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季然忽然口齿十分利索的吐出这句话,大笑着跑了。陈禾从边上花圃上迅速拢了一小捧雪,在后面追她:“那就同志,你完了!”
漫天飞雪扑簌簌落下,肖季然窜的快,陈禾拢雪虽然快,还是落了她一截,大雪阻断了视线,只能隐约看见人影窜动,陈禾手里的雪本来就不多直接融化在了她的掌心,上午有太阳,她没穿多少,刚刚雪不大她还没什么感觉,此时也不免有点打颤,放弃了重新拢一捧雪的念头,跑回宿舍。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越下越大,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等到了晚上,地上树上草地上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陈禾站在窗前,捧着热水杯汲取着温暖,地上的雪好厚,她忽然有一股想去玩雪的冲动,回头看了看在写作业的肖季然,趴到她肩上:“然然,外面好多人在玩雪,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肖季然放下笔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雪,两个多小时的大雪,积雪已经很厚,看了看陈禾身上的装备道:“换件有帽子的厚羽绒服加件毛衣。”
陈禾眉眼舒展立马点头,拉开衣柜当着她的面就加毛衣,然后拿出另一件羽绒服套上。
昏黄的路灯下,不少学生在打雪仗堆雪人,她俩正思考着先堆雪人还是加入雪仗大队,一团雪球从天而降正中陈禾肩膀,溅开的雪又落到了肖季然身上,于是就没有了思考,她俩齐齐弯腰从地上拢起一团雪,朝着不远处冲两人笑的灿烂的女生掷去,齐玟闪躲不及中了其中一团,迅速拢雪还击。
雪球冰凉不时沾染上皮肤,冻得人一个激灵,笑声弥漫在空旷的小操场上,打雪仗的队伍越来越大,从开始的又目标,到后来完全成了混战。
肖季然浑身冰冷手被雪冻僵打算撤了,拉住陈禾示意她回去了,陈禾玩的起兴正在兴头上,磨她:“然然,再玩一会儿,就——嘶——”一团雪砸来,大半进了她的脖子里,冻得她嘶了一声,弯腰边拢雪边道,“等我先砸回来。”肖季然无奈看着陈禾和一群人混战。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响彻在小操场,正是学校最凶悍的教导主任,他脚步飞快气势汹汹走来,原本玩的起兴的学生顿时都扔了手里的雪,四下逃窜,肖季然看向远处的陈禾放弃了等她,拢紧帽子围巾转身往宿舍楼跑。
女生宿舍一楼楼梯间,教导主任唾沫横飞,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两滴晶莹的唾沫星子,陈禾离他近,画面实在太美,被抓住的学生低头敛眉整齐划一站成一排,面上都是一副我知道错了,只是眼皮子底下那咕噜噜打转的眼珠子透露出一份狡黠,就这么念叨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走廊的凉风吹得教导主任透心凉,最后以每人明天下午交上一份三千字检讨做了结局,等他一走,在场的人哀嚎声一片。
肖季然回到宿舍立马冲了个热水澡,洗好从卫生间出来,发现陈和还没回来,便知道这倒霉孩子八成是被抓了个现行,手脚还是有些冰凉,她又用盆子接了一盆热水,往里面扔了一袋茶叶泡起了脚,空旷的寝室里就她一人,袁圆考试的学校离她家很近,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她直接回家了,冯冬冬多半也是回家了,泡脚的水温逐渐趋于冰凉,倒了水她全身暖地爬进被窝躺着玩手机。
寝室们被推开又关上,她支起上半身,把手机扣在胸口,陈禾神情恹恹,一声轻笑自她唇间溢出,朝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幸灾乐祸:“是不是被训得福至心灵?嘿嘿——”
“是啊,吉光片羽间福至心灵离得道飞升就差三千字检讨。”
肖季然笑喷,三千字检讨,从她上楼开始到陈禾上来,老袁最起码训了她们不下半小时,不愧是出了名的最凶悍罗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话说这检讨有没有什么要求,例如什么拟人句排比句啊穿插点名人名言?”
她说的兴致盎然,陈禾终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那就同志,经过深思熟虑,要不明天我去给老袁匿名举报,将今晚像你这样的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肖季然低低闷笑:“匿什么名,反正电子眼都能查到,你就赤果果去,我精神上支持你。”
洗完澡出来,浑身暖和了,陈禾满血复活,拿着纸笔爬上肖季然的床,咬了半天笔头硬是没憋出几句完整的话,倒是想起一件陈年往事,看了看在看离奇君新出的案子的肖季然,眼珠子转了转说:“我第一次堆雪人是我五六岁,那天窗外很亮,我醒来还很奇怪,这么亮了,我妈怎么还没来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你知道的我妈不准我睡懒觉,反正就是可以早睡就是不能晚起。”
两个独立陌生的个体能气场相合,相知相交,不会是凭空而来,如同三观相投是建立在相同的成长环境,她们过往的经历总是有所相似的,例如此时陈禾的妈妈和李女士观念相同。
有机屏幕已经黑了,肖季然沉默听着她继续。
“这时窗外有人叫我的名字,一爬出被窝,冻得我一个激灵,我抱着双臂走到窗前,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我哥带着一堆人穿戴严实站在我窗下,笑容灿烂朝我挥手,天知道我有多兴奋,连忙套好衣服往下面跑。”她停了停似是组织了一下语句,又道,“我们堆雪人打雪仗玩了很久,在我们小区里有一个面积还算大的湖,那天刚巧也结了冰,不知道谁出的主意,我们一群小孩就拿着自家的扫把去打冰玩,好了,到了提问时间,请问扫把是怎么断的?”
这个转折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肖季然脑子里直接想到了李女士的竹鞭:“打断的。”
陈禾笑的全身抽搐,木床都跟着轻微晃动:“哈哈哈哈,然然,你这得多有心得,才能拥有这样灵敏的直觉。”
“滚......”
“难道不是吗,正常人都会说棍子是打冰打断的。”
“我是土生土长的C市人,我可不记得C市有哪一年雪大到能让湖面结出东北那种可供行走的冰面,最多就是薄冰,薄冰能让一根两厘米多粗的棍子打折?”
“也可以是我家的扫把棍年久脆弱啊!”
“那你的记忆点就不会这么深了,好了,别扯犊子了,然后呢。”
陈禾笑够了,气息略带不稳的地说:“我哥一直对我说不要感冒了,结果他自己在晚上发起了将近四十度的高烧,可把我妈爷爷奶奶吓坏了。”
肖季然抓住她话里的漏洞:“你爸不担心?”
陈禾又是一阵低笑,肩膀抖动幅度极大:“担心啊怎么不担心,我爸这人比较严谨不爱情绪外露,我哥身体好了以后,我爸奉行着打是亲骂是爱的准则,揍他时直接打断了一根扫把棍。”
肖季然笑的肚子隐隐作疼:“哈哈哈哈,那确实亲。”
清晨,寝室楼道起床铃响彻其间,肖季然昨晚睡得一点也不安生,梦里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追一直在跑,身侧陈禾迷迷糊糊爬回自己床上穿衣服,肖季然眯了一会儿坐起来穿衣服,大脑传来一阵阵的刺疼,洗漱的时候头重脚轻,她便知道自己和陈禾他哥一样了。
两人收拾整齐出门,陈禾见她明明已经收拾好书包却不拿,转身往门外走,挑眉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也没出声提了她的书包一起下楼,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异样。
食堂里排队的人很多,肖季然只觉得脑子嗡嗡疼的想撞墙,一路下来她总感觉自己忘了拿什么可又想不起来,前面排队的一个个减少,一股焦虑爬上心头越来越厉害。
陈禾就站在她身后有些哭笑不得,难道她就真的没发现自己没带饭卡,而她手里的包她就那么不眼熟?
前面还剩最后两个人,肖季然看着刷卡屏上的数字,总算明白焦虑的来源,她刚刚出门前明明在收拾书包,那么请问为什么书包不在她身上?看来她该去校医处拿点药,伸手拍了拍额头,转身看向陈禾,笑的有些无奈:“你不要告诉我你没看见我没拿书包。”
陈禾朝她咧嘴笑容可掬,回答她的问题:“看见了。”又用反问句问她:“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