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餐厅,天色还不是很暗,但是一想到还有这么陡峭的台阶,如果黑着天走这条路指不定会出现啥问题呢,本来想再转一会儿的乌托兰还是选择了趁着天色还好抓紧回去,走这样的夜路对于心脏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刺激。
这是乌托兰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这样惧怕楼梯这一事物,上来这一趟已经让他掉了近乎一半的命了,这要是再下去一趟,那不是真的要他的老命?
“啊,这可不太好办了,上来一趟已经是步步惊心,再这么下去一趟,我非得交代在这里不行。”
坐在阶梯旁边的地板上,看着由下向上来的人,有些感慨。为什么其他人没有恐高之类的毛病,偏偏就是自己有;为什么中心偏要用这么陡峭的台阶作为通路;为什么除了台阶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这些问题困扰着他,除了这样的抱怨他也做不了别的,问题还是摆在他的眼前,要么呆在山顶山过夜,要么走下去回宿舍,除了这两条路之外,别无他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乌托兰还是迟迟不动,太阳还没有看出来下落的痕迹,应该还有一些时间可以用来虚度,再坐一会再坐一会就下去。
等着等着,他忽然感觉眼前有些模糊,身形有点儿不太稳定了,想要向前倒过去,前面是楼梯,从这摔下去摔到半山腰身上肯定好不了。
好在,身体还能动,他赶快用右手狠捏了几下小腿的腿肚子,疼痛让他清醒了许多,眼前也逐渐的清晰了,身形也稳住了。还好,没有掉下去。
“行了,时间也够长了,还是赶快回去吧。”乌托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
下去的路和上来的路一样难走,同样的台阶同样的坡度,从上面向下走也不比从下向上来好走多少,也是一样的姿势一样的心情,唯一不同的是上来的时候是面朝台阶,除了台阶啥也看不到,从上面下去的时候是背对台阶,眼向前看,看到的都是同一高度或者是下面的风景,这样的景象更是加大了乌托兰下去的难度。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慢慢来,慢慢来,不要急不要急......”
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乌托兰一边向下走,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的用处并不是很大,该害怕的还是害怕,腿该发抖的还是发抖。说这些话无非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同时再发散发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别绷得这么紧,也让自己尽量别往下看。
“马上,马上就到底了,很快就能回宿舍躺着了,只要熬过去这一点点,我一定行的......”
向前看的乌托兰看不到,每个从他旁边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的看一眼他这个奇怪的家伙,不管是新人还是老员工,毕竟他的动作配合上他的碎碎念让人看起来像是有些精神上的不对劲。
走了一小段距离了,脚下还是能感受到台阶,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阶,他想要知道但是又害怕知道,想要向下看一眼但是又没法鼓起这个勇气,他害怕万一自己的心理准备没有做好就会整个人一头栽下去,之后还可能会因为这个原因被中心开除,这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进来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的就被开除呢。
只是下一秒,他就深切的感受到了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的深意,就只是因为自己耐不住性子向下稍稍的瞅了一眼。一时间乌托兰眼又开始花了,前倾感坠落感濒死感蜂拥而来,好不容易才安稳的坐在台阶上还要用手扒着台阶的边沿以防自己恍惚之间摔下去。
坐着呼吸了几口,他感觉胃里有些不太舒服,紧接着就是翻涌而上的恶心感,就像是整个胃都要翻过来一样,刚才喝过汤的感觉也翻了上来,如果恶心的再厉害一些可能当场就能把刚吃过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费了极大的功夫花了大量的时间,乌托兰终于是回到宿舍里了,进了宿舍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倒在地上,这一路上强撑着走回宿舍实在是不太容易了,本来吃过的饭经过这么一折腾饱腹感也下去了不少,要不是再上山下山的太过于不值得可能他就再去吃点儿了。现在他就只想好好的在床上躺着,只是躺着,什么都不做什么也都不想,好好的感受一下天地之间的安宁。
天色已经有些深了,几朵乌云映衬着近似圆形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乌托兰不禁想到:如果这时候能看到天上的星星那就更好了。不过这里没有天窗也没有阳台,要是想看星星那就得坐起来透过窗口,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动只想那样静静的躺着,像一块被泥土掩埋了一半的石头或者是一个树桩。
天完全黑下来了,宿舍楼里灯火通明,只有乌托兰屋子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他倒也不是睡觉,还是像刚才那样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屋内亮起一点点光,窸窸窣窣的是乌托兰脱掉了身上所有衣物的声音,他顺手拿了一条毛巾和替换的内裤,进了厕所,之后厕所里响起了花洒的喷水声和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走廊上有些热闹,听着似乎是有人在搞什么庆祝活动,而且不只是一处。乌托兰在厕所里冲洗着身体,想要把今天经历的惊吓从身体里从脑子里全部都冲出去,外面偶尔能听见敲门和问话的声音,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总是没法见人的,于是他便装作不在,让那些人认为自己不在宿舍里进而走掉。
冲洗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毛巾摩擦肌肤的声音,以及湿漉漉的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最后这些声音都变为一声有东西砸在床上的声音,再然后是布料与身体摩擦的声音,最终一切都消失了,除了门外的吵闹,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今天乌托兰睡的比任何一个绿区人都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