陆承平对项若兮的情还是没放下?她是个女人,她的男人心中却一直有另一个女人,洞房花烛夜是被灌醉了才能圆房,圆房时嘴里还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怎么能不恨!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后悔吗?可能所有人处在她的境地,都是后悔的吧,毕竟每天与自己的夫君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每日的匆匆一面都是她看着他进入书房的背影,她曾到他的书房看过,那里还挂着项若兮的画像,那日陆承平大发雷霆,从此再无人敢去他的书房;可项若殷不后悔,至少现在的宁侯世子妃是她,虽除了洞房花烛夜都没有过同床共枕,但能陪他出入宴会的只有她,而他陆承平最爱的人,她项若殷最讨厌的人——项若兮,永远不可能再与他可能。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想气项若兮,想气气这个无论什么事都压自己一头,连出生都早自己一月的姐姐,可后来她发现自己不仅仅是想气她,她确实想得到陆承平。
许是那时情窦初开,那日桃花开得正盛,许是那日的他一袭白衣,翩翩公子似玉,眼中柔情伴飞花,那时她真的好想代替站在他眼前的项若兮,成为他眼底唯一的温柔。许是那时她就爱上了他,千方打听得知那人是新晋探花郎,宁侯府世子,是太子伴读,是她项若兮青梅竹马的人。可那时的项若殷,丝毫没觉得自己想得到他是因为爱上了他,只当自己是因为看着笑如昙花的项若兮,想赢过她,像从小到大那般抢夺她所喜之物。直到大婚当日,他喝的烂醉如泥,却依旧在闻到屋内的熏香后又退了出去,最后他是被喂了药后抬进洞房。一见她,陆承平张口便是一句:“十年亭台现才女,今朝陆府共枕眠。女夫子,陆卿这厢有礼了。”
那时,满屋的人都愣住了,她也愣住了,可陆承平却像个没得到糖的孩子一般一把抱住她,而后就是深深的一吻,就在所有人准备退出房间时,陆承平的一句:“兮儿,我心悦你。什么伤夫落泪痣,抹去便是。”
陆承平的一句话,定下了屋内所有人的生死,殷若公主绝不可成为笑柄。那一夜,乱葬岗的孤魂又多了些许。那一夜,陆府看似***愉,可陆承平口中反反复复只“兮儿”二字,深深扎在项若殷心中,那时的项若殷才知道,自己爱这个男人,爱他的温柔与痴情,可这些都不属于她。
“项若兮,你知道吗?我后悔可我也不后悔。”项若殷说得坚定,让一向伶牙俐齿的项若芸也不知该说什么。项若殷轻抚着陆思卿的头,虽然她也恨为何陆家这一辈偏生是“思”字辈,让她唤自己孩儿时都会想起新婚夜的那一声“陆卿”,可至少这是她与陆承平的骨肉,至少陆承平没有因为她而厌恶这个孩子。如今的她,只愿每次宴会陆承平都能携她,只愿陆承平疼爱此子罢了,“我要与你说的说完了,我的夫君心里还有你。这话应当是你听到最好的话了吧?但最终陪在他身边的人终究还是我。”
“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恨我,也没想过她心里竟然也有承平,我竟一直觉得她只是孩子心性罢了。”项若兮看着项若殷强装镇定离开的背影有些感慨。许是因为自己曾经恨过项若殷吧,可看着方才满身疲惫,却只愿伴在陆承平身边的项若殷,她似乎有些心软了。她项若兮比之幸运些的不过是自己所爱,亦是爱自己之人,否则又会比她好多少呢?终究项若殷嫁与陆承平不过是君命难违罢了。
“可她的恨,她的爱让你和陆大哥都痛苦,她自己也痛苦呀。”项若芸始终觉得项若殷所做之事是没有意义的,甚至是可憎的,不可原谅的。虽说是君命难违,可项若殷不是不能阻止这一切。当初陆承平跪在殿前时,但凡她项若殷有一点松口,父皇说不定都会同意取消婚约,毕竟当时他们的婚约根本没有昭告天下,可项若殷却跑到皇上面前说此生非陆承平不嫁,淑妃还让人将项若兮看守起来,不能去见陆承平,也不能传信让温偌兰进宫相助,太子一边也被蔺王拉着比剑,项若殷这局当真是大,让四人根本见不到彼此的面,更不必说商讨对策了。这才有了陆承平在殿外跪了一日,生生晕在了殿前被宁侯带回家软禁之事。
“因为不论何种结局她都不会快乐,她何不博一把呢?说不定承平兄会对她日久生情呢?”温偌兰一直凝望着项若殷离去的方向,听到项若芸愤愤不平的话语才开口,“况且,相比自己独守空房,她更不愿见兮儿比她幸福吧。”
“是呀。不过现在相比于她,我更想知道承平是如何将香囊留下的。”
“就是呀,承平,这荷包以后可要日日带着,不可白费了殷儿的一片心意。那个香囊就丢了吧。”淑妃十分满意看到眼见发生的事。项若兮走了就意味着她终于退出了,不会再威胁她女儿了,陆承平见项若兮走了,也接过了荷包,这不代表终于要接受自己的女儿了吗?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陆承平将香囊丢了,这一切,困扰了淑妃两年的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自己女儿的幸福,自己儿子的助力便都有了保障。当淑妃如所有人一样,都以为陆承平没得选的时候,陆承平一句话,让所有太子党都送了一口气,也让蔺王党气得牙痒痒,更是让淑妃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
“回父皇,我已收下荷包了,之后可还要我做什么?”此一句,将所有的决断都推到皇上身上,更是告诉所有人自己的立场,不要觉得我娶了殷若公主就是蔺王党,也不要觉得我是太子伴读,兮若公主的青梅竹马就是太子党,我是保皇党,只听皇上的命令,皇上方才只让我收下荷包,没有让我丢弃香囊,那我便不会丢弃,淑妃命令不了我。
自然的皇上和保皇党见此番言论都十分满意。皇上自然知道陆承平在利用他,可陆承平此举不正是告诉天下宁侯府的立场吗?宁侯府在宁侯手上难以发展,也是时候换个主子了。至于陆承平,他在赌,赌皇上是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而不是要废太子。事实证明他赌对了,皇上并不想这么快废太子,提拔蔺王,如今的皇上不过四十出头,还是风华正茂之时,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定真正的储君。
“好了,想来这香囊是故人之物,承平愿留着就留着吧。”皇上面色慈祥,挥挥手示意陆承平可以退下了,似乎方才刻意释放威压呵斥陆承平的人不是他一般。陆承平见皇上愿意放自己走了,自然是求之不得,作揖告退后就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立刻就感觉有好几道火热的目光投向自己,保皇党,太子党,蔺王党都有,陆承平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几天宁侯府不会太安宁了。
“回去吧。”温偌兰指了指一旁的老树,示意树后有人,项若兮立刻了然,微微垂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刚走出小亭就见树后似乎有人影一闪,随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三人的眼中同时透露出疑惑,却又不敢多管闲事,抬脚就准备离开,生怕招惹是非,可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男声不紧不慢的响起唤住了三人,还险些吓到了三人。
“不知宣某可有幸邀温姑娘月下一叙?”
“宣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