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季然干笑企图囫囵吞枣,换来陈禾清晰的两声啧啧,朝她挤挤眼满脸不正经:“嘿嘿,该不会是某少男送的吧,那感情真是有心啊。”
“你想多了,就是我自己织的。”她的视线落在窗外光秃秃的木棉花树干上,有些走神,记得刚来学校的时候,对什么都带着点新奇,这棵光秃秃的木棉树,在葳蕤蓊郁的一众常绿灌木中显得格格不入,整个高一上半年,这棵树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她一直好奇这样一颗死掉的树为什么不伐了,思绪越飘越远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高一下学期,她们班分到的卫生区正好是木棉花那一块,某天做卫生,一朵红色的花从天而降在她正前方五十厘米落地,七八厘米大的花身吓了她一跳,一抬头,发现原以为死掉的树,开了好多红通通的花,说不出的惊艳。
陈禾挑眉虚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颗光秃秃毫无美感的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盯着什么,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嘿,回神了,少女。”
肖季然看向她目光带着些涣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牵唇轻笑:“咦,我居然走神了。”那无害程度让陈禾没忍住直直赏了她一个白眼:“您离魂了。”
她大笑,从她手里拿回围巾塞进书包里:“我出去一趟。”
图书馆内每张桌子都是座无虚席,甚至不少学生直接席地而坐,在角落里的桌子前她找到了季南,她没急着上前立在原地,季南眉头紧锁,拿着橡皮的左手无意识敲击着桌面,目光紧紧黏在厚厚的书本上,右手时不时写着什么。
大概是五年级的时候,何止燃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份智商测量表,逢人就叫对方试试,看着一个个比自己测试低的人,那叫一个得意洋洋,四处嘚瑟自己IQ一百四十几,季南不知道那天抽了哪门子疯,也拿着试了试,最终以一百六十二秒杀所有人。
季南的聪明从来都是众所周知,别人是被动拔苗助长,而他是自己打激素助长,她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所以他正在解决的题到底得变态到什么地步了。
等到他眉眼舒展,她慢慢渡到他身边,季南伸手翻了一页,一道黑影立在边上,他抬头,待看清原本清冷的眉眼泛起一丝笑意,在一月的寒冬里如同冬雪消融。
小道两旁的常绿灌木上,还压着一些未融化的薄雪,季南落她两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虽然你擅作主张给我挂瓶的行径十分可恶,但看在我确实好了的份上,挂水的钱我还是会给你。”她把书包拉到前面,拉开拉链,印入眼帘的是那条围巾,季南垂着眸子,手险险拿着她塞到他怀里的东西,肖季然一边摸被她随便塞在书包里的钱,一边出声,“陈禾说这条围巾是手工针织的,虽然我没少打劫过你的东西,但这个东西分量不一样,我就还给你了,在此也给你一个诚挚的建议,接下来一周,劝你每天佩戴这条围巾在人前晃悠一圈。”
季南一时没明白她颠三倒四的话:“嗯?”
肖季然握着手里一坨皱皱巴巴的钱,一张一张摊开,考虑着是不是去买个钱包,眼皮子都不抬回他:“貌似织围巾的人看见了它戴在我的脖子上。”
本来就不要的东西,要不是恰巧有用,它连见光的机会都没有,看见了就看见了,季南没回她的话,倒是视线落在她手里那皱巴巴一坨的钱,有些哭笑不得:“然然,如果你是打算把这些皱皱巴巴的钱给我,我保证下一刻它们会随风飘扬。”
......皱巴巴的钱就不是钱了?钱也是有尊严的!再破烂的钱数值也是不会贬值的,她抬头瞪他一眼:“这叫艺术,你拿到小卖铺去,看看收钱阿姨会不会因为它皱就贬值。”
季南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理论,说出的话却是完全符合他的那点劣性:“理论上它是不贬值,但实际上我嫌弃它。”
肖季然对上他的眼睛,笑的十分灿烂:“要就拿去不要就算了,你只有这两个选择。”她将手里已经摊好的零钱晃了晃,示意他赶紧决定。
这无赖的行径真是让他又爱又恨,连带着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他的眼中就像聚起一股漩涡,要把人直接吸进去,肖季然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后退两步,瞧着她这幅模样,季南发出一丝轻快的笑声,岔开了话题:“容丰跟我念叨你两年了,今年去外婆家,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容丰?她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塞选了一遍,无果:“容丰?”
“就是那个你第一次见面,就来了个过肩摔的。”
第一次见面过肩摔,她仔细想了想,哦,一年前慈善拍卖会后园的男孩子,他念叨她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摔回来,不是吧,这么没品,在她深切的问候下,某个没品的家伙十分适时的来了个喷嚏:“他念叨我做什么?”
季南低低地笑,当着一众长大的损友,被一个女生过肩摔,这样突如其来的第一次,不亚于初恋的深刻印象:“据说是这一年狠狠锻炼身体,又练了反擒拿,对你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要是不摔回来,怕是得惦记数年啊:“额,也太小肚鸡肠了吧,还要摔回来。”
对于那条围巾的最后处置肖季然没再放在心上,季南在升旗仪式上也应了她的要求带过一次,向梦池站在人群中,多日来的小心思,在看见他脖子上缠着的灰色围巾消失殆尽。
期末考结束,马上就要分别,四个女生都坐在自己床上收拾东西,陈大诗人感触良多,那张嘴一直吧啦吧啦就没停过,从宿舍到校门口的路上,陈禾的表情极其夸张:“此一去与卿生离,吾委实不忍,不若,卿随吾而去。”
肖季然咧嘴露齿,笑容十分虚假:“请问,汝这是要归西呢归西呢还是归西呢!”
陈禾想做了个捧心,奈何两手都不得闲:“你个负心汉,分别在即如此无情。”她的幅度声音不小,引来不少侧目。
“秧苗啊,少看点没营养的书,在这么下去我真怕你找我整蕾丝边,你看咱俩这么好的友谊,要是断了多可惜。”她故作惋惜,又道,“你说到时候我是满足你呢还是满足你呢。”那满足二字被她咬的浮想联翩。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比狠,她是比她多一点,陈禾收起了满腹的草稿:“靠,那就同志,你比我狠。”
袁圆在一旁抿唇笑,冯冬冬一针见血:“我说你们俩,都在同一城市,至于跟生离死别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