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门口竖着一块匾,上面是“凤凰村”三个大字。
村里,酒肆茶坊,勾栏瓦舍,一应俱全。街道很窄,两旁全是店铺摊贩,卖玩的,卖吃的,吆喝声络绎不绝,热闹喧哗。
换上常服的况不周和沈贤月,穿梭在闹市里,一个白衣爽朗,清风霁月,一个青裙翩翩,小家碧玉,在别人眼里,俨然是一对儿小夫妻。
街头卖首饰的妇人性格颇虎,说风就是雨,赶上前来拉住沈贤月的袖子,笑道:“小娘子跟小郎君不是我们本地人吧?今日遇见就是有缘分,要不要买个双生蝴蝶结,寓意夫妻二人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哟!”
“不必!”沈贤月收回手!
妇人不依不挠:“小娘子不想要蝴蝶结,也可以瞧瞧别的物什?看小娘子皓腕凝霜雪,戴玉镯是最好看的……”
不待那妇人说完,沈贤月直接越过她,头也不回就走了,背影冷漠。
况不周摊开手,对着妇人无奈道:“我家娘子不禁夸,一夸她就不好意思,这不,你就把她给吓跑了。”
在前面的沈贤月听见这话,面容冷若冰霜,等况不周追上来,斜睨着他,沉声道:“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一掌劈了你!”
“小小年纪就如此严肃,难怪老板娘把你看作成了亲的小娘子。”况不周忍不住要作妖的心,调戏话脱口而出。
但眼看沈贤月变了脸色,大有把他拖进暗巷揍一顿的架势,为了保命,况不周还是十分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很奇怪?”
沈贤月认真想了想,肯首道:“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自然。”虽然热闹,但掩藏在热闹下的暗流涌动,是遮也遮不住的寒气,可见是一个鬼村!
“没错,就是不自然,一切都太假了,”况不周道,“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庄,模样做派却像极了城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统统没有,你说假不假?”
沈贤月不以为然:“鬼行事乖张,热爱俗世繁华实属常事!”
况不周抱手,神情得意道:“既如此,你还不知道我们要往哪里去?”
沉默片刻,沈贤月恍然,敏锐的目光投向了西北方的高楼,道:“这次,你倒是提醒我了!那里,似乎就是整个村庄最华丽的楼!”
楼层高叠,角檐雕花,朱阁绮户,窗牖大开,竹帘微动,花容锦簇,真真一个紫府仙境!
“啧啧啧,简直就是招摇!”况不周摇头叹息,“就差没在屋顶挂一座牌匾,写着我就是整条村最靓的仔了。”
日中,阳光终于光临了大悲山北面,把村庄照得暖烘烘的。
吉时到,红轿子在前拥后簇中缓缓从东街穿过,往东南走去。迎亲吹锣打鼓的音乐由远及近,吸引了况不周和沈贤月的注意。
“有人今天成亲。”况不周的目光跟在轿子身上,“哎呀呀,西北高楼,东南嫁娶,这可怎么选?”
沈贤月毫不犹豫转身:“自然西北。”
况不周却不这么想,握住沈贤月的手腕就把她往东南拉:“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笨啊!智商完全配不上自己的高冷!”
“你什么意思?”沈贤月皱眉,竭力忍住反手撂倒况不周的冲动,想要听他把话说完。
况不周自然而然地揽过沈贤月的腰,曲身附耳道:“太阳出来了,你偷偷看看地上。”
沈贤月低头,瞬间惊了:“影子!”
这里明明应该是一座鬼村,刚刚老板娘靠近自己的时候,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气,鬼怎么可能会有影子?
况不周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腰侧:“你再看看轿子!”
沈贤月略一偏眸,只见太阳落在方正的轿子上,没有映出方正的轿影,反而映出了女子娇俏的身影!那是,坐在轿子里的女子的影子!也是,唯一的人影,会动的人影!
随着轿子一颠一颠的,女子的身影一高一低,时左时右,随意摆动,而其余的鬼影则形状固定,并不会随着鬼的动作变换而变换,而且跟身形不匹配,可见不是本体的影子。
“还认不出来?轿子里坐着的可是你的小师妹呀!”况不周叹息,好好一姑娘,脑袋原来如此不好使!
沈贤月不答,探究地打量况不周的脸,虽然眼前的人总是吊儿郎当,可是却意外的很善于观察,还有点儿小聪明!
“你还想抱到什么时候?”沈贤月冷冷道。
况不周举手做投降状,笑道:“看出来了就早说嘛!我抱着你连腰都挺不直,也是很辛苦的!”
“闭嘴,走!”
两人跟在迎亲队伍后。往东南走,免不了又要经过老板娘的首饰摊子。沈贤月躲在况不周身侧,尽量避免跟老板娘的二次碰面,她实在不会应付买卖这种事情。
况不周却没那么好心眼,在经过摊子的时候坏心骤起,停下来故作深情地大声道:“娘子,不用害羞,你想要镯子就直说嘛,为夫都会给你买的!”
沈贤月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住,直直撞了上去,听见他污蔑自己后,一向冷淡的脸难得的飘红了,恼道:“你做什么?”
“行了,别生气了,相公给你买!”
况不周看着沈贤月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白皙的脸变得红扑扑的,觉得十分顺眼,从袖口掏出碎银,将镯子买了下来。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小娘子真是个妙人,可爱可爱,难怪小郎君宠得紧!”
“那是自然!”况不周语气骄傲,转身将镯子套进了沈贤月的左手,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你——”
“真好看!”况不周笑得没脸没皮,把沈贤月的话堵了回去,回头祝老板娘生意兴隆后,就拉着她走了。
两人并肩齐行。沈贤月怒极反笑,摊开左掌,亮出细腕上墨绿的镯。况不周低头看过去,依旧满意地点头:“好看!”说完,还把手搭过去,想要握住。
沈贤月打开他的手,冷笑道:“你干嘛?”
“这姿势,难道不是要牵牵吗?”况不周不解。
“还钱!”
“我给你买镯子,你还要我还钱?”况不周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女人,你的脑子坏掉了!
沈贤月自如道:“我本以为你身无分文,因此不欲与你计较,但没想到你还有钱买镯子,既如此,就把你那身衣服的钱以及昨晚的药钱算算吧!”
况不周明白过来,笑了一声,道:“你送我衣服,我送你镯子,你怎么能再跟我算钱?”说着说着,还摇头做惋惜状:“娘子的算法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闭嘴,不准再叫我娘子!”沈贤月说不过他,心里气极,面色凌厉。
“你又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叫你什么?”况不周耍无赖!
“沈贤月!”女子冷冷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却叫况不周的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