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弥漫开来,黑衣们相对不言,有的脸上满是得意,有的眼神布满同情,为首者环视一圈,将他们的神色一一摄过,冷道:“我们走。”
其余五黑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跟着为首者离开,背影落寞。
沈贤月为了躲过下山的他们,连忙跃上树,贴近树干。接着,她似乎想到什么,回身看山下,果不其然看到况不周小跑着上了山。再这样下去,他们势必狭路相逢,若是只有这六个黑衣倒好对付,可是山上这么多黑衣……
不容多想,沈贤月跳下树就往况不周方向赶去。
另一边,山巅,随着最后一匝绕树的金丝线脱落,洛灵再也没了支撑,软软倒向陈薮。
陈薮虽然眼睛闭上,但感觉异常灵敏,迅速用手按住洛灵的肩膀,将她固定在树上,加快了金丝线穿入她身体的速度更快。
不过一刻钟,金线便全部埋进了洛灵的身体。而血,在最后一截金线消失后,如汩汩泉水,止也止不住地从伤口处流淌出来,很快便浸透了洛灵背后的衣衫,把青白道服变成了半青半红。
“呃——”洛灵满额冷汗,短呼一声,腿一软,身躯不断下滑。
陈薮心绪繁杂,慢慢松开手,任由洛灵滑坐在地。
白子燮在远处看着仪式结束,从黑衣手里接过檀木匣子,走到陈薮身旁,将匣子打开,徐徐念道:“棺启,魂断!”
几缕白魂从地上升起,飘进匣子。待全部白魂进入匣子,匣子自锁。
好一会儿,陈薮才睁开双眸,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养魂匣就放在你那吧,切勿丢了。”
“是!”白子燮将养魂匣收回,置于手内侧。
养魂匣,顾名思义,养魂,炼鬼,材质珍贵,世上唯此一个,乃凤凰山黑衣一族的传宝。
陈薮不再多言,低头专注地看向洛灵后背,大滩的血水触目惊心。
人的身体很小,装得下线,就装不下那么多血了!
陈薮蹲下身子,大掌缓缓摸上背后的血衣,感受着温热的血逐渐冷却,眼神温情脉脉,柔声道:“有点儿冷吧!”
“走,我带你回家。”陈薮脱下自己的黑衫,轻轻披在洛灵身上,然后连衣带人横抱入怀,稳步往山下走去。
白子燮注视着主上的背影,觉得似乎少了几分孤寂,多了一些什么,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草丛里,躲过六个黑衣的沈贤月和况不周面面相觑。
况不周玩着狗尾巴草,问道:“山顶什么情况?”
“山顶有奇怪的光,略摸有十几个黑衣,也可能有二十几,我躲在树后看不太清。”沈贤月紧了紧手上的匕首,对于手上无剑的情况感到很难受,否则她绝对不会如此窝囊!
“我们能打吗?”况不周问。
“不好说,你气虚!”沈贤月睨他一眼。
“……”沉默,就是今晚的凤凰山。
不一会儿,况不周一脸不服,忿忿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废物?”
“差不多!”沈贤月神色认真。
况不周盯着沈贤月看,拿出磨刀霍霍的气势,甩手将狗尾巴草甩出草丛外,哼道:“好啊,那来打一架呀!”
“嘘!”沈贤月脸色突然一变,以指抵唇,示意他别说话。
况不周偏偏还要说:“诶,你叫我闭嘴我就要——”
被匕首的利刃抵住喉咙,况不周的声音戛然而止,立马闭嘴。
“有寒气,还有一股血腥味。”沈贤月扒开草丛,从缝隙往外看,恰好看到一个黑衣走了过来,黑衣手里还抱着被黑袍裹住的洛灵。
即便远远看去,她也能看清洛灵苍白的脸色,昏迷不醒,死气沉沉。
况不周轻轻移开脖子,躲过刀锋,也探头去望。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竟然在这里碰见你小师妹,而且,只有一个黑衣。”况不周觉得稳赢,有些开心,可是当他低头看地上,立马就笑不出来了,顿了顿道,“呃,他们,都没有影子。”
沈贤月也发现了,心里一滞,簌地站起身,走出草丛,挡住黑衣前行的道路。
两边同时站定,四目相对。
沈贤月冷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陈薮不答。
沈贤月眼神氤氲着火气:“放开她!”
况不周也跟上前来,道:“看来,不打一架是不行的了,你别管,我来对付他,让你说我没用!”
以为对方没影就很好对付的况不周异常勇猛!
沈贤月没理他,欺身上前,抬脚踢向陈薮的手。陈薮转身一闪,黑袍就这样随风散开,露出了洛灵血迹斑驳的身子。
“你——”沈贤月被那一抹鲜红刺伤了眼,她从没想过,原来人可以虚弱成这个样子,仿佛随时都能够死去,孤独又悲惨!
看到小师妹犹如死人一般,沈贤月完全被激怒,举起匕首,刀刀如风,带着强烈的杀意,划向陈薮的脸。
陈薮四处躲闪,最终因为一个仰腰,被沈贤月见缝插针夺过洛灵的身躯。但沈贤月力气不够,虽然将人抱了过来,却一起摔倒在地。
“况不周,解决他!”沈贤月摸了一手黏腻的血,不欲再斗,只想赶紧离开,替小师妹疗伤。
“我本不想伤你们,既然你们要抢人,那就别怪我动手!”陈薮语气淡淡,双手聚气,划向挡在自己面前的况不周。
况不周御火去挡,两相碰撞,堪堪抵消。
“好像有点儿吓人。”况不周抚了抚胸口,喘着粗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这个黑影,总有一股熟悉感,而且这个黑衣似乎根本不想伤他,明显已经手下留情。
没来得及多想,眼看黑衣再次运掌击向自己,况不周捻有形咒,集梧桐叶于空中,携火夹焰齐齐飞向黑衣。
陈薮一挥手,轻而易举将梧桐叶全部击落。
霎时,空中飘荡着大片的梧桐叶,洋洋洒洒。况不周借机以脚踹梧桐叶,梧桐叶再次化为利刃,射向黑衣。
陈薮根本不放在眼里,运气将所有梧桐叶碾碎为粉。然后闪身上前,抓住况不周衣领,想要将人打趴在地,一举击晕。
眼看就要被打趴下,摔个狗啃地,况不周本能伸手,想要攥住陈薮的衣领翻身站稳,结果没抓到衣领,反而从领口处扒拉出一个纸袋。
纸袋抵不住一个大人的重量,“嘶拉”一声便被撕碎,淡黄素香的桂花糖,一个接一个,全部掉在地上,沾染尘土。
况不周和陈薮皆愣了愣。
“陈——”话还没说完,况不周就被陈薮击晕。
沈贤月此刻也站了起来,看着倒地的况不周,心里暗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就运气于匕首,划出蓝光,射向黑衣。
陈薮堂堂一个鬼王,岂会害怕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多耗了些精力打了回去,然后闪身,用同样的方法也击晕了沈贤月。
夜,安静下来,空余蝉鸣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