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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三:云梦界宝收传人,血海场上各千秋

话说杨陌驾水乘雾,自北冥海行经十余日,入瀚星海域。练气之士日加增益,飞盾往来不可数;甚有凡夫俗子驱舟驾船,可见苍生对修行向往之重。行不一日,但见瀚星海上瑞气千万,氤氲横贯,往来彼辈之众更所未闻。一方圣山横亘千丈,百丈楼台雄立,大纛飘扬,幡幢簇簇,上下舟船密集如饺,虹桥横虚空连海岳。三千小校场,八百擂台环绕沉浮,八方铁索拱卫百丈校场立中天。立地千丈空间,凡种种气象可见,凡千万矣。三千子弟镇压十方虚空,明暗里更有高士护持,比之既寿呈报声势浩大。远近分论不休,极目远眺时,但闻有声语:世间宗门所见不少,似太真山这般纳徒取才,实乃闻所未闻。三千校场,八百擂台并中央处百丈大校场,数量虽多尚不足为奇;唯独那方千丈空间,造化!造化!左右闻言,皆曰:禁阵可为之,何足奇哉怪也!

杨陌循视,见一腌臜老道,泼才尊容,戒衣破碎难全,手拄蝙蝠拐,悬狼犺葫芦,蒲扇赤脚,一叶小舟三丈内行者避之。老道撇视众人:尔等小辈安得知之,那空间乃仙家如意宝物,岂是禁阵可比,遂不相言语。但有少年及问:老道安知如意宝物,有甚玄妙乎?众人为之侧耳。老道人轻抚拐上葫芦,思绪犹远,嘴角扯动,不屑笑罢。只道:如意者,其大无穷矣,转念间可装山川海屿;其小无形矣,幻化尘埃亦了无踪影。其中奥妙,造化由心。众人闻笑,有虬扎客曰:一如老道所言,若得此等宝物,岂非举世可敌乎!言罢狂笑,众人轰然应和。老道人面色更冷,轻拄蝙蝠拐,恶风应声霎起,怎见八方舟船毁灭。是时,吆喝惊张声,恐慌张狂语,端是此起彼伏;盏茶罢,方圆十丈更无一人。

杨陌挨狂风掠退十丈开外,方得驻足,复观老道人,风轻云淡更无一物,一身道行不可度量。众皆惊疑,太真弟子须臾赶至,一行十员化神,戴金银面具,化神威笼罩一切。众自禁声退却,为首之人稽首曰:众道友屈驾至此,圣山不胜欢迎,但请勿得造次。无不稽首称善,言是无胆;老道人稽首,无甚言语,漂然离去不提。不时,太真弟子自去。顿时惊语频出,太真山果是非比寻常,巡狩弟子乃三千化神修士,此世间当是无敌云云。抚平遐思,目睹老道士隐入人群;轻抚海天镯,此虽残缺不全,倘若合一非如意之宝为何!可叹世人多是无知之辈。恰是时,海天镯暗传波动,杨陌伫立虚空久经感念,乃知海天阳镯现世于此。心惊且喜,自下九还山罢,遇师门所遗之物,倘若双镯合二为一,如此岂非如意至宝乎!亦可慰师门在天之灵。需得千里之内,方可查察其隐,是故顺其指引而去。

一路寻寻觅觅,径往瀚星海中央;翌日,怎见人流如织,纷云涌动。以太真选拔规矩,三千小校场并八百擂台极是出彩,下至练气筑基,上达练虚合体;了无跟脚的散修,传承中断的隐士,慕名求道的英杰,雷倾九天。却也无有背祖易宗之徒,非特定事由,更无一人接纳欺师灭祖之辈,此乃大忌,太真这等名山更需守节。仙凡两处同时比试,余有三日之期。于无数修士中唯取三千百战百胜之王者,休说血染校场无数,血流漂橹,沉尸犹在。三千士战于八百擂台,历经一日赌斗,既分胜负更决生死,斗智斗力余无生还,独取八百胜者纳入太真门墙,这般炼蛊取才,震动天下。

又一日辰时,百丈校场十人并首,此乃历经三千校场,八百擂台两相争锋,同境界之王者。才智如妖力敌万夫,真真天纵之才,神魔之辈,万家宗门求一而不得。凡八百擂台更拥七百九十众,怎叫太真山以罗网之势收归门下,观校场八方,仰慕钦佩者无数,惊赞心羡者更多。但闻邶邙叟曰:太真圣山迄今逢八十一会入世之期,应天授道弘法,怜悯匡济众生,尔等乃当世之人杰,他日中流之砥柱,与圣山仙缘前注。凡七百九十人众今进为八十一代弟子,且后位列各长老门墙,允居外阁,自当潜心道法,不可枉费机锋,一番训勉云云。又言曰:厄颉,狩功,岱祀,月方,凝霜,妫彭,郧秧,牧钺,奭纣,黥幽;余尔十众乃有天赋之才,负万世所望。而今境界各一,他日道行雷同,或将强弱易位。圣主入世收徒,为示公正,汝等安肯入云梦界重回凡身与世一决雌雄,自负一线天机,胜者必乃盖世之豪杰,传承圣主之道业,光大圣山。

却是莲台处血夷朗稽首曰:敢问邶邙道友,何谓云梦界,蕴何玄妙。邶邙叟笑而不语,大袖左右挥洒,但见海上那方千丈空间冉冉而至最高处,凡所见者无不惊叹。闻其言:此宝号曰“云梦界”,乃同圣山伴生之物,又经无穷岁月,方得两相分离,独成异宝。此空间自成一界,乃有颠倒时空,重练根基之能。怎见恶陀天盟处,一小头陀问曰:根基已成,如何重练?邶邙叟盘膝而坐,曰:身入云梦界,勿论何等道行,凡吾圣主动念间,便可化去,拨动时序,世上一日,界中或一载,或十载,或百千载。十方闻之群起哗然。小头陀浮戏,癫笑嘻言:道长高论,贵山岂非称雄世间凡无二者乎。何须入世取徒!小头陀音未落,太真弟子尽皆冷冽以视。邶邙叟犹自坦然,言道:当今之世,贵盟虽也小拥名利,实乃小道尔。吾圣山无敌于万古,何须称雄耶!适逢一会之期,尊祖德而入世,广开法门布道,非是不知,何足奇哉。小头陀欲愤言讯,身前纳衣老头陀拂袖止罢,唱喏曰:小僧着实无礼,道兄乃高雅之士,恕盼海涵。邶邙叟轻笑:何妨,诸坐凡有疑虑,但请道来,贫道亦为之解惑。莲台处姜伯贤等众欲言,泰元止之,如此盏茶间,无人动问。

邶邙叟看罢校场十众:此际界中乃余凡人万数,尔等入界,化去一身修为,任凭既有经验,尚不输区区凡人。倘有性命之危,但呼圣主,可得一命,然失之修为只可他日修来。闻其言,八方之士众迷高论,云语无休;且忆试炼伊始,入云梦界者,何惜千万之众。虽是一众凡人,仅余万数,且都何去何从矣?众惑难解,却也无人答问。校场中央,一金丹后期女子,披紫霞戴凤冠,杏唇含羞眉眼带笑,鼻若曦和丹凤无双。手执宝剑俯身稽首曰:弟子月方,讫问师长;云梦界诸多凡人无数,今何往矣?此间无数众为之侧耳听。邶邙叟面色从容道:凡历六关不退者,不得造化垂青,必定命丧其中。人心贪欲,天道唯公,仙道唯艰;缘起劫灭,各安天命。若然唾手可得,世间杀伐安在,吾辈何需渡劫。欲享造化混元功,必渡弥天灭世劫。天地不渡无缘客,道法独尊志坚人。

月方闻歌,更无一言!躬身作揖罢,径往云梦界而去。剩下九众左右看罢!狩功,岱祀,凝霜,郧秧,牧钺,奭纣,黥幽一众七人先后遁去云梦界不表。唯有炼气境厄颉,好少年,堪夸是:年方束发七尺昂,锦绣冠袍风华扬。谁家无双少年士,翩翩一度万年长。筑基境妫彭,秀道士,亦堪夸曰:弱冠之年八尺躯,玉颜华发游龙溪。颠倒无数风和月,道袍长和山川阙。真真是:

百战无敌校场技,

两相刽斗命游方。

云梦界中真仙缘,

求得天机造化玄。

二人齐曰:但请师长成全。邶邙颔首迸指点出,云梦界一道螺旋光射出,呼吸间摄走二人。复作环首曰:但请十方道友善待,不出酉时可也。总道日升月落会有时,众人礼顾静瞻,倏地已是申时末。云梦界一阵轰鸣,百余螺旋光洒落中央百丈校场,胜猛虎咆哮赛蛟龙吐潮,磅礴之势盖海川。片刻罢!百十二众现身。那负手霜寒的鹤立群修,丝绦素履的松柏锦绣,环顾俯仰的仙姿景色,推礼攀言的清辉雅韵,真真是百种颜色尽不同。百十二众一时无声,八方观客却是惊起言涌,一时浩荡泱泱。

邶邙叟长声曰:幸甚至哉!楼台上下惊诧询视,邶邙叟方才漂然立身,长揖罢,言称“罪过”。莲台上归清影稽首贺曰:贵山一朝尽收天下奇才,可喜可贺,左右上下多番应和。邶邙叟颔首道:云梦界从未有今日之盛况,乃太真之幸,亦天下之幸也。姜伯贤稽首曰:敢请邶邙道友,此谓何解?邶邙叟先自一礼,复视校场百十二众,曰:列位所不知者,吾圣山前后何昔百万春秋,尚未逢今夕之景。值此非常之时,他等或应运而生,或应劫而降,苍生之幸也,岂非幸哉。

泰元礼道:贵山拥云梦界这等造化至宝,不愧恒古圣山。此百十二众,吾等万古求一而不可得,一体应和唏嘘者无数。邶邙叟曰:左教主承让,自人祖立教布法,出东华兴吾类,无可比之高者。况乎此中唯有十二众乃真大才,天下人不知,左教主,姜宗主自晓。楼台众人皆呼何也?血夷朗道:此十二众比之贵山秦广生,九云魏凌子,又是如何?邶邙叟笑曰:逊今夕,挣来日,闻者惊呼,艳羡种种。泰元稽首曰:可喜可贺也!邶邙叟稽首道:圣山承情!权且谢过左教主并一众道友。教:九原、庶生,尔等使将法力送离凡世之人,两道人自去尊行不表。

只喝道:匄方何在?一丝绦素履,方巾道士应诺:弟子在。邶邙言:且领一众新进同门共候圣主法旨,凡九百有二众,自随匄方去罢不表。为感万万道友不辞辛劳,即刻兴论道演法之会,凡旬月间,各境界登顶大校场魁首者,圣山权以八件道宝相赠,届时诸位庶能意满而归。时有八众,各执金盘托起一物;晶莹如玉者仙灵石,拳头般无色铁号混元镔铁,三寸枯木为先天桂芝,氤氲翡翠草是还魂草;一方宝剑号阴阳剑,凶灵魂魄乃饕餮之魂,两味妙丹乃九转还魂丹并一气破壁丹。尽属传言盖世之宝,得其一者无不功参造化,沸腾之余,尽数摩拳擦掌。楼台上,天地间,无不尽显太真山高深莫测。一声令下时,三千校场再起争斗,光怪陆离八方血染。尔负刀枪剑戟,鼎炉棍棒;吾炼斧钺钩叉,索环羽翼。日月铲争雄,勾魂笔制胜;空空手锁命,乾坤脚撼世。尔来摆弄神通莫测,吾去往还解数无双,但教血红两眼争斗,休言共和善罢甘休。

一场生死搏,但求八样宝。纵是亡命徒,亦愁心胆裂。只消三日战,血染瀚星海。十日犹不休,弱者死其身。待又十日过,血流漂橹稠。十方炼气士,败走退阵空。生死两难算,强亡命亦终。互为结盟互为敌,三千校场沉尸泥。血流更如洪,星海犹堵塞。又过三日,中央擂台数十人生死搏杀,如此难分难解,百千回合不休。再斗三日时节,败的,死的,余有十六人;两两间争斗至翌日终见分晓。真真修行之辈,实实亡命之徒。犹不见秦广生魏凌子,血花白少同等辈。杨陌高空俯观旬月,太真山不问胜者名号注脚,八件宝物各家奉上。那腌臜老道乃练虚境无敌之辈,但取饕餮之魂而去,余无一识者。

恰是时,海天镯感念强盛,但见秦广生魏凌子携手上楼台,海天阳镯便是在魏凌子处无疑。那血花公子亦入杨陌视线久矣,得既寿四奴查察,一番利弊,择机拿血花再夺海天镯,此刻权且作罢。反倒是那腌臜老道,尤为上心,既寿四奴尾随不辍。机缘之难求,可见一般耶!死者不知凡几,获利者至此八士。却不知太真山何以这般不惜血塞瀚星海,何谈苍生计,渡成住坏空劫。

又至翌日,虚空祥瑞光和,天降甘露,只得半日间洗尽血腥,刷干沉臭。乃知太真山圣主为之,其法力无穷尽矣,足有一日方休。次日午时三刻,有百丈法相当空,不见真容,只是浩大盖世。邶邙叟率众作揖,稽首曰:恭迎圣主法身临尘;泰元,姜伯伯,血夷朗彼众无不躬身迎候。那法相曰:十方道友有礼,贫道太真,这壁厢稽首。今乃与九州四海之英杰共攒十日水陆法会,幸甚!幸甚!众曰:太真上人高义。

法相喧曰:凡尘生老病死,草木春夏秋冬,吾辈得失幻灭,天地成住坏空。如此诸般轮回生灭,是谓量劫。众问:何为量劫?太真法相乃曰:自此方宇宙化生伊始,时序往复无极;微渺如刹那瞬间,须臾片刻,辰日月岁,世、运、会、元,会元,无量劫、衍记,混元无量劫。

三十日成月,十二月成岁,积三十载成世,十二世共一运,三十运积一会,一会乃万余八百载。十二会积一元,一元合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一元过罢,宇宙又开新天。如此十三亿九千九百六十八万载积一会元。五会元积一量劫法力约七十亿载,八十六万量劫约合一衍记。约四万一千六百个衍记,即有三百五十七亿量劫法力合一混元无量劫。一衍记盖有六千万亿年,万万亿亿无穷春秋,诸劫不灭,谓之无量。

姜伯贤稽首曰:敢问圣主,及今乃是会元交替,还又是量劫生灭之祸。太真法相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逢十二万九千六百载,一元交替之劫重开天地,更立地水火风,杀劫四起万物不存,尔等大乘生灭之间尚难定论。今时乃十三亿九千九百六十八万载,一会元之更灾,汝等十死难生。便是本座,不敢言存留计。那量劫生灭之祸,数十亿春秋,非是吾辈可虑,更不必言。适逢会元更替,谓小量劫,非集此方天地之力不可渡。以吾辈道行,适逢其会,遂不可不谋也。

泰元道:此方天地渡成住坏空劫,此后天地有变,必生是非。圣主之意,吾辈如何为之?法相一声叹息,悲悯意悠悠难休。乃曰:本座今时法力,尚参之不透,此后百千岁,必有显兆。长短乃止十万春三万秋,尚有万载平稳;倘不经谋划,这等时日亦是无多。泰元稽首称善。姜伯贤道:圣主此际相告于天下,必有指教。法相曰:尔等居世间魁首,亦有所预料,此后应劫运临世者繁多,为苍生计,或可为也。众人称善!

闻者之多,杨陌品其三味,非宗门望族,庶几向道之辈,怕也不甚留意。一身不入大乘,任他灭世劫波,终究黄粱一梦,面不得劫期牵扯甚干系。又是泰元稽首:圣主临尘,恕请讲经布道可也,但有所得,吾辈不胜感念。八方闻者得其甘味,俯首纳拜,三呼圣主,音荡虚空。

太真法相三请而受,金口玉言始一道来,音灌沧海语荡河山,口吐莲花玉露,天降道韵甘霖,洗灵魂三分,壮骨髓两寸。观彩霞蒸腾之间万象生灭,望氤氲灌海之时祥瑞万方,光辉迸射九霄云外,那景象势要席卷天地。三日方休,又莲台十二家,皆获柬谈法,各是道歌一阙,或是经文一卷,还是演法二三。思问辩答,论玄证妙,百家熠熠光辉,凡此不愧共襄水陆法会之意,如此十日安得尽情。

欲知此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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