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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科学的异世界

诸番言语,虽有中学二年级生的无聊狂吠之嫌,但以吾辈惊世之才,还有吾辈故乡众多前辈于科学真理一途奋勇攀进之成果,这一切只不过是注定了会发生的事实。

就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宣告如此之事实,吾辈也有自信不会感到有丝毫难为情之处。

之所以没有将这一诱人的念头付诸实践,是因为吾辈那超人一等的聪明才智告诉吾辈,这样的实践并非明智而且没有意义。

立足当前,一步一个脚印,才是属于吾辈故国的智慧。

作为到访异世界的使者,在蛮荒之中播撒文明的种子,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异世界人民带来爱与光明,是吾辈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

这一切就从以先进的知识理念设计出一个或多个实用的工业产品改善异界人的生活质量开始。

为深入了解当前异世界人所匮乏之工业文明产品,吾辈本着认真务实的态度阅读了帝国专利局印发的专利目录。

永恒之心——埃尔文·弗林爵士于光明历1256年研发成功,可为各类型机械装置提供永不枯竭的动力,是帝国唯一型号的永动机器。

嗯!嗯!不错的嘛!看来这群异世界的蛮夷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已经好好地发明出了永动机……

!!!

???

扯淡!

傻卵!

混球!

滚啊!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永动机啊!这一点都不科学!

看来异世界的文明形式比吾辈所想象的还要更加严峻,居然让永动机这种一眼便可识破底细的伪科学高踞在专利目录第一位的宝座上。

那个叫作埃尔文·弗林的人一定是用了某种卑劣的手段愚弄了异世界人愚蠢单纯的大脑。

身为来自先进文明时代的吾辈,于此刻感受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高举真理的圣剑斩断束缚在异世界之人身上伪科学的愚昧枷锁吧!

让文明的光辉永照大地!

科学万岁!

真理永恒!

咳咳!吾辈虽亦有少不更事之年,也有过年少轻狂之举,但也是切切实实地从中二的圣殿毕业了的、成熟了的、值得信赖的、可以让同伴放心地交托后背的人。

虽然旧时的做派偶有发作——比如临时客串一下永恒的时间之主之类的小角色,但亦无伤大雅。

说起来,也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吾辈已经不再是那个统治着十七块大陆、执掌着吞噬混沌之力的第一元位魔王了。

吾辈也不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精灵、巨人,火球术,巫师,吞吐着白色浑浊的黑龙炎之类的毫无根据的传言了。

所以,红水银、紫水晶、黑金、秘银、合成魔晶,这些只是听见名字就能感受到浓厚神秘学气息的东西,只是异世界人由于自然科学知识的极度匮乏,不能准确把握物质特性而给某些材料取出的似是而非的名称……

所以,帝国在西大陆的军队因为受到邪神的攻击而进入战略性防守阶段的新闻,只是那些无能的将领为战场上的失利而寻找的推脱之词,抑或是由于对西大陆土著的军事手段缺乏必要的了解,当不可预测的状况发生之时,因未知的恐惧而把一切都归咎于鬼神之身……

所以,歌剧场的舞台上来自南大陆的精灵族歌手,只是由于为了适应特殊的地理环境而进化出了尖耳朵的普通人类……

所以,在帝国北方发现的巨龙化石,只是由于基因突变而产生的特殊的、长着翅膀的恐龙也说不定……

所以,月圆之夜柔弱的女子被狼人开膛破肚的恶劣刑事案件,只是八卦的小市民对凶残的凶手多次加工,不负责任地以讹传讹,进而流传出不可信的都市传说……

所以,在多座城市犯下凶案的吸血鬼,只是对人血存在某种执念的心理变态……

所以,在广场上表演操控火焰的巫师,也许只是手段高明的魔术师……

所以,永动机……可能真的永动……

是的,吾辈已经发现了这一惨痛的事实,这个落后的异世界正在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挑衅着吾辈故乡的自然科学原理。

不得不说,这对于吾辈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打击。

吾辈故乡的那些推动社会进步的工业技术,是否能够简单地复制粘贴到这个世界,要暂且后置存疑。

吾辈认为不应该抱有不必要的期待。

当然,这对于吾辈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是,吾辈会因此而失望于异世界之人不能再见识到吾辈故乡的工业文明之光。

另外,利用故乡的科技成果改善异世界人民生活质量的同时改善吾辈的生活水平,这一大有可为的宏伟蓝图,吾辈已经决定忍痛割舍了。

一个简单的道理,在这个拥有允许永动机存在之诡异物理法则的异世界,还执着于另一个世界法则下的工业产物,是庸常者的无能之举,而不是吾辈该有的作为。

吾辈的未来,在不可测的宇宙认知之外。

即便不能再借助故乡那些走在科学道路上的前辈的力量,吾辈也能凭借自己的才能,以卓越的功业成为穿越异世界者的优秀典范。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要从积累知识和经验开始,作为迈向光辉未来的第一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管是在多么奇怪的世界,都是不会出错的选择。

然则于此异世,受教育还未成为公民的义务,只有缴纳足够的金钱才能享受到此等无上之权利。

一般而言,帝国公民的受教育程度直接与家庭收入相关,中低等收入家庭的孩子,能够受到初中等教育,只有高收入家庭才有支撑起孩子接受高等教育的资金能力。

而吾辈此世寄存之身,从血缘义理、体貌表征等由遗传性状所决定的特质来看,当是纯正的东大陆血统无疑。

东大陆,长久以来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之地,明明有着自己的文明存在,却向来没有与其他三块大陆交流的历史,也从未有过求诸于外、探索世界之大的志向。

直至光明帝国的舰队发现了这座古老的陆地,并无视其本身意愿,以粗暴的手段强行进入,这一片固守的土地才于世人面前展露神秘的面貌。

茶叶,丝绸,瓷器,戏曲……

尤其是那片土地所特有的神奇的武术,常常为北大陆人所津津乐道——

是的,有关于东大陆的形形色色的各种描述,总是令吾辈联想到那遥远的故国,唔,这一定是大宇宙意志的过错。

虽然帝国的蒸汽舰队打开了通往东大陆的航线,但在帝国本土境内东陆人仍是极为少见的存在。

至于有着纯正东陆血统的吾辈出现在北大陆的原因,此世身为孤儿的吾辈自身亦是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着何等曲折离奇的故事。

吾辈虽已不是第一次作为人类降生于世,但依然没有掌握能够留存婴幼儿时期记忆的技能。

等至吾辈终于长到能记事的年龄,已经安之若素地生活在北陆圣阳教会的福利院之中。

并且,无比自然地习惯并熟练于撒娇、卖乖、哭闹等多种引起大人关注的实用技能。

于此一提,吾辈曾荣获光明帝国曼德兰特郡佛丹尔市圣诺丁教堂下属安莲娜孤儿院最不让修女省心的孩子此等殊荣。

如此出生的吾辈,原本一生的轨迹不会出乎某些最简单的预见——

等长到一定的年纪,一边接受教会免费的基础通识教育,一边被送到各行各业开始学徒生涯,从这个阶级社会的最底层作为起步,独自一人在这冷漠的世界谋求生路。

到时,即便是以吾辈的智慧与手段,也必然要经历一番颇为黑暗的奋斗史,才能过上比较体面的生活。

然则,在吾辈的故国有这样一则成语,说是出色的人物就像尖尖的锥子,就算把它放进口袋里也会刺破袋子展露自身的锋锐。

颇令人无奈的是,吾辈就是这样一支有着独一无二锋芒的锥子,即便是出身于教会的孤儿院中,也有一条无比光明的前途摆在吾辈的面前。

所谓站在靠近水边的楼台上就能先看见月亮,吾辈可以凭借这光明磊落的出身,再配合上聪慧的资质、乖巧的姿态以及纯真的气质。

最后,再向一切伟大的根源——太阳,奉献出某种程度的谦卑与忠诚,就能顺利地成为圣阳教会修院的修士。

而后,在经过一些必要的修行之后,转为正职教士,然后执事、司铎、主教,就这样在教会体系内一路升迁。

想来以吾辈天纵之才,最后就是进入枢机会议,或者更进一步成为驻守一座圣殿的大主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有点可惜的是,教会领袖并不是凭借一厢情愿的努力、才能、梦想、狂热或者是虔诚,就可以当上的,这是一个只有光明帝国的皇帝陛下才有资格胜任的职位。

吾辈的升迁生涯最多也就只能到太阳神殿的首席大主教为止——如果吾辈选择了这条属于神权领域的道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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