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奇怪啦……”玉凝没抬眼,声音听起来依旧漫不经心。
易玄烨叹了口气,带着观圻走了。
易玉凝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喃喃道:
“还是得我亲自去一趟啊……”
几日后,凉竹宫。
刘蝶兰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那个与她神似的女孩虽然只是惊鸿一现,但足以让她这些天彻夜难忘。她清楚珠玉宫那位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她从十九年前假死后,便几乎足不出户,但她现在对于出门这个想法十分迫切。
在宫中的某一个角落,坐落着一座异常奢华的寝殿,珠玉宫。宫内装点尽显金碧辉煌,一切用品均为珍品。就连那日夜燃烧着的香料,都是深山中数年难寻的宝贝。宫里的下人不止一次地羡慕,先皇待这位殿下可真是极好。
一袭玫瑰长摆间色束胸裙,身后的披风长发两米,上头的玫瑰竟是用金线缝制而成。浓妆艳,笑容轻蔑,金步摇插满鬓发,整个人金光闪闪,好不华丽。
“来跟我抢东西?都去死吧!”那涂得看不出肤色的脸微微扭曲,抬起戴满首饰的手,捏紧镶满钻石的长针,刺入一旁的檀木桌上。
养心殿。
如鸣小心翼翼地给千楚楚抹着烫伤药,一个不小心,用力了些,疼得千楚楚眼泪都出来了。珮环在一边看得心疼,连忙跪坐过去给千楚楚吹着手。
新分来这边的丫鬟婆子脾气不知怎的大的很,月钱比别人多不说,分配的活还不干,甚至都吩咐起千楚楚来了。千楚楚性子柔,不会与她们计较,自己和如鸣珮环做了饭菜吃了,结果有个丫鬟还嫌弃千楚楚不给她们做饭。晚上给端来一桶开水,抓着千楚楚的手就给按进水里。这不,平常那双素净好看的手此时又红又肿,上边还裂了几道狰狞的口子。
如鸣愤愤不平地道:“娘娘,奴婢求您别这样忍气吞声了!您如今有陛下护着,去和他告告状也不会有人拿您怎么样。现在倒好,陛下怕是都忘了您了吧!”
千楚楚垂眸:“本宫不是皇后,他委实没必要日日都来,现在我还乐得清闲。”
犹如一瓢冷水浇在头上,易翡攸推门的手顿住了。
珮环放下药膏,跪坐在一边叹息道:“娘娘何必这样呢……”
心口有些难受,千楚楚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苦笑道:“我说的是对的话。”
可并不是她的真心话。
她也想日日能见他,也想一生他唯她一人,但生在帝王家,这还可能吗?
如果同生平民百姓家,她为妻,他为夫。这该多好,平平淡淡地,恩恩爱爱的,一辈子就过去了。
只可惜帝王家向来真心难许,又不被陈太后认可,能安安分分当个嫔妃就很不错了。
而那些个丫鬟婆子,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不可能不是陈梦惜派的人了。只是,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惹着这位祖宗了。
可傻子都能看出来还不是傻子都看不出来的易翡攸就没看出来啊,他不这样想。他只觉得千楚楚是在埋怨自己不立她为后。觉得她太贪心。
心中不悦得很,易翡攸对旁边的大太监道:“今晚告诉千嫔,可以回她的秋香殿了,养心殿是朕的寝宫。”
大太监领命退下,帝王思索片刻,复又去了凉嫔宫里。
沐雪琉同千楚楚是挚友,她一定会为千楚楚说话的吧。
但他到了雪良宫里,凉嫔却丝毫没有提起千楚楚,只给他端茶倒水,脸上是和平常一样的淡笑。
易翡攸有些恼,却又拉不下脸来问,只闷声道:“你不开心?”
沐雪琉依旧淡笑:“怎么会呢?陛下能来,臣妾开心的很。”
笑都笑得虚伪至极,还开心?易翡攸冷哼,起身就想走。却听得她道:“陛下不是小孩子了,还到处赌气,不怕真的有一日,您让她伤心了么?”
脚步一顿,易翡攸有些尴尬。于是便停了下来。
凉嫔轻笑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姐妹二人入宫之时的事?”看着易翡攸茫然的眼神,她并不意外,继续道:“那时我们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她心悦您,自然开心的很,而臣妾心中有人,却被家母逼着送来宫里,自是痛不欲生。”
说到这些,她侧过头去,看着依旧茫然的帝王,笑着笑着,突然有些想哭。
痴情如千楚楚,柔弱如千楚楚,这是她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她先前还觉得,千楚楚比自己幸运太多,至少还能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
可结果呢,陛下给她特权,允她见她的竹马,而千楚楚呢,在这深宫中被太后和太后安排的人折磨的不成样子。陛下却还一点儿也不知情。
眼眶微红,沐雪琉的眼神带了些恨意:“楚楚如今,一人在养心殿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养心殿有太后的眼线,她出了什么事臣妾都无法相助,她想见陛下,又被下人欺压,”说着,那带了痛色的凤眼望着易翡攸,一字一顿道,“陛下可真是情深意重啊,不知真心何许,帝王终会负我!”
终会……负她……吗……
易翡攸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指尖
见易翡攸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沐雪琉扶额道:“陛下若是还不懂,臣妾也不宜多说,”沐雪琉起身,“陛下还是去看看太后吧,您已经五日没去乾宁宫请安了。”
虽然依旧不懂她什么意思,易翡攸还是顺从地走了出去。这些年来,凉嫔心中虽有怨恨,却因为千楚楚的关系一直照顾她。
站在分岔路口,他在母后和千嫔中犹豫一二,还是走向了乾宁宫。
乾宁宫。
“皇儿已经五日不来了,怕不是又被那几个贱丫头给勾引了去?哀家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样!”陈梦惜倚靠在软榻上,把玩着首饰盒里的珠宝。
一旁的宫女赔笑道:“太后不必着急,陛下分得清是非的,听闻这几日陛下都在忙于朝政,几乎没去过后宫。”
陈梦惜对这种拆她台的行为很不满,怒道:“那也该来看看哀家啊!”手边精美的瓷瓶被拂了下去,“咔啦”一声,碎片满地,“是不是当哀家已经不在了?前朝政事又如何,后宫有哀家重要?若是没有哀家,能有他易翡攸?”她骂的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双金靴早已停在她的面前。
“母后,”易翡攸面无表情道:“不知您近来可安康?”
本来见着他挺惊喜的,可听着这话陈梦惜是火上浇油,怒不可遏。陈梦惜瞪眼叱道:“呵!还希望哀家安好?你是巴不得哀家死了好吧?!”
易翡攸抬眼,语气冷淡道:“朝政之事,本就是帝王该做的,母后不必多想。”
陈太后噎了一下。
有间茶楼。
千祁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椅子上,朝他挑眉。
“她的药,是你下的,没错吧。”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又如何?”裴德轩满不在乎地回道,“她想杀本王,本王只废她武功,我还亏了呢。”
“呸!”千祁染撇嘴,“朝女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裴德轩嗤笑:“那晚也不知道是哪位来英雄救美,竟能从我王府里偷人,那些个护卫可都是睡死过去了?真不中用。”
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千祁染眼色微暗。
大堂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陆府。
陆舒窈一蹦一跳地做到椅子上,笑嘻嘻道:“兄长你也太高看人家了吧,她可是毫无防备就收下了茴香了!”
陆成晏扶额,他送茴香去易玉凝身边只是为了帮她解毒,顺带给他传话。他毕竟是王府世子,总不好老往宫里跑,茴香是个可以信任的丫鬟,武功也不差,帮他传话也挺好。结果到了陆舒窈这儿,怎么就像他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了?
还有裴德轩那做事都会考虑后果的人怎么会想不开给玉凝下毒呢?如今虽然先皇留下的密旨不见了,但她可是易玄烨早已证实过的易氏皇族的人!
真不知道那死面瘫怎么想的,现在易玉凝可是有绝对的血缘优势,未来若是真的被封了公主,那可有他好受的了。
在心里摇了摇头,陆成晏直骂裴德轩蠢。
“对了,”陆舒窈道,“玉凝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居然要让茴香去照顾她。”
“没什么,”陆成晏靠在靠背上,摇摇头道,“裴德轩给她下了折武草而已。”
哈?折武草?!陆舒窈懵了。
这还叫没什么?!
向来清净的有间茶楼突然热闹起来了。据目击者解释,是两个长得极俊的公子聊着聊着就打了起来。一拳一脚都极狠,可是连那桌上放着的茶杯里的茶都没颤动。
楼下站着一群犯着花痴的小姑娘,都在那儿赌着谁会赢。
本来裴德轩的武功是高于千祁染的,这点两人都知晓。只是今天裴德轩似乎是走了神,一招一式都没走心,下盘也不如平时稳,千祁染知道他在想什么,玩心一起,一个扫堂腿将他掀翻老远。姑娘们见胜负已分,纷纷涌上。
“公子功夫了得,敢问可还需要妾室?”
“小女方氏,见过公子。”
更有甚者,直接塞了帕子到他手中。
千祁染:“……”
裴德轩你丫的是不是故意的啊!
那头的裴德轩早已回过神来,一个鹞子翻身轻巧落地。避免了脑袋开花的悲剧以后,他抬起头,目光不太友善地看向千祁染,正巧迎上了千祁染求助的眼神。
一般来说,好兄弟肯定都会不计前嫌地帮忙,然后刚才打的那一架就不计较了。
裴德轩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吗?
他是。
而且不仅是,还是到了骨子里。这货记起仇来也挺不是人的。
千祁染意料之中的,裴不是人冷哼,甩袖走出了茶楼。
千祁染哭笑不得,好歹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打一架都要这么报复?!
不过看着四周凑上来的这些个温香软玉,千祁染打了个寒颤,赶紧飞身逃了出来。
后头还跟着些娇笑:“公子可真是容易害羞呢。”
千祁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跑!
跑出茶楼,跳到裴德轩身边,戏谑道:“头一回见你还会露出其他表情诶!”
太阳穴跳了跳,裴德轩瞪他:“闭嘴!”
“诶呀呀,”千祁染不怕死地继续道,“这是恼羞成怒吗?”
裴德轩:“……”你他妈能不能给老子说点好的啊,你眼睛没长啊?老子心情明显不好你他妈还来招惹就别怪老子不顾兄弟情面了啊!
心里嘀咕着,裴德轩“刷”地一声退后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铃儿响叮当一般的架势在千祁染和路人甲乙丙丁的惊奇注视下梳了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升级版八星八钻私人独家定制的裴大王爷专属的装逼发型,后世俗称——单马尾。
千祁染:老子眼睛没瞎啊,怎么把个傻逼当成兄弟看这么多年呢?
四周的空气似乎突然就冷了下来,空中忽然刮来一阵风,吹得行人纷纷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