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04年晋王杨广即位称帝,次年史称大业元年。
大业者,成就大业也,可见杨广志向之大。
杨广称帝后假传隋文帝杨坚遗旨,逼迫杨勇(废太子)自尽,又以巫蛊诅咒之术为名软禁其同母亲弟蜀王杨秀。
其幼弟汉王杨凉也因讨伐杨素之罪名被幽禁至死,其众侄儿也都因各种罪名或被诛杀或被流放。
后又因高颎、宇文弼、贺若弼等人反对其对突厥启民可汗过于优厚,杨广又将高颎、宇文弼、贺若弼等人处死。
之后,杨广北筑长城,南修运河,又筑驰道,另建新都于洛阳城西,名为东都。
杨广筑长城是为了抵御外敌,修水陆通道是为了沟通南北和以至于沟通世界。
其中河西走廊又是沟通西域的必经之路,自汉始便是中原之地的经济文化通道,咽喉要道之名,是万千将士们的尸骨堆砌起来的。
杨广早已令裴矩与西域各国互市,所选之地,一为敦煌,一为张掖。
裴矩更是实地考察而做《西域图志》一书,里面详细记录了东起北海(贝加尔湖)西至西海(青海湖)东西万余里之地的风物、人情、地理……,并都有详细的文字和图像描绘。
裴矩献《西域图志》一书于杨广,遂令杨广对西域诸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时,东西突厥因和亲及安抚之策还算老实,可河西之地却屡屡被吐谷浑侵边劫掠。
大业四年,因吐谷浑屡犯隋边不止,大隋连合铁勒击败吐谷浑后,隋军撤回,吐谷浑主伏允又回到原来的属地,战虽胜,可用处并不大。
杨广遂召集朝中众大臣商议,欲于次年三月御驾西巡。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比如春秋战国后的秦,比如南北朝后的隋。可是杨广虽有雄才大略,所施之策才多为良策,可是却操之过急。
可何谓大治?
或一为国富,或一为民安。
要想富,先修路。这不仅是当代的一个宣传口号,更是很多个伟大时代的共同选择。
可杨广只做到了国富,却失了民安,所以功败垂成。
始皇帝驰道天下闻名,杨广也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药师和红拂出了明德门,便见眼前驰道一望而无尽,如果骑着两匹劣马行在这样的驰道之上,莫说杨素没有在前设伏,又让两人早行两个时辰。
被抓住也只是多跑几里和少跑几里的问题,驰道之上易行车马,又无遮拦,最是容易被人发现。
古时驿道,每隔三十里左右便会设一个驿馆,你道是为何?
马力有尽时,快跑三十里之后,马便会吃不消,所以需要换马再行。也就是说,李药师和红拂两人不惜马力一直狂奔也最多奔行三五十里,便会因劣马体力不支而不得不弃马步行。
这些因素当然已被李药师考虑清楚,所以两人出了明德门之后,虽然在驰道之上奔行了一阵,之后,便捡着小路处骑行,路窄林深,虽易潜伏着军马,可是两个时辰之内,却不虞杨素失言。
而李药师已与慕容悉达相约,三十里外,马庄处更换胡马。
只待两人换上胡马,又往偏僻难行处走,想着任是杨素再神通广大,也要吃两人的脚底灰,又有吴二娘从中扫清宵小,自当可以远走高飞。
这一条逃跑路线本就是商定好了的。
当两人马力将要耗尽,两个时辰也已过去时,前方马庄也已在望了。
李药师说:“前方便是马庄,只待我们换了胡马,再奔行一阵,过了河,到了秦岭深处,杨素也再难追到我们”
长安城建在群山峡谷之内的平原之上,往东往西都易被追踪,所以李药师的计划是往南行到秦岭深处,管你是一百里还是三百里,你找不我,是近在眼前还是远在天涯又有什么区别。
红拂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嫣然的笑着,说:“奴家只是妇道人家,一应事情全凭郎做主,只要随了郎那怕前方马庄里便就死了,奴家也是欢喜的“
“呸呸呸~“
李药师连呸了三口,才说:“以后不许说死,只能言活“
春风二三里,人间四月天。
此时日上中天,春风吹拂,满地的翠绿,又有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花生长在道边,端得是春风得意,只是马蹄却急不了啦,两匹劣马已汗透毛发,气喘吁吁,再难驱使。
两人又无法下马等待,事急从权,只好下了马牵马步行,好在两人已出了林地,前方地势也较为平坦,并不用担心周遭有杨素伏兵。
慕容悉达已告知李药师马庄的具体方位,甚至还画了图纸,阡陌农田之中,一个不大的村庄便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农田里仍有正在劳作的农夫,也有的坐在田梗之上歇息,道边生长着杨柳,鸟雀儿在树枝间呜唱飞翔,好一幅农家安闲恬淡的景象。
两人看到如此美景,便觉心中安谧,那里像是在逃亡,倒像是春日里踏青的闲适。更别说红拂,一直生长在深宅大院里,虽也偶尔出府,可终没有此刻自由。
红拂把缰绳栓在李药师的马鞍上,也与李药师走在一侧,小路崎岖,可于心爱之人走在一起,便觉是平坦的大道。
两人沿着小路进村,红拂说:“郎,奴家很开心”
李药师只是把握着红拂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小路上有玩耍的童子,稚子无状,撒尿和泥。
到了村口,却不见慕容悉达的身影。君子一诺,重愈千金,慕容悉达断没有失约的可能。
李药师寻到路边“和泥“的童子问道:”你可知慕容悉达,家住何处?“
说着话,给了童子一个铜子,童子欢喜的说:“你只要往前走,走到尽头处左拐,里面养着好多马的人家便是了,只是慕容爷爷不常在此,只有几个马倌“
李药师笑着点了点头。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慕容悉达应该守在村口,既使不是他自己也应该派了马倌在此接应,可此时却连一个人的影子也看不到。
若说此地藏了杨素的伏兵,也有不妥,农夫和稚童,都劳做玩耍如常。
并没有丝毫的异样。
笑了笑,觉得自己现在有如惊弓之鸟,是不是太小心翼翼了?
最坏的结果也才是被抓住,做了杨素的干儿子而已。
可仍是紧了紧身上的背囊,快步的向前走去,既使没有伏兵,后方也有追兵啊,还是早些换了马,早些脱身的好。
依着稚童所言,果然寻到马庄里慕容悉达的宅院。
门是虚掩着的。
草草栓了马,进门一看,只有两匹高头大马在马厩里吃着草料,宅院里,地面上,躺倒了两个马倌。每人颈间皆有一条血痕,李药师一看,知是剑伤,却是被一剑杀死。
血已渐干涸,像是已死了不短的时间。
马厩的木柱上却也是钉着一只小剑,其上绢帛缠绕。
李药师取下打开来看,却是杨素亲笔,上书:“药师我儿,红拂我女,两匹宝马相赠就当是陪嫁吧,只等两位回头,我已摆好酒宴,两位新人……
若你们仍不死心,当可继续前行,再看老夫手段,哈哈哈哈~”
有一丝的挫败感。
自己以为的完美计划,不过全在别人眼中而已。
可是能让李药师都不曾察觉的人,又会是谁?
真是可笑,但却也有趣的很,以杨素视人命如儿戏的性格,慕容悉达或也已凶多吉少。只是不知杨素既派了他来,又何需再多此一举?
卢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