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早些出发,自然是有早些完成的。
争景在山下时发现至少有百多人参与考试,但此时在眼前的只有五位,三男两女中,倒是有一个自己的熟人,腰间别着长剑,脸上挂着微笑正看着自己,正是宁鹤,还有一位少女有些面熟,但却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可能书院考试不允许提醒参考人,眼前的五个人都没有动,有两个人甚至闭上了眼,第一场考试消耗着实有些大,那是身心双重的消耗。
宁鹤虽然被要求不能说话和动作,但并没有限制眼睛的活动,此时正挤眉弄眼着,想着提醒下争景,可只换来一脸茫然的争景,毫无作用下索性不浪费争景的思考时间。
时辰已经快过正午了。
此时争景正想着如何破解这一关,宁鹤的提醒自己看不懂,他也本不打算依赖他人。
争景看向天空,天上空荡荡的,只有几朵云漂浮着,天道神辉照耀着大地,带来光和热。
这云倒是悠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无根自然孤独,此番来京城本只想找到侍卿,却是路上遇到了宁鹤,更是参与了书院的考试。现在他无依无靠,在荒带的猎户已经都发配充军,侍卿还没有消息,他发现一种从未出现的情绪缠绕着自己,名为孤独的情绪,他脑海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云也跟他一般孤独。
想到这儿,只觉得身体轻了一些,虽不明显,但却是注意到了。
云是孤独且无拘无束的,自然能进得去书院。
争景只觉得自己变为了一朵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天上飘着,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了,但眼下的景色却永远不同的变换着,争景没见过沙漠,更不曾见到雨林,但他现在看到了,以一朵云的姿态,思绪漂浮在云端之时,时光仿佛度过亿万万年。
待醒过来,身上少了些东西,除了那压得喘不过的无形力量,还有些飘渺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东西。
争景站了起来,抬起脚踏上最后的一节台阶。
他加入了那五个人的队列,沉默着看那终点前的最后一个人。
而那少年双手撑着身子,身上的华贵衣着早已经被汗浸湿。
他想不明白。
他本是高傲之人,在来时便已经在那傲气的驱使下,想象出自己一路畅通无阻的站在那监考官身旁的模样,本应该是这样的。
他努力的想直起身子,但身子却纹丝不动。
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但身子却纹丝不动。
他的指甲刻入掌肉里,但身子却纹丝不动。
“我不服!”那少年从牙间挤出这三个字。
争景上前一步本想说些什么,却是被身旁的宁鹤拦下。
“还有一炷香。”那监考官低头看着书册,平淡的说道。
“宁鹤,你觉得他能行吗。”争景压低了声音说道。
“嘘。”宁鹤回应一声,并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少年依旧仿佛草人一般定在哪儿,除了身体的颤动之外,整个人静止了一般。
“还有半炷香.。那监考官收起了正看着的书册,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少年,随后取出了纸笔,登记了争景六人的年纪姓名。
“你们就算是提醒了也没用,每个人最后一节台阶受到的考验都是不同的。”那监考官说了这话后,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天赐傲骨,却是被那皇帝教歪了来,可惜。”那监考官叹了口气说道。
那少年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
“你身为大皇子,不让先生教文,不让名将教武,整日跟其他皇子比花比草比下棋,简直胡闹!”
“父皇,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比我厉害,他们有好花我便养好花比过他们,他们擅长下棋我就...”
“胡闹!”皇上打断了宁鹊的话语,脸上带着怒色。
“明日你便跟着先生去读书,若是再不学无术,我就!”
宁鹊连忙把双手护在前方。
“唉。”皇上叹了口气,举起的手也是放下。
宁鹊早挨习惯了打,今日父皇抬起手又是放下,让他十分疑惑。
“父皇,你怎么了。”宁鹊一脸委屈道。
“来人,送大皇子去武阁历练,等他什么时候听话了,再说。”
而后宁鹊也是打听道。
他出生时,司天监呈上那日的星象。
上写:北方群星暗淡,唯一星,耀过神辉。
”那闪耀的是何星?见那呈上星象的人不说话,问道。
“回皇上,那日闪耀的是廉贞星,此星象者个性冲动,天生傲气,傲骨天成,容易划地自限,一意孤行。”说完,那人背后已经冷汗连连,司天监里没人敢呈上这份星象,只得抽签。
“知道了,你退下吧。”本在那人以为皇上会面露怒色的时候,皇上却是随口应了声,便继续批阅奏折了。
“微臣,告退。“那人见皇上不予计较,逃也似的离开了。
宁鹊去军阁历练时,天生傲骨的他不曾服过一个命令,而每次不服之后的惩罚,就算做到昏厥,也不曾哼一声。
没过多久他就回到了皇宫,因为在武阁,没人治得了他。
“父皇,我这一身傲骨,就不得入你眼吗?”宁鹊朝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他本想哭,但哭不出来。
“鹊儿,这天下乱局,不是靠一身傲骨就能解决的。”
宁鹊此时心神收回,身体强撑着,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此时支撑着他的身体的是一身傲骨,支撑着他心神的是那天生傲气。
”你说这天下乱局我破不了,我偏要去破,你说我这一身傲骨书院看不上眼,我偏要进去!“
宁鹊强撑着想站起来,那无形的力量仿佛被挤开了一般。
他动了,直至站的笔直,那最后一节阶梯也拦不住他。
他跨过了那一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但就算倒下,他也只是半跪着。
天赐傲骨,怎能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