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药师和红拂当然去吃了炙羊肉,他们坐在吴二娘酒坊的二楼雅间里,肥肥正殷勤的给红拂倒着酒。
红拂常住杨府之中,那能像今晚这般的恣意快活,肥肥每倒一杯,红拂便酒到杯干,十分的豪爽。
只是旁边坐着一个飞利浦,拓跋泸月。
他可一点都不客气,喝酒吃肉,像是许多年都没有见过荤腥一般。
“泸月兄,杨公命你跟着我们,也不必跟的这么紧吧?,再者说,你手臂上有伤势,这个吃法恐难痊愈”
杨素以怕两人三日内不出城为名,命拓跋泸月跟在两人身侧,实际是行监视之职。
拓跋泸月和李药师二人都心知肚名。
李药师来吴二娘酒坊,实是有事要和吴二娘商量。我们前文讲了,这吴二娘可不是个普通人,她是个杀手。
二十四刺客,可不是浪得虚名,在江湖之上也是臭名昭著,只是二十四刺客向来行事谨慎,谁也没见过他们的真容,就连李药师,也只知道二十四刺客之名。
真正的是那二十四个人,或者只有一个人名叫二十四,李药师也不得而知。
至于吴二娘,几年来,李药师更不知其真实身份,她只说自己是刺客,是不是二十四人之一,没人知晓。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年,他们成了朋友。
朋友不必尽知,尽知反而无朋。
这几年也有江湖之人来找李药师的麻烦,吴二娘从中倒是帮了不少的忙,而且刺杀杨坚时,吴二娘虽私藏了蝴蝶公子,可李药师已经问明,吴二娘和蝴蝶公子并不是同伙。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这是他们能成为朋友的基础,李药师虽算不得完全的好人,可是他有底线。
不和朝廷作对。
至少他心中认为的圣明之君,他还不希望他们早死,比如杨坚,比如杨广。
因私仇而坏了天下,这事万万是不可做的。
拓跋泸月吃喝了一阵,李药师说什么他都当没听到,只是李药师去到那里,他便亦步亦趋的跟着,自离开茅屋后,他便是如此,不发一言。
这明显是故意恶心李药师呢。
这可就难为了李药师,至少他想和吴二娘说些什么,总甩不开这个狗皮膏药。
肥肥说:“这位大侠,喝淡酒多没味道,不如尝尝本小店的烈酒,想来你也是听过大名的“
拓跋泸月一碗酒下肚,甚是畅快,才开口说道:“休想骗我喝醉,小技俩就不要使了“
倒是红拂听得肥肥如此说,赶忙接道:“快拿烈酒,这淡酒太没味道,喝了几坛都毫无醉意,真是没趣的很“
肥肥却说:“姑奶奶哎,你就少喝点吧,这淡酒虽没有烈酒劲大可是也易醉人,你只是初喝觉得如喝水一般,明日早间便会觉得头痛欲裂了“
她虽这么说着,可是仍摇了摇手中的铃铛,不一会便有小厮捧来两坛烈酒。
这烈酒却是王宁蒸出的酒精,只是兑了水。
这几年王宁蒸出的酒,一部分自用,一部分送给了孙思邈,还有一部分便是给了吴二娘酒坊。
吴二娘酒坊也是因着这个金字招牌,在长安的酒坊里无人能及。
酒出泥坛入杯盏,清澈透亮,一股沁人的芬芳顿时充满屋内。
拓跋泸月虽说不喝,可肥肥仍是端了一盏给他,又倒了少许给红拂。
红拂酒刚入口,便吐着舌头大呼太辣,可仍捏着鼻子喝了半盏,便放下不动。
李药师会心的一笑。
而好酒如拓跋泸月者,怎么能受得了这烈酒的芬芳。
不一会便抱着酒坛子,倒在了桌边。
肥肥这时才说:“这里交给我处理,二娘已在后院等候多时了“
临出房门前,红拂才说了一句:“姐姐莫要杀他!“
……
吴二娘坐在酒坊后院的石桌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一脸的专注。
这个酒坊的格局是,前为临街的酒坊,后为居住的宅院,能来后院的只有吴二娘和肥肥两人,至于伙计小厮,统统不在此列。
可此时后院里却并不是只有吴二娘一人,还有大隋朝工部尚书宇文恺。
隋炀帝杨广即位以来,不仅下令开凿大运河,还在原洛阳城西营建新城,名为东都。
这主持营建东都之人正是宇文恺,他也因营建东都有功,从将作大匠升任工部尚书。
宇文恺见着吴二娘专注的把玩茶盏,他却专注的瞧着吴二娘,后院里特别安静,又恰是夜晚,石桌边只有一盏风灯高挂着,二人对坐,各有心思。
见着吴二娘把茶盏放在一边,宇文恺才说:“师妹,这些年你受苦了,做师兄的却一点也帮不到你,实在是惭愧的很。
师父骤逝,木叶调零,原也是世间铁律,可是难免心碎,又能徒呼奈何?“
吴二娘举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像是不想眼泪流出来。
眨了眨眼睛才说:“师兄,说这些做什么呢,我们虽为师兄妹,可是分工并不相同,你安心造你的城,做你的学问就是了,这江湖中事却不要过多的过问才好。
至于师父,他老人家一生多难,此一去却得享长生,应是久盼的,你我也不必过于悲伤了,只是学宫中众子弟,仍需照拂,师妹会尽心便是了“
宇文恺低头不语。
像是在沉思,又像是终于释然而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却是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摆在桌面上,才说:“师妹,我思来想去,这块令牌还是由你保存的好,待师兄世间琐事了结,自会单人独行,再去助师妹一臂”
吴二娘低头看去,那桌面上的黑色令牌却是墨家矩子的身份象征:矩子令。
诧异。
吃惊。
……
吴二娘良久才说:“师兄,这如何使得~”
宇文恺却说:“墨家调零至此,全赖师妹撑着,师兄何德何能可当矩子,师妹就不要再推脱了,男女又有何妨?”
宇文恺说完,便独自走出后院,神情有些落寞,可是却满心的欢喜。
他心里爱着这个小师妹,可是却不能同行,宇文恺心中叹道:“也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是害了她,还是帮了她”
吴二娘拿起矩子令,这个令牌她想要又不想要,心中复杂难明。便借着头顶的风灯细细端详把玩,就像她刚才把玩茶盏。
不一会,李药师和红拂也来到了后院。
红拂说:“郎,好漂亮的一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