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清了所面临的残酷事实,正如夜星想象出来的蓝色星空一样,这里也是孙乐为想象出来的秘密花园,树木、鸟虫鱼都是,原本废弃的园子,他用他的意识种上了参天大树,加入了潺潺流水,亭台与长廊,其实都是虚无。
从孙乐为说他能听到别人的意识现在却有点失灵开始,从夜星说他能想象到画面,但蓝色星空不再出现时,我就应该觉察,变化已经在他们身上产生,接着将会有更大的变化。孙乐为说夜星是20岁的他,这样的时空错乱,怎么能长久地维持下去呢?而且他来自其他的星球,终究无法长久地融入地球吧。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有一个声音在心中不断重复,他可能离开了地球,也有可能时空更加错乱,变得我认不出,或者也记不得我了。
有个地方,或许在那里还能找得到他们,我想到那个巨型大厦,那里我进去过两次,都是在他们时空切换时跟随他们进入,或许他们或者其中的某一个他还在那里。我立刻从杂草丛中爬起来,从园子里飞奔而出,我找到了一线希望。
去往那个地方的路线我记得很熟了,不管是因为最初的恐惧回忆,还是因为后面的说服借口,那几个场景反复在我脑海中回放。没有导航,我很快就开车到达了那个巨型大厦所在的空旷开阔地,我非常确定就在这里,虽然眼前也已经变了样,还有几辆推土机在作业,有很大一片区域已经竖起了许多钢筋。我呆呆地往里走,穿过了“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围栏,穿过了一堆一堆的水泥和推土机刚挖过的坑坑洼洼……这里是他剩余的唯一的基地,孙乐为和夜星身份互换的地方在这里,都是因为你们破坏了这里,他们才消失了。
我不管不顾,径直往里走,我希望走着走着就能走入巨型大厦,再搭乘巨型大厦的电梯,找到他们身份互换的房间,我就能带他们出来,重新在地球这个空间生活下去。
我终究还是被人拦了下来,拦我的人,伸出一只胳膊,挡住我要往前走的路,我停了一秒钟,又无视他伸出的胳膊继续往前走,这回他双手出动,直接拽住我,“那里面推土机在挖,不能进去。”
“让我进去,我男朋友在里面。”
那人一怔,还以为里面发生过事故,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又仔细盯住我,惊叫起来:“是你啊?你男朋友在里面?”
听这个人的口气像是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
“我啊?那次你们车爆胎,叫的我的拖车,那回我还感叹怎么一路绿灯呢,结果后面罚单了,闯了好几个红灯,12分全扣完了,今年车是不能开了,所以到工地上来干活。”
听着那人的叙述,我想起来,那时孙乐为肯定看着时间快到了,又不想把我一人仍在马路上,才影响了这个拖车师傅的意识画面,红灯也看成绿灯,后面才会吃罚单。
本来没有理智的闯入,遇到这么一个曾经与孙乐为有过交集的人,我突然惊醒,孙乐为说过,他来到地球跟很多人产生交集,有父母、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等等,跟他们互动,建立情感联系,他的突然消失,会伤心、难过的一定不止我一个,而他的特殊身份,知道的人一定少之又少,保守好这个秘密,对孙乐为、夜星在乎的人都无比重要,对孙乐为、夜星所在的星球也无比关键。
“哦,师傅你好……我应该走错地方了,我方向感不太好,跟着导航走也会走错。”我勉强地笑一下,“我跟我男朋友约在商场见面,应该是在这附近。”
“你从施工入口出去,往左转,一直走个两三公里应该有个商场,你这走得有点远哦。”
“没事,我搭公交车。我刚刚看到有公交车。”我连忙解释,然后慌忙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忍不住转头问师傅:“这里什么时候开始开发的?”
“有个两三周了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猜想孙乐为和夜星的消失肯定与他们基地的销毁有关,但是基地也只是一座房子,没有房子不代表不能生存,只是他们俩在时空切换时没有了栖身之所,那他们又会坠落到哪里呢?
回去的公交车摇摇晃晃,我在不断地猜想,又不断反驳自己的猜想,我逼迫自己成为一个乐观主义,相信孙乐为和夜星还会再出现,毕竟他们来自另外的世界,比我们更坚韧。这样一想,我沉闷的胸口稍稍轻松了一些,也终于听到了包里的手机震动声,然后又一惊,我明明开车去的,竟然恍恍惚惚真的搭了公交车返回了。
是老张先生打来的电话,我接起来,也准备在下一个站台下车,搭反方向的公交车再回去取车。
“接电话了,接了。”
我一接起电话,老张先生便在电话里说道,显然不是跟我说话,而是在跟赵女士汇报情况。
“真是个不孝女,我跟她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你一打给她就接了。”
“估计,没听到嘛,你跟她说嘛。灵韵,你妈妈跟你说话。”
从我记事起就基本没把赵女士叫过妈妈,都是一声妈,而在老张先生的表述里都是妈妈。
“我才不跟她说话,白眼狼,你跟她说。”赵女士抱怨。
“好好好,我说。灵韵呀,你妈妈问你我们什么时候跟孙乐为的父母吃饭?如果他不主动,我们就自己联系了,要不然还不了解他家的情况,就让你跟他在一起,毕竟他年纪也挺大了,我们还是不放心。”
“你觉得呢?要不我们直接找他约个时间?”
“我们电话都没有,怎么直接约?”赵女士插嘴。
“灵韵有嘛,让灵韵把他手机号发我们。”
我在思考怎么回复他们,才能让这件事蒙混过关,我想到一个理由,“我跟他分手了,年纪差异大,感觉有代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