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来分钟,发现季南是真的先走了,一口锋利的牙齿被她磨得咯咯作响,行吧,既然如此别怪她不客气了。
整个竹林的占地面积近三百亩,竹林里的路四通八达,在东侧有一个规模不小的茶园子,肖季然想明白后,慢慢悠悠往茶园子的方向去了,大老远就听见一声二奶奶,肖季然眼睛一亮,看来今天还有唱戏的。
点了一杯八宝茶,她舒服的躺在摇椅上,台上唱的是《王熙凤》,此时正演到高潮,尤二姐被王熙凤接回园子里,同时秋桐也进了园子,王熙凤巧妙借刀杀人,尤二姐吞金,情到深处所有人屏息凝神,临近结尾台上只余王熙凤一人,嘴里慢慢唱着聪明累,干冰烟雾迷漫帘子慢慢合上,戏曲谢幕。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肖季然有些唏嘘,从初中接触红楼梦开始,她就想过王熙凤要是也和宝黛一样才华横溢,得是多出色的人儿啊。
她的思绪四下乱跑,都没注意伸手去端小几上的盖碗时,茶碗被人推至手边发出的轻微磕碰,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八宝茶清甜润口,舒服地慰叹了一口。
“好看吗?”
“好看。”反射性回答后她一愣,仰头看向后面的人,好家伙四颗脑袋环形排开,眨眨眼再眨眨眼,脚一抬一压,摇椅往前一晃,她从椅子上跳起,眉毛一挑:“神经病啊,要吓死你姑奶奶啊!”
四个少年朝她咧嘴笑嘻嘻,其中一个她认识,可不认识嘛,不久前她还想咬死他呢,至于其他三个,面皮可以,放平常可能调戏调戏,可现在她还是比较想算旧账。
她们动静不小,引来边上人侧目,横了季南一眼她大步走出了茶园,身后传来好几声凳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尖锐声,接着是脚步匆匆赶上来的人。
竹林里的路多是青石铺就,石面被每日往复的行人磨的光滑,拾级而下,季南走到她边上:“好了,然然,别气了。”
气?她气什么,肚子上的肉又不是假的,她牵着唇呵呵两声:“姓季的,能耐啊,知道我不想进林子,用这么损的招。”
季南有些头疼,肖季然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体质,一到冬天就全身冰凉,导致她在天冷时更不愿意动,内用补血补身体的,外套四五件都没用,不告诉她地点就是想让她适当运动,先前握住她的手就是告诉她这就是答案,哪知走了那么久她的手还是冰凉一片。
知她如他,要是好言让她进林子里,百分百那天生反骨转身就往回走,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灵感,他按了按她肚子上的肉,还嫌不够说了句激她的话。
现在这个坑把他自己困住了。
一道惊喜中夹杂着惊奇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诶,你们看这棵树,把手放上去,它会抖诶。”
肖季然停住步子看去,那是一棵高一米五左右树干直径六七厘米的小树,此时它被一只手握住,惊奇的是明明没有风,那棵树抖得跟羊癫疯似的,她翻了个白眼:“生物书上没学过有一种叫痒痒树的物种啊。”
那三人面面相觑,显然还真不知道痒痒树是个什么鬼,另一个男生新奇走上前,抬手握住松开握住松开,那树真的一碰就抖,他的声音中透着好奇看向肖季然:“痒痒树?”
“就是那个说‘你跟她看雪看月亮,看了一整夜,从诗词歌赋谈到哲学’的人名字。”
她这个解释更让人糊涂了,肖季然挑眉觑了觑他们,一副活久见,这么经典的台词他们不知道?三个都没看过还珠格格?
“学名‘紫薇树’。”
先前第一个发现的男生唔了一声点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体质特殊,一下打通了这颗树的七经八脉。”
七经八脉......肖季然牵动嘴皮子笑的僵硬,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这位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异于常人,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以后主持人类正义、维护世界和平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这里有一本《荒古遗经宝典》乃无价之宝,看与你有缘,就收你十块钱,传授给你吧,怎么?不喜欢呐?还有还有。’衣衫褴褛的老叫花子忽悠着面前的小叫花子,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就像第一个写鬼故事的人一定是一个学渣,窗外门口厕所这些闹鬼高发地,它轻轻的来到你的身旁,那不就是你的班主任吗,想着想着她扑哧笑出声。
季南瞧她笑的从内而外舒了口气,今后这种雷还是避着点好。
和一个城市的中心点一样,在竹林中心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广场,不少老人爱带着小孩子来着玩,小孩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玩过家家的有玩玩具的,大人们坐在阶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有小孩子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卖糖的,金属的敲击声清脆悦耳,仿佛一个暗号,所有人都知道糖来了。
叮叮糖是川渝地区早些年十分普遍的一种糖,硕大一块白麻糖,小贩挑着担子边走边敲击着手里的打糖工具,叮叮当当的,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叮叮糖按斤称,糖身很硬需要拿金属锤敲打铁凿才能取下。
上一次吃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肖季然摸了摸口袋,暗骂一声二大爷的,出门的时候她根本没往吃这方面想,一大早被李红秀从被窝里抽出来带小孩,更不可能发病在口袋里装钱,转头看向旁侧的季南:“诶,带钱没?”
季南诡异的笑了:“带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但你确定?”
肖季然唇角一抽,抬脚就猛地给他一脚,季南视线本就落在她身上,她一动他便知道她下一步,很轻巧躲了过去。
肖季然磨牙:“老子确定以及肯定,两斤少一克也不行。”
季南扶额,不久前还说不要踩雷,一下又没忍住,有些无奈的看向三个好友:“你们要不要。”
那边三个立马摇头,麦芽糖这东西甜的腻人,多数男孩子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肖季然转头看像他们:“我要的两斤是不会和你们分享的,做好最后决定。”
三人几乎是同时摇头,其中一个有些眼熟的还善意的开口提醒她:“一斤等于五百克,两斤等于一千克。”说着用手比了个大小告诉她大概地体积。
肖季然吓了一跳,倒不是被他一斤五百克吓得,重量换算是小学内容,她不至于傻到这都分不清,而他比划的大小是真把她唬住了,麦芽糖是实心的她以为两斤也没多少,立时心下有些七上八下,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两斤,一分一毫也不能少!”
那边卖糖的老人在给一堆小孩子打糖,五人走近,竹篾编制的筲箕上,白色叮叮糖看着十分有食欲,肖季然弯腰看了看,问:“老爷爷,叮叮糖多少钱一斤?”
老人忙着打糖,头也不抬回她:“四十三。”
肖季然吓了一跳,直起身,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看向季南,把右手举到他眼前,细长的手指朝他比了个五,季南觑了她一眼,抬手不紧不慢一根一根把她手指曲了下去:“你今天要是敢带这么多塘回去,先不说谁付的钱,秀姨那儿你都没好果子。”
肖季然蠢蠢欲动的心微微挣扎的手指,顿时凉了,如无意外李女士会给她开个张,可是!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五人像小孩子一样团坐在地上,中间放着一大袋子糖:“我宣布游戏正式开始。”没有开头没有过程,四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肖季然笑眯眯宣布游戏规则:“石头剪子布,输的吃一块。”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倒吸声此起彼伏。
先前发现痒痒树的人笑容僵硬,试图抽身:“不用顾念我,也不用担心我的想法,你们慢慢享用,我就算了。”
有人立马附和:“也不用顾念我。”
这样的发展趋势实在是与想象中偏差太大,容丰笑容僵硬,他原本是来干什么的来着,张口也要附和,肖季然先开口打断:“不是吧,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玩不起。”她瞧向先前那个有点眼熟的男孩子,“你是容丰是吧?”不等他回答又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这样文雅的化解过往恩怨,总不能是你要真的摔回来吧?”
容丰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是啊,再次见面又能怎么样,他一个男的念念不忘已经够了的,难不成真的摔回来?
好友瞧着他神色间愣怔,完美发挥损友特质:“好啊,你小子,把我们骗来,原来是别有目的。”朋友间的相处总是这样的,相爱相杀看热闹不嫌事大。
另一个的接话揶揄:“对啊,安排呢,好玩儿的地界呢。”
他本来计划着算旧账,现在倒好,是旧账没法算还被臊一顿,恼羞笑骂:“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