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乐同钰单一左一右俯视着在地上疼得打滚的程筱筱。
“黑气？”君长乐转着手里玉扳指。
“她在鸣虫的折磨下已经撑过了三炷香，她的身体一定有什么神奇之处。”
“黑气，黑气。”君长乐轻轻念叨着，觉得程筱筱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蛟灵，淬龙族，我想起来了。”
“那是什么？”
“她姓程，怪不得怪不得。”君长乐停止摩挲玉扳指，蹲下身子，强行掰过程筱筱的脑袋。
“你和程采是一族血脉，那个人原来已经开始了计划，你体内的黑气要还回去才行。”
君长乐的声音很轻，钰单凑近了才听得清。
“君长乐，你一个人念叨些什么，快和我说。”
钰单压根不在乎程筱筱的死活，她只在乎有不有趣，能不能带给她开心。
王和父亲从小就教她，只要能获得快乐，不论什么手段都可以使。
若是杀人能快乐，王和父亲就会送她奴隶，让她杀来取乐。
“淬龙族是很特殊的种族，母死女生，没有例外。
但到了如今，它们找到了另一个法子，将积攒的黑气释放出去，分给其他人，企图摆脱掉淬龙族的宿命。”
君长乐缓缓说道。
“法莲即将现世，淬龙族的机会来了。”
“听不懂。”钰单用折扇戳了戳不动的程筱筱，伸出手探她鼻息，没死。
“小宠物好像化解了鸣虫，真好玩。”
程筱筱的意识沉在一片黑海中，一只手伸进海水中将她拉了出来。
大口呼吸着新鲜带着些咸味的空气，程筱筱身上的剧痛完全消失了。
“筱筱，听我说。”
程筱筱的手被一个冷艳绝美的女子握着，她的眼神中没有什么情感。
“薛绾的计划已经开始，你要回到程采身边，把黑气还给她，要让程采完成献祭。”
“你是谁？”程筱筱的头发丝在滴水，月光银辉下勾勒着她的轮廓。
“我叫钟谋，我与隐翅生下了钟妙施，钟妙施带着一半隐翅血脉一半淬龙族血脉。
薛绾给了我灵犀配，指引我将钟妙施送到达县，让她与程巍互相利用。”
“钟妙施故意让程家知道她的血脉特殊，她的血肉能够让人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程家与谢家合谋囚禁了钟妙施，抽取钟妙施的血肉，大批量制造出‘神仙’丸药，供应给达官显贵。”
“虽然钟妙施血脉特殊，伤口能够快速自愈，但他们不满这种低效的制作，追求更高效的提炼方法。”
“他们最终遭到钟妙施身上蛟灵的反噬，蛟灵出逃，一部分蛟灵逃进孟盈体内，孟盈当时怀着你，已经足月。”
“蛟灵将你与孟盈变成了半个淬龙族，孟盈生下你后，也成了他们提炼丸药的工具。”
“还有一部分蛟灵自主凝聚成程采，比起我，钟妙施，她是个纯净的存在。”
“程嵬和程武试图控制程采，但蛟灵进化出自我保护能力，他们从程采身上无法提炼出丸药，只好放过程采。”
“至家知晓了程家与谢家的作为，对丸药也产生了兴趣，凡人做梦都想活得更长久。”
“至轩辕无意间撞见了这个秘密勾当，对其深恶痛绝，想要救下钟妙施她们。
其父至年深知至轩辕的特殊，他删除了至轩辕的记忆，与程武密谋，联合万法阁，策划了谢家大火，灭了谢家。
至家与程家互不放心，谁也不想当下个谢家，至年和程武互相设计，程武给至年下毒，而至年派人追杀程武。
钟妙施救了程武，并告诉程武，要想活下来，就要杀了孟盈，不再提炼丸药，将程采与程筱筱好好养大。
程嵬一直听着他们的计划，钟妙施的可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知道钟妙施不可信。
程嵬劝程武干脆连钟妙施一起杀了，永绝后患，他们现在提炼出来的丸药足够他们活上好几百年。
程武也发觉淬龙族的可怕，三方的互相猜忌，都被我看在眼里，我便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至年死于程武的毒，程武死于至年的追杀，钟妙施被程嵬放尽而亡，我顺手抹去了你与程采的记忆。”
程筱筱努力着消化钟谋说的话，当年的真相竟是如此？
她有些反胃，恶心，原来人心能丑恶成这样。
“我该如何做？”她被钰单囚着，无法逃走。
“我会教你如何使用蛟灵，你要尽快去到程采身边，帮助程采吸收所有蛟灵，
让她超越四圣兽的力量，在法莲死亡时，天地灵气震荡时，进行献祭，复活阳龙。”
在甬道里与绾绾分开的官长竺、程采与官新三人，顺着暗道往深处走。
“这路到底有多长？”官长竺随时防备着，在他的感知下，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师兄，等等。”程采从怀中摸出灵犀配，灵犀配发出光芒。
“是你娘的玉佩。”
“它好像要带我们去哪里。”程采松开灵犀配。
灵犀配飞到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快速地往前飞去。
三人赶紧跟上。
灵犀配的飞行速度不算快，三人不至于跟丢。
跟着灵犀配，暗道延伸出许多岔道，宛若迷宫。
穿过一个狭小的洞口，豁然开朗，天光大亮，是一片草原。
灵犀配停在空中不再飞行。
“我们走出来了？”官长竺抬手遮挡光线。
官新深呼吸，好熟悉的感觉。
“天空是假的。”程采眯眼看了眼天，又摸了摸草地，续道：“草原也是假的。”
官新踩上柔软的草地，从他脚下延伸，青色的草地变成黑色的泥土，黑泥上顾蛹着密密麻麻的白蛆。
而官长竺走上草地，黑泥又变成赤泥。
“好神奇的地方。”官长竺也蹲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土地。
“方才的洞口消失了。”程采回头，洞口不见踪影，身前身后都是一片空旷。
“月亮。”官新说道。
官长竺和程采同时抬头看去，缺了一块的月亮挂在太阳的边上。
“你们觉不觉得越来越热？”官长竺伸手抹去脖子上的汗珠。
“不是，越来越冷了。”程采搓了搓胳膊。
官新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月亮在靠近。”
苹果大的月亮，现在已经有脑袋一般大，甚至越来越大，这说明月亮离他们越来越近。
“找出口，这地方太古怪了。”官长竺脱掉了外衣，披在程采身上。
四周空旷无边，何来出口。
月亮压近，天色暗了下去，灵犀配在空中缓慢地旋转了起来。
程采凝视着灵犀配，它将他们带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为什么我踩在草地上不会变化，官新踩在草地上是黑泥白蛆，师兄踩在草地上是赤泥？”
程采收回视线，看向二人。
官长竺看着熟悉的赤泥，回忆起从前，“是我们的过往？”
他生长的村落，以制陶为生，有着大片的赤泥。
官长竺看向官新，官新小时候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会是一片黑泥白蛆。
在绾绾和唐天星的梦境里，似乎也有这么一片黑泥白蛆。
官新猜到官长竺的心思，点点头。
“我们的过往？”
程采踩上并未发生变化，是因为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还是她的小时候就是一片草地？
月亮已经快望不到边际，放眼看去是凹凸坑洼的银灰色。
“我们不会被月亮压死吧。”官长竺伸出手，觉得月亮触手可得。
灵犀配在月亮下，闪烁着光芒，程采忽然意识到什么，飞身上前抓住灵犀配。
灵犀配冒出大量的黑气，瞬间包裹住程采。
官长竺见情势不妙，上前帮忙，要拉出程采，却被黑气弹开。
官新扶住被弹飞的官长竺。
程采的意识模糊，眼前好像有个人影，拨开浓雾，她看清了人。
“师祖。”
薛绾侧着身子，瞧见程采，笑了笑，“小程采。”
“师祖，是你将我喊来的吗？我和师兄官新方才在一处很奇怪的地方。”
“不用担心，那里是法莲三千幻境之一。”
薛绾挥手变出韶华镜，镜中是天灾人祸，逃难，流离的画面。
“小程采，接下来我要让你做的事，有些难度，但是非你不可。”
“师祖请说。”程采看着镜中的画面，忍不住叹息。
“你为淬龙族，出自阳龙，至今累计的蛟灵黑气，汇聚在一起已经可以超越四圣兽的力量。”
“我需要你将四溢的蛟灵黑气全都吸收回体内，把自己变成鼎炉，进行献祭。”
“献祭？”
“是，届时你会死，你可愿意？”
“师祖您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要毁了这片大陆，杀了所有人，所有圣兽，还大地一片安宁。”
薛绾平静地说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尔后再献祭我自己，让一切回到最初，让大陆不再被天外之神掌控。”
程采无法理解。
薛绾双指点在程采的眉间，她完整的计划出现在程采脑中。
程采张着嘴，无以复加地被震惊着。
“师祖，值得吗？”程采不自觉地留下泪，“没人会记着你。”
“不必记着我，我只愿天下自由，无愧于己。”
天下自由，再不会有生灵因一个可笑的规则而出生，只为完成残忍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