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僧人听了,皆是吃了一惊,佛教自从永平十年传入大汉之后,并未和方士有过交集。方士皆是黄老道派门人,擅长黄老之术,黄老道产生于战国中期,数百年来一直在民间传承。
“黄老道派传教已久,民间影响力极大,今日有方士欲借宿一晚,我寺当好生招待,诸位可与我一同出殿迎接客人。”昙预禅师对殿中众位僧人说道。
王越跟在众僧人身后,众人一起向殿外走去,只看到一众方士架着几辆马车,车轮轴处尽是泥土,可见车中之物甚重,而众方士衣服上皆有泥土,必是长途跋涉而来,为首的那方士衣着朴素,与其余方士不同的是,那方士身上干干净净,一点泥土也没有。
为首那方士见众僧人行至门外,下了马车,对众僧人行了一礼,道:“贫道襄楷,见过诸位大师。”
原来此人便是襄楷,众僧人暗道。王越幼年之时便听说过襄楷大名,襄楷乃是著名方士,字公矩,平原隰阴人也,好学博古,善天文阴阳之术,为人正直,常游行天下行善事。
“贫僧昙预,见过道长。”昙预禅师回了一僧礼,道:“道长请。”话毕众僧人让开一条道路,引众方士进寺中。
“多谢大师,贫道去洛阳面见天子,只是天将下暴雨,只好唠叨诸位大师了。”襄楷面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众僧人又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多谢大师为我等提供避雨之所。”
王越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天上晴空万里,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而白马寺距洛阳,乘马车也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众僧人也是和王越一样的动作,虽然心中疑虑,但是多年修行早已镇定自若,脸色未曾发生变化。
“道长客气了。”昙预禅师说道:“道长大名鼎鼎贫僧早有耳闻,早有欲与道长相识只是未尝一见,今日终是如愿以偿。”话毕领着众人前去大殿,并安排僧人为诸位方士收拾客房。
“你等可将经文搬下,此次雨水甚大马车中恐怕会漏水。”襄楷则是指挥身后方士说道,说完便随着昙预禅师一同进了寺中。
只见那些方士从马车上搬下来数十个大箱子,跟随僧人将其置于客房之中。而襄楷则是随着昙预禅师前往大殿,过了一会儿,众方士将车上物品置于客房后便依次来至大殿之中。
众人刚刚落座,只听店外一声:“轰隆隆!”
众僧人向外看去,殿外方云变化,乌云遮日,雷雨交加,哪里还有方才万里无云的样子,看着大雨,心中皆是一惊,不曾想着方士如此厉害。
“久闻道长擅天文阴阳之术,今日一见,果真厉害,竟然能预测天机。”昙预禅师心中亦是一惊,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今日大雨竟被襄楷准确算出,众人刚落座便天降雷雨,不差分毫。
“大师谬赞了,此乃小道不值一提。”襄楷谦虚道:“我观大师面色犹如祥云,身后金光阵阵,必是有大气运在身。”襄楷亦是看到昙预禅师太阳穴鼓起,眼神清明,功力深厚。二人便互吹了一波。
“贫僧闻道长为人正直,常济世救人,不知今日前往洛阳,是......”昙预禅师犹豫了一下,问道:“若是不便告知,亦无妨。”
“那有什么不便之说,大师客气了。”襄楷不假思索,回答道:“贫道此次前去洛阳,那是为了进献太平经于天子。”
“可是那张天师张道陵所著的太平洞极经。”昙预禅师双手合十,向襄楷问道:“久闻张天师之威名,听闻其于数年前得道飞升而去,天师所传之经,必能得天子所重。”
“非是张天师所传之经,张天师所传之经一百四十四卷,非是贫道此次所献。”襄楷摇了摇头,回答道:“贫道此次献经,乃是献昔日宫崇道长于其师太平道人于吉处所得之经,太平清领书共170卷。太平经一经两名,张天师所传之经亦是太平经,只是不全。”
“太平清领书?”昙预禅师疑惑道:“昔日宫崇道长不是已于数十年前献经于孝顺帝,为何此次道长又一次献此经书。”
“大师有所不知。”襄楷说道:“昔日天下多灾多难,地震,洪水,干旱,瘟疫等天灾遍布大汉各处,我等方士游行天下却量小力微,故宫崇道长献经于孝顺帝。”
“太平清领书中有辟谷、食气、服药、养性、返神、房中、针灸、占卜、堪舆、禁忌等等方术,可以符咒治病救人。若是天子下令让各地修习此书,必可预测天灾,做足准备。”襄楷话毕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是昔日宫崇之书被大将军梁冀弹劾妖妄不经,再加上孝成帝时方士甘忠可进献妖言惹得天子愤怒,迁怒于天下方士,故而昔日宫崇道长所献之书被封藏于宫中,见不得世。”
襄楷停顿了一下,却是想起伤心之事。
“道长不必忧虑。”昙预禅师说道:“如今梁氏伏诛,奸佞不再,此次道长必不负众望说服天子。”
“多谢大师宽慰,我等黄老派方士花费数十年,凭借众人记忆,终于又写得太平经一百七十卷。”襄楷继续说道:“近年来大汉各处又多灾多难,边疆战事不断,大战之后必有瘟疫,如此天下百姓又将遭受苦难,希望此次献书能得天子所喜,若得天子下令,抄得经书流传于大汉各地,定能造福天下百姓。”
“道长心怀天下,贵派万众一心,真是我辈楷模。”昙预禅师说道:“回想贫僧所为,真是羞愧难当,贫僧研习佛法数十年,略有所得,却一直于寺中念佛,未曾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
“大师谦虚了。”这时在下方的王越喊道:“大师为金城将士治病驱邪,又将内功修习之法无偿献出,亦是令人钦佩。”
襄楷听到王越所说,向王越看来,只看得王越面含黑气,却又掺杂着金色佛光,但王越身后却是略有虚幻。此时襄楷运用太平经中占卜之法,掐指一算,却是大吃一惊,忍不住说道:“这位小兄弟怕是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