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致命的伤害让燕回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那两年间她自残过,自杀过,亏得是身边的人对她无时无刻的看管,她才没有死掉。
她的痛别人无法替她承受,却也同她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着,努力着让她正常起来,可她就是陷在痛苦当中无法自拔。
对她毫无办法的欧柏良在经过严谨的思虑后,从外头抱了一个弃婴给她放到屋里。
刚开始她对她婴儿不管不顾的,看都不看一眼,欧柏良拿她没辙,就叹息着抱起婴儿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这孩子也是可怜,一出生就死了爹娘,叔父又养,伯父不收,心说抱回来我们养活好了,结果你也不待见。
唉!不养就算了,我这就去把孩子给扔掉,冻死也好,被野狗叼走也罢,是死是活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她到底把孩子从他手里给接了过来。
欧柏良赢了,有了孩子后她的病慢慢的好转。
又是几年过去了,孩子被她养的越来越好,她虽然不如从前开朗,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多了起来。
欧柏良知道她对过去的事情已有所释怀,他便试着问她要不要回汲水看看冬儿,她说道:“好,也好去看看我父母和露珠儿。”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欧柏良又试着问她:“可否跟我讲讲你们的事情?”
欧柏良不是有意要戳她的伤口,他需要了解她的病是否还有把她带走的可能。
她很痛苦,抱着脑袋不停的流泪。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她没有开口,欧柏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紧张,但是他必须要等,直到过了他规定的时间,他像以往她崩溃的时候那样去抱她,这时听见她缓缓说道:“我和他从一开始便是在不愉快中相识的——”
单单从长相上来看的话,燕回是纯净的,甜美的,与世无争的。
特别是她脸上那种天生自带的微笑很是超凡脱俗,因为她的长相,很少会有人将她和粗俗这种字眼联系在一起。
苏楹就是被她的表面给蒙骗了,苏楹曾非常认真的对她说过,“当初我就是觉得你是个很善良,很亲切,又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我才义无反顾的跟你回了家,谁知道你就只是长了一张会迷惑众生的脸蛋罢了,至于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比乡野莽夫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苏楹看的很透彻,分析的也很清晰,可是燕回她无所谓啊!她说:“我就是粗俗啊,你不喜欢可以走啊!”
苏楹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在她家住的这半年里给她惹了多少烦恼,增加了多大的生活负担——燕回明确的告诉过她,因为她的到来,光是她做红豆糕的数量就比往常增加了好多,却还是入不敷出的。
说到这个苏楹,燕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赶也赶不走甩也甩不掉,挣得钱永远不够她花,她又不肯花力气帮自己一点忙,就这样自己还要被她嫌弃粗俗,她真的是很累很烦躁。
五天一个赶集的日子又到了,这次又是她独自一人熬了整个晚上才把红豆糕做了出来——想想,苏楹没来的时候她还能睡上两个时辰,现在倒好了,不用睡觉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做的不够多。
其实苏楹刚跟她来家里住的时候,她有跟苏楹说过,她说:“你想在我家住就住吧!但是我能力有限养不活你,你必须自己挣钱才行。”
苏楹倒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可是她仅仅只做了两次便嫌累不干了,死活就是不做,她还大言不惭的说:“我现在花了你多少钱,以后还给你便是了。”
燕回绝望的对着院子里那棵和她一起成长的大槐树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天知道她去卖个红豆糕就遇见了这么个东西,死活要跟她回家来祸害她。
哀叹过后,她撸起袖子进了厨房,没办法啊,她要不努力一点,连她自己都没饭吃了。
好在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熟客算是蛮多的,她做的糕点并不愁销路。
卖完点心,她看着手里那一点对她来说不算少的碎银子愁绪万千——这要是放在以前多好,她绝对会痛痛快快的去茶楼,要上一壶清茶,听说书先生说上一段故事的。
可现在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那些被苏楹当掉的首饰眼看要到期了,要是再不去赎回来,老板就要拿去自行处置了。
只是手里的这些银子除去要保留的本钱外,剩下的也不够赎回那点儿不值几个钱的首饰,何况这钱苏楹她还惦记着呢……
果然,厚颜无耻的苏楹看见燕回卖完了点心,便从阴凉处走了出来,不由分说的拉扯着她就走。
燕回又累又饿浑身虚脱般的直打颤,连对苏楹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在是受不了了,她便软着脾气求苏楹,“这么热的天,我们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会好不好?”
她根本就不知道苏楹昨晚上睡觉前就做好了打算,就是今天一定得买一点什么好吃的来填补一下自己没有多少油水的肠胃(尽管燕回挣得钱都是被她填补肠胃用完了)所以苏楹根本就不会去理会她的话,只管拽着她向自己的目标前进。
燕回“唉”的带着烦闷叹息了一声。
就这一声烦闷的叹息一下子把兴致满满的苏楹给惹火了,“赵燕回,我们好不容易进一趟城,你能别这么扫我的兴吗?”
“苏小姐,我求你理解一下我好不好?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一会儿,水也没有喝一口,我真的好累特别的不舒服——要不你自己去玩儿好吗?”
苏楹带着蔑视的神情对她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怕我花你的钱吗?我都说了,我现在花你多少钱,我会还给你的,加倍的还……”
去她的,这话都说了半年了倒是还呀!燕回看着她那一张讨人嫌的脸实在生气,要不是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她绝对会对苏楹动手的,先把她那张嘴给扯烂……
“我懒得理你啊!”她甩了甩眩晕的脑袋扭身往路边的树荫下走去,就在转身这一瞬间,她浑身一阵一阵的发紧,冷汗更是直冒,难受的她张嘴要叫苏楹,只是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楹看到这一幕吓的惊声尖叫,“燕回,你醒醒啊,救命啊……”
此时的燕回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着她娘放在井水中冰镇过的凉茶,一口茶下肚顿时觉得着了火的身体凉爽了下来,“好舒服啊!”她感叹后又朝着堂屋喊到:“娘,我还要喝。”只是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她娘的回应。霎时,她惊慌了起来,“娘……”一哆嗦燕回睁开了眼睛,原来她又做梦了。
每当觉得辛苦熬不住的时候,就会梦到她娘,这都成了她劳累的标志了,“唉”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她伸手抹去了眼角残留的泪水。
“苏楹!”燕回朝在一旁喝水的苏楹叫到。
“你醒了,”苏楹放下手中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讨好般的递给燕回,“你怎么会晕倒的,都快吓死我了。”
“你说呢?”燕回气恼的瞥了苏楹一眼,接着她又环顾了一下她从未见过的房间,问,“这是哪里?”
“这是万福楼啊!这里的老板心肠好,见你晕倒了便将你带了过来,你看人家还准备了饭菜呢!”苏楹一阵风似的转身把放在桌子上的托盘给端了过来。
“要钱吗?”她警惕的捂着装了一点点碎银子的荷包问苏楹。
“要钱你还吃吗?”苏楹随口问她。
燕回果断摇头,“坚决不吃。”
苏楹轻嗤了一声,“不吃你会饿死的。”
“饿死我也不吃,我告诉你,今天休想让我出一文钱。”
苏楹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对她这种把银子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重要的人实在无法理解。
燕回起身要走,苏楹这才“哎呀”了一声把她给推了回去,“人家老板请我们的,不要钱。”
“真的?”
“真的。”
简单的清粥小菜对于饿坏了又从不挑食的燕回来说简直就是救命仙丹,她三口两口的就吃了个干干净净,只是她口中的食物还没有吞咽干净,就从苏楹嘴里听到一个晴天霹雳,使得她还没有放下筷子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苏楹见她吃的差不多了,便极其为难的对她说到:“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其实,我骗了你,我把我们两人给抵押了,我们现在住的店还有我们吃的食物都是要付钱的——不过老板说我们只要在这个店里做两三天的工就能抵债了。老板还说了,这几天管我们吃住的。”苏楹一边内疚一边观察她的脸色是否有变化。
只见燕回的脸色由呆愣变得惨白,然后又变得怒不可言。
苏楹见真的唬住了她,心里不禁暗爽了一把,但是她没有料到,燕回对她的忍耐已经到达了底线,这一回真是彻彻底底的把她给激怒了。
燕回浑身颤抖着,“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摔了出去,赤脚从床上跳下冲向苏楹,“混账东西,今天我要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赵……”
人在愤怒的时候力气大的惊人,苏楹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任由燕回掐着她的脖子做着无谓的挣扎!“上不来气,要死了……”
“我活了十九年,一直本本分分的做人,从来没有得罪过谁,更没有惹过是非,可你为什么要来折磨我,我掐死你……”燕回骑在苏楹身上用尽全力收紧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把苏楹掐的直翻白眼几乎断了气。
“住手,赶快松开。”一个男人急匆匆的从外边进了屋厉声阻止她道:“有话好好说,至于打架吗?”
可是这个男人也没能够阻止燕回要掐死苏楹的决心,迫不得已,他只得自己动手把燕回给拽了起来……
“你拽我干嘛?谁要你在这里管闲事儿?”燕回气急败坏的甩开拽着她的手,然后将怒火转向了男人,抬腿朝他踢了过去。
“赵燕回,你也不看看是谁你就打。”苏楹从地上爬起来朝燕回推了一把,然后蹲在男人面前满是心痛的给他揉着被踢到部位。
“哥哥,你怎么都不躲开,疼不疼啊?”
哥哥?燕回“呵”的冷笑了一声说到:“合着你们是熟人啊!”
这个人正是苏楹的哥哥苏云飞。
他对燕回说到:“在下是苏楹的兄长苏云飞,我想一定是苏楹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才使得姑娘这么生气,我替她向姑娘道歉。”说完曲身向燕回鞠了一躬。
燕回余怒未消,至少苏云飞诚恳的举动叫她心里边儿好受了许多。
她伸手理了理自己那一头稍显杂乱的头发,目光冷不丁落到了苏云飞身上——“天啊!”她暗自惊呼到:“好漂亮的男人,比女人长得都好看……”她用脑子里冒出来的唇红齿白、眉眼如画、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些苍白的字眼将他形容了一番。
“燕回,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真是过分!”
苏楹带着抱怨的话把她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光顾着看苏云飞了,差点连正事儿给忘了,她看了一下苏楹问苏云飞到:“她住在我那里你知道吗?”
苏云飞点头,“知道。”
“那,她在我家里的所作所为想必你也知道吧!”
苏云飞又点头,“大概知道一些。”
闻听此言,燕回的心头火难以压制的蹭蹭往上直窜,她话里带着讽刺说到:“行吧!我明白了,你们是闲的太无聊拿我寻开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