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用胶头滴管吸了一些黑羚合剂，又取了一些灰色的堕化剂，将两者在滴漏瓶里融合。
很快，瓶中的合剂静置分层，四层浓度不同的棕色液体上下分布着，浑浊程度也有些差异。
米卡利从桌下拿了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封面写着《现代炼金实践》。
他虽然也做了很久炼金，但因为炼金材料太多太繁复，所以像黑羚合剂这种不太常用的，分层状态还是需要查书才知道。
“最上层是皮毛溶液，接着是蹄，角……”米卡利看着书上说。
但罗德还没等他说完，直接用萃取装置将第二和第四层取出来备用。米卡利还没反应过来，罗德又找了一只狼群合剂，堕化分层萃取。
“你很熟练啊……”米卡利尴尬地合上书。
“虽然没用合剂做过灰狼药剂，但这几种合剂我也用过很多次，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是很满意。”罗德将获取的溶液最后都加入试管，放入一小颗聚合石，拧开酒精喷灯。
“因为本次制作使用的是合剂，温度过高会破坏麝香层的特性，使得成品失活。所以我会用内焰加热十秒，使聚合石熔化。”
罗德一边解释一边加热，数到十秒后，用坩埚钳夹走试管，放到一旁静置冷却。
米卡利凑近了些，看着那微微冒泡的试液开始冷却融合，变得略微粘稠，颜色在缓慢沉降后也从棕色转为褐色。
“我有个问题，其中的黑羚麝香特性是做什么的？”
“啊，一定要说的话……是为了让药剂口感变得更好。”
米卡利露出困惑的表情：“如果是为了调和口感，还有很多香味剂。我喜欢草莓味儿。”
罗德笑着摇摇头：“开个玩笑。任何一个材料我都不会随意选取，之所以使用麝香，因为狼喜欢吃。”
米卡利愣了两秒，随后恍然地锤击掌心。
“南方那一带的森林有很多狼，我们导师曾带回过许多狼的标本，给我们提供研究素材。我发现了一些十分强壮的狼，和瘦狼相比，它们牙齿上有黑色干涸的残渣，那是麝香的残余物。”
罗德轻轻摇晃试管：“吃麝香的狼比其他同族更加强壮。而因为黑羚本身个头不大，肉有酸味，所以它们的蹄子就成了狼群的最爱。”
米卡利瞬间明白了他的思路：“所以你认为，狼群吃了这两种东西，体内产生的某种物质使得它们十分强壮而敏捷，于是你就有了想法，从而制作出了灰狼药剂？”
“差不多是这样。”
“那么你从狼群合剂里提取的……”
“狼的胃液。”
“你真是个人才。”
米卡利听完这一番解析，不禁拍手称赞。眼前这个罗德小子，在炼金方面的思想和钻研精神，真是让人佩服。
“不过很可惜，我还不知道那能增强体质的究竟是什么物质。以现在的技术，恐怕没办法将它直接提取出来，所以要得到那种效果，只能通过炼金。”
谈话间，药剂已经不再改变形态，算是制作完成。罗德看着那褐色的药剂，和自己原先那支在外观上完全没有差异，至于效果，他却没多少把握。
“可以给我试试吗？”米卡利问。
“当然。”罗德递上前。
米卡利接过来，手微微发抖。面对着这支以各种奇怪材料做成的试剂，他完全没有一丝反胃，只要那些材料没有毒性，那就当水一样随便喝。
这才是真正的炼金疯子啊。
米卡利甚至没有捏鼻子，一口灌了下去。温润的药剂，微微粘稠的口感，带着淡淡野兽气息，喝完总感觉有些卡痰。
米卡利站在原地，静止几秒后，身体开始微微发热。他不停深呼吸调整，感觉力量开始涌向四肢。
罗德也睁大眼睛。莫非是成功了？
“欧拉欧拉欧拉！”米卡利冲向一旁，朝着墙壁不停直拳冲击，但锤了三四下就立刻收手，脸上的肉都在微微发颤。
看着他红肿的拳头，罗德摇摇头。果然用合剂还是做不出那种效果。
“我真的嗷，我裂开了。”米卡利忍着痛，已经有点说胡话了。
罗德忍着笑，遗憾地宣布本次制药失败。
“真是可惜啊。”米卡利甩甩手，“看来你是对的，从头做起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罗德点头：“合剂虽然很好用，各种成分都有，但弊端也很明显。合剂是经过萃取和提纯的，在这个过程中，会筛除掉很多我们所认为的废料，但那些可能才是精髓。”
米卡利没有否认。现今王国乃至世界，在炼金术教学上都是以合剂炼金为主，产物都是高能高效，过程也简单快捷，自然十分受欢迎。
相比之下，原型炼金复杂，对制作精度要求也很高，就连经验老道的炼金师也有失败的可能。这种对新人老手都不太友好的方法，很快就面临着淘汰。
除了极少数，那些热爱钻研的狂热炼金师，他们会废寝忘食地使用各种原材料，不断筛选成分，不断尝试新的步骤和方法，这样才有极小的可能性制造出全新的炼金物。
说白了，就是搞研究。
“我觉得，我真是白学那么多年。”米卡利自嘲地笑笑。他自以为精通了合剂炼金，能快速准确地制作炼金物，平时用合剂试试新配方，就称得上优秀的炼金师了。
但见到罗德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进步空间很巨大。
“如果能搞到原材料就好了。”罗德说，“合剂制成的药剂，持续时间太短了，而且体征也没有变化。也许在提纯时，有一些东西被剔除了，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可能这就是炼金的奥秘吧。我们永远也不知道，决定炼金特性的，究竟是什么物质。”米卡利说，“但那些东西存在于原材料中。”
罗德把器材清洗干净归位：“没错，要是我能看见那些物质就好办多了。”
米卡利忽然愣了一下，陷入思考。
“怎么了？”
米卡利没有立即回答。过了片刻，他才低声说：“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行性。如果能够成功，我们今后的炼金会方便许多。”
“是什么？”罗德十分好奇。
米卡利忽然笑了起来，只说了一个词：“可视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