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轩辕被子敬和文奇带到了男院。
不同女院的清冷,男院是什么东西都有,奇花异卉,笔墨纸砚,木雕石刻,还有些奇怪的东西,说不出名来。
此时院子里没人,都在屋里做自己的事情。
“皇上有什么想喝的?我去给你弄。”子敬熟络地说道,可算把人骗到了男院。
“不必劳烦,普通茶水就可。”至轩辕眉眼含笑地回道。
子敬一口一个皇上,却没有半分敬意,将他当成普通来访的客人,这样的感觉还挺好的。
没有阿谀奉承,没有卑躬屈膝,像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不过这位朋友太自来熟了。
“好,等我一会儿。”子敬正要进屋里拿壶茶水招待至轩辕,听见最角落的房间发出奇怪的声响。
文奇看了子敬一眼,两人顿时了然地笑了笑。
“皇上,你等会儿,我们去看看,马上回来。”
子敬和文奇偷偷摸摸地走了过去,手指戳开窗户纸,往屋里瞧。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子敬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看见,换文奇看也是一样。
“是不是被挡住了?”文奇手指往里捅了捅,捅到一个粗糙的东西,勾勾手指将东西勾了出来。
“麻绳?”子敬扯了扯绳子,发现能扯出来一大段,“三师兄不会把五师兄绑起来硬灌吧?”
文奇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回应,但有奇怪的声响传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抬脚踹开房门,闹出来的声响极大,至轩辕捂了下耳朵。
“我去!”子敬忍不住感叹一声。
屋里密密麻麻地堆着麻绳,麻绳中间有个巨大的绳球。
绳球左右晃动,撞到柱子,发出闷响,方才在屋外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而论易双手扯着绳子,一只脚踩在绳球上,试图稳住绳球,不让它乱撞。
“三师兄,我的三祖宗,这是哪出?”子敬摸着后脑勺,那个绳球里不会是五师兄吧?
“喂饭!”论易没好气地说道。
“喂饭喂成这样?”子敬指着绳球,这是喂哪门子的饭,人在里面真的不会憋死吗?
至轩辕在门口好奇地探头,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他自己把自己团进去的。”论易放开绳索,绳球立马就不动了,“你们来解,他不让我碰。”
子敬和文奇憋着笑,运用驭风之力,化风为刃,一层一层地往里切割。
“五师兄,你还活着吗?”子敬一边切割绳索,一边问道。
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文奇拍了下子敬的脑袋,“肯定还活着,不要瞎说。”
“万一呢,裹得这么严实,空气都进不去。”
在二人的努力下,绳球终于被解开,但是里面空空如也。
“人呢?”子敬和文奇回头问论易。
论易走上前,也是一脸迷茫,“明明见他把自己裹进去的。”
“你们是不是在找他?”在门口的至轩辕指了指身边站着的人。
在子敬和文奇拼命切割绳球时,至轩辕发现从屋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人,眼睛蒙着白绫,肤色比身上的白衣还白。
这人走到他的身边,明明看不见,但至轩辕觉得这人是在打量他。
“五师兄,你什么时候跑外面去的?”子敬看见凉阳还活着,松了一口气。
凉阳站在原地不动,面向至轩辕,“你的气味。”
凉阳能闻出陌生人的气味,但是至轩辕身上沾带着师傅的气味?要不是他仔细闻了闻,还没闻出来。
“怎么?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至轩辕嗅了嗅自己,没发现什么异味,天官府弟子都是狗鼻子不成?
凉阳摇头。
“五师兄,这位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份大有来头,你想不想知道?”子敬蹦跶到凉阳身边。
文奇拿起门边的伞给凉阳撑着。
“不想。”凉阳语气冰冷,抬脚迈进房间,一挥手,所有的绳索都消失不见。
“吃饭。”论易捧着饭碗,递到凉阳手边。
凉阳立即缩回手,“不吃。”
“就一口,一粒米也行。”论易卑微地求着凉阳。
凉阳又白又瘦,站在论易身边,将论易衬得有些五大三粗,腰细得论易一只手都能握住。
“不吃。”凉阳不想浪费力气,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和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阳阳,你今天就吃一口好不好,你都多少天没吃了,再瘦下去,人都没了。”
论易不放弃,端着饭菜坐在床边,屁股刚挨着床板,就被一把匕首抵着腰。
“三师兄,走吧走吧。”子敬实在看不下去了,按住凉阳的匕首,拽着论易离开。
文奇帮忙关上门,免得打扰凉阳睡觉。
“五师兄不吃又饿不死,你不要又像上次一样,被捅一刀,让五师兄因为愧疚吃一口饭。”子敬忍不住念叨。
至轩辕看了论易一眼,为了让师弟吃一口饭,甘愿被捅一刀,这到底是什么感人的同门之情。
“算了,我去研究新菜式,让人闻了就想吃。”论易将饭菜往子敬怀里一塞,回自己房间去了。
子敬已经吃不下了,干脆塞给文奇,“文奇你吃,多吃点,吃大口的。”
文奇老实地接过饭菜,真开始吃起来,“皇上有没有吃饱?要不要来一口?”
“不了,我先回去了,二位慢慢吃。”
至轩辕觉得他们多少有点不正常,还是回去看书比较好,保不齐等会儿出现比屋里一个大绳球更诡异的情况。
“那我们下次去女院找你玩,你回去小心一点,不要迷路了。”
子敬没有挽留,因为他又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至轩辕点头应声,赶紧离开男院这个是非之地。
他刚离开男院,便闻到空气中有丝丝甜味,随后是一声爆炸,文奇和子敬又不知道踹了哪扇门。
至轩辕头也不回,管自己回女院去了,男院太过'热闹',幸好他没有住在男院。
回到女院,绾绾和唐天星并未回来,落了个清闲。
直到月亮挂上树梢,唐天星才背着绾绾回来,嘴里还不满地念叨。
“小爷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能吃的猪,生的地瓜,你张口就啃,皮也不刮,敬你是个勇士。”
“小姑娘这是?”至轩辕帮忙接过绾绾。
绾绾睡得很沉,再怎么折腾也没醒。
“吃饱喝足睡大觉。”唐天星没好气地说道。
他原本以为论易是开玩笑,说什么绾绾睡着了帮忙抱回去。
结果这丫头真的是会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还叫不醒的那种,他只好将她背回来了。
绾绾睡到第两天都没醒。
唐天星跑去找官长竺来看,说是吃太多了,消化不良,要睡上好几日才会醒,没有性命之忧。
绾绾的身体和常人不同,就靠着吃摄取灵气,偶尔吃错了东西,或者是吃太多,都要靠睡觉来消化。
之后八天,整整八天,绾绾睡得和猪一样。
这八天时间,至轩辕没有闲着,在官长竺的介绍下,天天泡在上阳书阁中。
上阳书阁是天官府占地面积第二的建筑,八角玲珑塔形,共有九层。
对客人开放第一层,对弟子开放三层,对长老开放上九层,地下九层只有历届掌府能进。
据闻天官府的藏书比之天下总和还多,从农杂到医药皆是精品。
许多在外界失传已久的珍奇其实都保存在上阳书阁的顶层。
下九层究竟保存着什么仅有掌府知晓。
唐天星这八日也没有闲着,找陆涿借了笔墨,在绾绾脸上作画,子敬和文奇看了纷纷竖起大拇指。
唐天星还以为子敬文奇夸他画得好,殊不知是赞叹他勇气可嘉,并偷偷开了一盘赌局,猜猜唐天星最后怎么死的。
可惜程采来了一趟,将唐天星的杰作给擦掉,师弟们遗憾没能见证一场大戏。
等绾绾睡醒睁眼,已经是第八日傍晚时分。
绾绾坐在床上,神游太虚,这八日她表面上睡得安稳,实际上做了很多梦,还都是上下不接的梦境。
有个男人,跟她十分亲密,但是她最后好像杀了那个男人?真是奇怪。
还有个女人,抱着个婴儿,跪在她脚边,哭哭啼啼地说着话,至于说的什么她没有记住。
只是后面她好像接过了婴儿,可之后的梦里,婴儿再也没有出现。
那个婴儿什么模样,叫什么,长什么样,完全没有头绪。
唐天星照例来看看绾绾醒了没有,见到绾绾坐了起来,大喜过望。
“胖绾!你个猪头总算醒了!”唐天星冲到床边,兴奋地捏了捏绾绾的脸蛋。
绾绾愣愣地看着唐天星的脸,随后一把推开唐天星,冲出屋外,扒着门边呕吐起来。
唐天星摸着自己脸,难道看到他的脸吐了?
“胖绾,你吐是几个意思?你不说清楚,今日这事就没完了!”唐天星念叨着走到绾绾身后,拍着她的背,怕她吐得难受。
他还是第一次见只进不出的绾绾,有东西能从身体里出来。
至轩辕刚从上阳书阁回来,看见绾绾跪在房门边,吐的不是什么秽物,
而是大口的鲜血,赶紧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绾绾,扭头问唐天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小姑娘会呕血?”
“什么玩意?”唐天星以为绾绾吐的是消化了一半的食物残渣,没敢看,谁能想到这家伙是在吐血,“胖绾你不要吓人。”
绾绾摆着手,终于不再吐血,用着至轩辕的帕子擦了擦嘴,“谁要吓你了,不用慌,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一地血,还不是什么大事?我去找长竺。”唐天星说着话就要去找官长竺。
“你看我这样是有事的样子?”绾绾无语地抬起头,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吐了一地血的人。
至轩辕拉住唐天星,绾绾的样子确实不像有事,而且地上血液的颜色也很奇怪。
至轩辕蹲下身子,用手沾了些血液,这不是血液。
“噫!”唐天星有些恶心地后退半步,那可是吐出来的。
绾绾没好气地捅了下唐天星,“大惊小怪,那是我消化不掉的灵血,过会就消失了。”
“灵血是什么?”
唐天星闻言也有些好奇地蹲下,学着至轩辕沾了些血液,没有血腥味,看着像液体,却不是液体的手感。
“我不知道,长老爷爷就说是灵血。”绾绾摊手,她的小脑袋装不下这么多知识,只装得下话本子。
至轩辕起身看着绾绾,小姑娘嘴角还沾着些灵血,不过颜色正在减淡,自己在消失。
“轩辕看我做什么?莫不是我睡了一觉起来,变得更好看了?”绾绾沾沾自喜地说道。
“睡了一觉脸皮变厚不少。”唐天星接话道。
绾绾翻了个白眼,踹了下唐天星,“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唐天星一时不防跌坐在一滩灵血当中,幸好灵血已经消失得差不多。
唐天星手撑地,摸到除了灵血外硬邦邦的东西,触感冰凉。
“这是什么?”唐天星半跪着,身上沾染了不少灵血,手里是刚刚摸到的冰凉硬物。
至轩辕看见此物倒是立即想了起来,花蕊淡紫,琉璃质感,枝桠破土,无根无干,这不正是幻花枝!
先是五彩鸟,后是幻花枝,绾绾是返生之人无疑。
只是绾绾这个模样,一点不像返生之人。
“我不知道,有时候灵血快消失的时候就会长出来,不动它的话,自己会消失的。”绾绾戳了戳唐天星手里的幻花枝。
“你经常这样吐血?”至轩辕问道,以前在宫里没见绾绾吐过血。
“小时候常吐,现在很少了。”
唐天星发现身上沾的灵血都消失干净,手里的幻花枝倒是还在,“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有知道的人吗?”
“长老爷爷肯定知道,我带你们找长老爷爷去。”
天官府的药堂所在十分偏僻,须得从观云倚栏阁侧门穿过,拨开小树丛一路向下,绕上好几处巨石,下到云海当中。
拨开云海后便能见到简易搭着的篱笆木门,木门后便是神秘的药堂。
平日除了拿药送药,很少有人主动来药堂。
掌管药堂的长老是府里资历最老的长老,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待在天官府,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唐天星跟着至轩辕和绾绾来到药堂,渐渐地被身处的奇景吸引,原来天官府下面还有这样奇妙的地方。
“你们天官府还有这样的地方。”唐天星伸手想摸摸长在腐朽木门上的蘑菇。
他从未见过全黑的蘑菇,远看像块石头,近看还能发现它的菇盖像在呼吸一样一张一合。
绾绾赶紧拉住他,“那是笨笨菇,不可以乱碰。”
“笨笨菇是什么?”唐天星收回手,嘴角抽搐,怎么还有蘑菇叫笨笨的。
“碰了笨笨菇的人会变笨。”
“碰了笨笨菇不会变笨,但是动作会变迟缓。绾绾丫头,老夫可教了你好几遍,你还记不住。”
说话的老头一把白花花的胡子,仙风道骨,此时拄着一根扭曲的拐杖从山洞里走出来。
“不能吃的我自然记不住。”绾绾说得理直气壮。
绾绾从唐天星的手里接过花枝朝长老走去,花枝上零星开着粉紫色的花蕊,花蕊上的花粉在光照下微微反光。
“长老爷爷,你看这是什么?”
长老瞟了一眼,绾绾从未拿什么好东西过来,所以漫不经心的。
但是看到幻花枝,吓得一颗心跳到嗓子眼,赶紧上前夺过,“你今日吐血了?”
“是呀,以前都吐习惯了,长老爷爷紧张什么?”绾绾不懂长老紧张什么,搞得她第一次吐血一样。
“你以往都没想着摘它,怎么今日特意摘了来问我?”长老收起幻花枝,回避绾绾的话题。
“是轩辕和天星好奇,长老爷爷,您还没见过他们吧,轩辕是炎国的皇帝,又厉害又好看!”
绾绾亲昵地挽着长老,非常骄傲地介绍至轩辕,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夫君。
至轩辕有礼地向长老拱手作揖。
长老正眼打量起至轩辕,长得一副好皮囊,气质也好,怪不得绾绾喜欢。
唐天星在一旁朝绾绾使眼色,指着自己,怎么只介绍至轩辕,不介绍他?偏心偏到不着边。
“胖绾,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哦,对了,这位是唐天星,是唐城有名的泼皮无赖,您不用记得他。”
唐天星礼貌地向长老点点头,然后毫不留情地将绾绾扯了过来。
“什么泼皮无赖,注意你的用词!我好歹是堂堂少城主。”
“长老爷爷救我,泼皮无赖要打人了。”绾绾被扯着还不忘向长老伸手。
长老无语,这丫头就是个戏精。
“没人能救你!”唐天星见长老没有要救人的样子,放心大胆地捏着绾绾的脸。
“不是要问长老爷爷那个是什么吗?”绾绾急中生智,将话题带了回来。
方才长老直接回避了他们的问题。
长老讪讪一笑,丫头以前都不会在意幻花枝,今日忽然摘了端他面前来,委实吓着他了。
幻花枝本身无害,但是对绾绾却不友好。
“长老爷爷,您还没说那是什么呢。”绾绾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趁机从唐天星的魔爪下逃脱,躲至轩辕身后去。
长老爷爷不仗义,都不救她。
“此物名为幻花枝,是灵血雾化凝结而成,没什么神奇的。”长老答道,希望此事揭过,“以后不要再摘了。”
“好的。”绾绾乖乖听话,她以前就没摘过,师傅说这些都是自然造化之物,碰了会影响造化。
“那可以吃吗?”绾绾好奇地问道。
长老被绾绾逗笑,“就知道吃!”
绾绾忽然捂着脖子开始剧烈咳嗽,感觉有人在用针扎她的喉咙,“疼……咳咳……咳……”
至轩辕帮绾绾拍背缓解咳嗽,冷静地向长老问道,“长老,她这是怎么了?”
“不好!”长老走到绾绾面前,拉起绾绾腕子诊了起来。
方才绾绾没有发作,他还以为只碰触了一会儿幻花枝,不会有事。
绾绾止不住咳嗽,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想找把刀将自己喉咙里的东西剜出来。
“怎么回事?”唐天星着急地看着长老。
这老头怎么说句不好,就臭着脸诊脉,一句话也不说。
至轩辕给绾绾递去帕子,绾绾已经开始咳血,被至轩辕握着的手止不住颤抖。
绾绾无助地看着长老。
长老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竟比绾绾还无助,“快去叫长竺来,掌府不在,就属他气运最强。”
“长老是需要气运强盛之人?您看我可以吗?”至轩辕一直保持冷静,现在情况紧急,他不能自乱阵脚。
“你。”长老看向至轩辕,他一时着急,忘了至轩辕也是气运强盛之人。
“好,你抱着丫头和老夫来。”长老重重地点头。
“我也要去。”唐天星担忧地看着绾绾。
“以防万一,你去找长竺来。”长老带着至轩辕进了药堂的山洞,开启机关打开通往寒洞的小径。
绾绾咳得喘不过气,加上气血流失,一张小脸苍白如纸。
“小姑娘,有我在,不要怕。”至轩辕抱起绾绾,方便跟上长老。
绾绾艰难地点了点头,除了咳嗽,她感觉身体里还有其他东西在破碎一般,一种熟悉又非常陌生的感觉笼罩着她。
“将丫头放到冰床上。”
长老将幻花枝上的花蕊取下,碾碎了用冰雕的碗装着,失去花蕊的幻花枝立即失去活力,褪色枯死消失。
“你没学过天官决,由老夫引导你。”
长老盘膝打坐在绾绾身边,寒洞里的寒气此时全由长老支配,同时从别的寒洞里调配更多的寒气过来。
寒气笼罩着绾绾和至轩辕,又分离出如头发丝细的寒气连接三人。
一种奇异的能量传输在三个人之间形成循环,绾绾合上眼呼吸渐弱,陷入沉睡。
旁人见至轩辕如常无异,实际上三人中承受冰寒入骨的只有至轩辕。
足矣杀人的寒毒侵蚀着至轩辕的骨髓,又缓缓被至轩辕自身的气运转化剥离。
此等痛苦不亚于刮骨疗毒,非常人能熬。
不知至轩辕经历过什么,竟然还能面无表情。
绾绾陷入沉睡后身体机能运转极慢,血液几近凝滞。
通过长老的引导,至轩辕发现绾绾的身体状况竟然能紊乱成这样,五脏颠倒,骨上皆是裂痕,看起来还是陈年旧伤。
换作常人早就活不下来了,偏生绾绾活蹦乱跳活到现在,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绾绾的生命,而她又是经历了什么能伤这样?
绾绾在沉睡中做了个梦,一个模糊又悲伤的梦,梦里有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但年纪看上去比她大多了,还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小身影。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花儿开得正盛,飞舞的花瓣飘落在刺眼腥红的血液中。
她倒在血泊里呢喃着什么,身上插着数不清的兵刃。
一个小小的身影拼着命地抱住她,将她身上的兵刃一一拔去,口里喊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一滴泪莫名其妙地流了出来,绾绾拭去泪水,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围着他们的人又在叫嚣什么?
为什么快要死掉的她在笑着?死不该是痛苦的吗?她究竟在笑什么?
求求你别笑了,别笑了,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绾绾不肯再看下去,抱着头蹲了下来,她的心如刀绞,呼吸不过来。