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弘七年冬月初七。
安宁公主一早就来了,天蒙蒙亮,她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雍娘娘也太过分了!”她嘟着嘴气愤地说,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渐渐起了水雾。
我知道她喜欢雍贵妃的侄子,不想让她为难,就拍拍她的手说:“也就是瞧着骇人,其实不疼。殿下不必担心。”
安宁公主点点头,小脑袋瓜依旧耷拉着,闷闷不乐。我想哄她高兴,就让素墨给我抹药膏,她果然笑得前仰后合,直说我是“黑面兽”,又夺过素墨手里的药膏,自己跪在凳子上给我敷药。
安宁公主同我闹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是来学琴的,命人收拾了案几,开始潜心学习。
“前些日子臣妾教殿下的曲子,殿下可学会了?”我问道。
“学会了。”安宁公主点点头道。我便让她弹与我听,小家伙有模有样,听得出是下功夫练习的,我又指点了她几处,教了她一首新曲。她领悟很快,很快就能弹得流畅。
中午,我留她用午膳,她欣然接受。她偏爱甜食,桂花糕和梅花烙各食了半碟。我惊讶于她的好胃口,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今早来得急没用早膳。
我被这小丫头的热情感动,要她下次用完早膳再来。
送走了安宁公主,我起身回卧房准备午睡,目光却停留在听雨琴上。我抚了抚冰凉的琴弦,胸口像是被大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娘娘,李常在来了。”红羽道。
“快请。”我道。经过上次炭火的事,李常在很少再来找我了,我快步出了卧房。
“姝姐姐,”李常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眶竟是红了,“我来看你了。”
我握住她的手说:“我没什么大碍,你能来,我太高兴了。快请进。”
我领着她进屋,吩咐素墨灌个汤婆子给她。
她接过汤婆子,让宫女递上一个食盒,“莹姐姐嘴上说着不想见你,却给你做了一堆好吃的,叫我送给你。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心里可是记挂你了。”
我感激地接过食盒,又与李常在聊了好一会家常。
“姝姐姐,你这……宫里议论纷纷的,都说……”李常在附在我耳边紧张地说。
“说我失宠了?”我挑眉笑道。
李常在悲伤地点了点头。
“我本就没争过宠,何来失宠一说?”我替她剥了一个橘子,“宠爱谁是皇上的权利,从来帝王心思最难琢磨,这宠,争是争不来的。帝若宠我,我便小心承宠,帝若厌我,我更逍遥自在。绾妹妹必然知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吧。”
“姝姐姐别胡说!”李常在慌张地捂住我的嘴,四下张望,小声道:“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姐姐又免不了一顿罚了。”
我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坐下,“无妨,咱们不过是说体己话罢了。”
她点点头,又略坐了会,就回披漪轩了。
李常在走后,我有些乏,便睡下了。待醒来,红羽告知皇上来过,得知我在休息,看了我一眼便走了,我“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随意梳洗了一番,用晚膳。晚膳是小厨房热得杨贵人送的食盒里的菜,格外好吃。
早歇。
启弘七年冬月初八。
皇后说冬日风寒,我的脸不宜见风,准我半月不必请安,安心静养。
正用早膳就见着安宁公主了,邀请她一起,她便跟着食了些清粥。安宁公主学琴学得快,又是活泼性子,教学时间倒不算枯燥。
今日李常在拉来了杨贵人,杨贵人说“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是绾绾非拉着我”,我便急忙和她道歉,她瞧了瞧我的脸,叹了口气,到底是泯了恩仇。小姐妹们又聚到了一处,素墨给我敷药,两人笑得花枝乱颤。我气得直翻白眼。
晚膳杨贵人亲自下厨,红烧肉馋得我们直流口水。
酒足饭饱,小姐妹们各自回了自己屋里。
晚上看了会闲书,歇得晚了些。
启弘七年冬月初九。
懒起梳妆。用早膳。教安宁公主弹琴。用午膳。上药。和杨贵人、李常在、小秦子打叶子牌。用晚膳。早歇。
启弘七年冬月初十。
懒起梳妆。用早膳。
教安宁公主弹琴,听安宁讲雍贵妃和隽贵人斗智斗勇的趣事,真是比话本子还精彩。
用午膳。上药。和杨贵人、李常在、小秦子打叶子牌。用晚膳。早歇。
启弘七年冬月十一。
懒起梳妆。用早膳。教安宁公主弹琴。
安宁公主今日来得晚,于是留她一起用午膳。
上药。
安宁公主见杨贵人、李常在来打叶子牌,也嗷嗷地要加入,杨贵人不想带一个九岁的小丫头,但是碍于安宁嫡公主的身份,最后也同意了。于是,安宁顶替了小秦子,我们四人开始了相爱相杀的叶子牌之路。安宁公主会不少新鲜套路,但到底还是太年轻。最后,杨贵人以一局的微弱优势战胜安宁,夺得魁首,我们鼓掌表示祝贺。
杨贵人表示赢了小娃娃没啥可骄傲的,但还是高高兴兴地做了一桌好菜。用晚膳时,我和李常在都表达了对安宁公主可以时常留下来的殷切希望。安宁公主一边啃鸡腿,一边也表达了以后常留下的意愿。
与小姐妹们玩得忘了时辰,最后大家都顶着乌青的眼圈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