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府的时候,沈贤月和况不周经过家丁的指路,在荷花池旁看见了相对静默的陈薮和黎沅。水波粼粼,荷叶摆摆,二人看着颇有岁月静好的味道。
沈贤月站在假山旁,一时不敢上前打扰,还是黎沅先发现她,笑着打招呼:“沈姑娘,你们回来了?”
“嗯。”沈贤月这才大大方方走出来,把她师弟完全不知情的事说了一遍。
但她的心思更多放在山顶的梧桐树上,转而又问起山顶的梧桐树的来历。
况不周插了一句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靠近那棵树,浑身就像被火烧一样,灼痛难忍。”
陈薮和黎沅对视一眼,心下了然,缓缓说起过去。
十年前,沈韫跟陈薮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往,两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陈薮开始央求沈韫带自己去看黎沅,沈韫拒绝,他们两个的交往是暗中的,他还要留在月满村查清楚一些事情,比如,月满族为什么要把自己骗过来,他们为什么不亲手把山鬼赶走?是不是他们的影出了问题?
所以,他不能冒险。
陈薮求了好几天,吃喝玩乐,全都没能降服沈韫,最后他生气了,怒道:“不帮我,我就叫我娘亲铲除你。”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沈韫脸色变了变,竟然真的答应了。
陈薮不禁在心里赞叹:我神奇的母亲呀,你真是天上最闪耀的那颗星星!
当晚,在沈韫的掩护下,陈薮顺利进入了祠堂。
一边,是久别重逢的男女,另一边,是孤家寡人的道士,明明只是一个狭小的小堂,两边硬生生出了一条楚河汉界,互相当对方不存在。
沈韫默默走到凤凰石像面前,他也算是见过不少石像的人,可是眼前这座石像,怎么看都不太自然,双翅半展不展,肢体僵硬,
随着他的靠近,石像的胸口竟然浮出一小行古字:救救我!
沈韫低声喃喃:“救你?”
片刻后他领悟过来:原来这尊石像并非由石块雕造,而是由凤凰自身所化。凤凰乃神兽,十分有灵性,遇到他这种至阳之躯,是能够感应到的,所以向他求救!
想明白一环,他的脑海里又闪过无数疑问:月满族的人知道这是一只活凤凰吗?如果知道,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束缚凤凰的呢?凤凰乃祥瑞之兽,世间极少,任谁都不会把凤凰变成石头。
这只凤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古语有云:姑射神龙,昆仑有凤。只有昆仑山供养着两只凤凰,相传现在只剩一只了,这只凤凰会是昆仑山的凤凰吗?
沈韫想得太多,又统统没有想出结果,不得不打断况不周与黎沅的情意绵绵,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
黎沅说了一遍石像的来历后,道:“这是先祖留下的,全族视若珍宝,我们供奉很久了,但是因为时间很久,我们完全不知道它是活凤凰,更不知道它的来历!”
月满族与世隔绝,有自己的文明,这种文明却不包含文字,因为没有文字,自然没有留下典籍文献,村民对月满族祖先的记忆,全都依靠口耳相传,在传播过程中免不了会产生异变或者遗漏。
“你能够让它重新变回凤凰吗?”陈薮问。
“不难,”沈韫看向黎沅,“只是我不确定月满族在凤凰复生后能否全身而退。”
毕竟这只凤凰可是在求救!
黎沅咬唇,十分为难,稍后才启丹唇道:“我曾经问父亲,为什么这尊凤凰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父亲对我说,因为它要保护很多人,太辛苦了。”
陈薮伸手,双掌紧紧贴住黎沅双耳,快语道:“依我看,分明是把凤凰禁锢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保护一方小小的人,所以心怀天下的凤凰才如此痛苦。”
他虽然用力捂住了,可是黎沅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肯定是在说她的祖先不好,不由得有些难过。
三人静默许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静静散了。
原因很简单,沈韫怕伤及无辜,陈薮无可无不可,黎沅则担心族人安全。
荷花池旁,黎沅缓缓道:“后来,大概是我们在祠堂偷会的事情被我爹发现了,他把沈道长赶走,然后把我带回家,关进了房间里。在家里,我一开始不敢跟他说石像的事情,我怕他们知道什么,但我始终信我父亲温良恭厚,也觉得该提个醒,就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我父亲。”
“我也的确从我爹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首先,我们族人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凤凰会变成石像,我们只知道先祖说过,要守护好这尊石像,不能允许任何人毁坏他。”
“其次,我知道了为什么我们的影会出现问题,因为这尊凤凰石像出现了一条裂痕,我们纵影要仰仗这只凤凰的神威,镇压影子的兽性,使其服从我们的指挥。现在石像出现裂痕,兽性不好控制,大家就不敢随便用影攻击力。”
黎沅脸色苍白:“不过,也是因为我说了凤凰石像求救的事,他联想到沈道长和陈薮跟我相会的事,害怕石像遭毁,又对他们起了杀心。陈薮,沈姑娘,对不起,当初是我太蠢了。”
陈薮摸了摸黎沅的鬓发,安慰道:“后来不是没事嘛!”
月满族人当然不允许外人知道凤凰石像的事情,族长设了一个局,以黎沅的衣袖碎片沾上指尖血,遣送小乖送血衣给陈薮。陈薮想也不想,拉上沈韫去救人。
结果在祠堂被村民紧紧包围。
陈薮道:“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沈韫能够用火让凤凰涅槃重生。”
没人能想到,他们非但没有生擒沈韫和陈薮,还让沈韫烧了整间祠堂。
火势没有蔓延,十分集中。
陈薮道:“应该是凤凰自己控制了火势,把火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沈韫的火只是普通的火,只够让凤凰褪去了石像的外壳,算是小小的重生。
刚刚解除禁忌,凤凰一飞,直冲青天。
“你,”陈薮指了指况不周,“就是被凤凰打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